5.驚天陰謀
歐陽念這樣想著。
下一秒,她便有些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因為不知道什么時候,夜冥軒的眼睛變成了赤紅色。
詭異的雙眸,一眨不眨的盯著她。
他盯的跟專注,似乎他的世界里,只有她。
歐陽念卻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念念,我不準你喜歡他。”
她聽到他喃喃自語,“你若是喜歡他,那我便殺了他。”
“上一次,你逃了我的婚,這一次,我不會放任你逃脫。”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的放到了她的臉上。
歐陽念總感覺,下一秒,他便會毫不猶豫的將她掐死一般。
“知道死亡是什么感受嗎?”
夜冥軒臉上,詭異的勾起一抹笑,他的手指游移到了他的脖頸處,漸漸收緊。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夜冥軒掐住歐陽念脖子的時候,她能清晰的感覺到那種生命漸漸流逝的恐慌感。
夜冥軒掐著歐陽念脖子的手漸漸收緊。
歐陽念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力漸漸變弱,魂體也開始變得透明起來。
“念念,這就是死亡的感受,你感覺到了嗎?”
“當初聽到你逃婚的消息,我也曾這樣窒息的痛苦過。”
“不,應該要,比這還要痛苦。”
“生不如死!”
意識漸漸的模糊,可是歐陽念卻能聽清楚夜冥軒的每一句話。
他說,生不如死!
原來,當初她的一念之差,他竟然,如此痛苦。
對不起。
歐陽念心中道了一聲。
她想,這一次,她可能是真的要消失了吧。
可惜了。
她身上還背負著通敵叛國的千古罵名,背負著將軍府的一世清譽。
她沒有叛國,沒有盜取帥印。她還沒有查清楚,是誰害了她。
歐陽念最后又看了一眼夜冥軒。
對不起。
她可能永遠沒法告訴他,她已經不喜歡鐘離了。
歐陽念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迎來了第一縷曙光。
她成了一個嬰兒。
歐陽念想,她應該是投胎重新做人了吧。
心中頓時悵然若失。
時間一晃便是十八年。
歐陽念站在鏡子前,打量著自己與前世一般無二的臉。
十八年,她在這里生活了整整十八年。
這里沒有皇帝,沒有攝政王,也沒有將軍府。
她的父親和母親,也不再是赫赫有名的將軍和將軍夫人,而是成了家族里的掌權人。
她的兩位哥哥,也不再是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小將軍。
她的大哥隨了爺爺考了軍校,年紀輕輕成了華國最年輕的上校。
她的二哥繼承了家里的公司,成了帝都年輕有為的鉆石王老五。
前世里的一切,都像是她做的一個無比離奇又荒誕的夢。
在這里,她承載著前世的記憶,一路讀完小學、中學、高中,順利的進入了帝都最出名的大學。
她以為,她可以一直這樣平平淡淡的活下去。
直到——
在大學的時候,她看到了一本書。
一本讓她覺得荒謬,覺得不可思議,覺得不可置信的書。
那本書,是一本名為《紅昭怨》的小說。
小說的主人公名為沈紅昭,是臨國被冊封的郡主。
沈紅昭的父親沈慕北,是臨國皇帝沈慕南的弟弟,臨國的南平王。
而她的母親,則是流國曾經最為受寵的臨月公主。
臨月公主并不是南平王三媒六聘娶回來的南平王妃。因為早先時候,流臨兩國并不交好。
臨月公主是跟著南平王私奔到臨國的,因而生下了沈紅昭。
當年臨月公主生下了沈紅昭之后,流臨兩國因為一個臨月公主發生了一場大戰。
那場大戰,流國出戰的人,便是當時小有名氣的歐陽將軍歐陽城。而臨國出戰的人,則是臨國赫赫有名的南平王。
那次大戰,兩敗俱傷。
歐陽將軍在這場戰爭中一戰成名,一躍成了流國赫赫有名的大將軍。
歐陽家帶出來的兵,也被流國的皇帝親封為虎狼軍。
而臨國的南平王,紅昭的父親,卻在這場戰爭中不幸殞命。
臨月公主受不了刺激,整日以淚洗面,小小的沈紅昭便以一己之力,扛起了平南王府。
那時候,她也立下誓言,發誓一定要替父報仇。
她要讓歐陽將軍府的所有人都生不如死。
紅昭的復仇計劃,首當其沖的便是歐陽將軍的愛女歐陽念。
彼時,歐陽念正值豆蔻年華,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
紅昭找上了鐘離。
她許諾鐘離錦繡前程,要求鐘離勾引歐陽將軍的愛女歐陽念。
鐘離欣然應允,自導自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戲,成功讓歐陽念芳心暗許。
歐陽念的整顆心都撲到了鐘離身上。
鐘離也應允歐陽念,待他功成名就,便來娶她為妻。
可是歐陽念并未等到鐘離求娶她,便先等來了一紙婚書。
擇歐陽將軍之女歐陽念,為攝政王的王妃。
一道圣旨,如同晴天霹靂,當頭砸下。
攝政王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向皇上請旨,求娶將軍府之女,承諾此生此世,只求娶歐陽念一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
多少人,就連羨慕也羨慕不來。
何況那人還是權力滔天的攝政王爺。
此事一出,滿朝皆驚。
當日里,攝政王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承諾求娶歐陽念的消息便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傳遍了大街小巷。
歐陽念當時就傻眼了。
那時候,鐘離憤怒的跑來指責她,質問她與攝政王的關系。
歐陽念百口莫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鐘離氣憤的拂袖而去,一瞬間心如刀割,淚如雨下。
那是她喜歡的人,曾經如同神袛一般從天而落救了他的人。
那一次,歐陽念恨上了向皇上請旨的攝政王。
那是歐陽念第一次,如此失態。
她懷著滿腔的恨意,帶著一身孤勇,只身去了攝政王府。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攝政王。
睥睨萬物,寒光攝人。
陰暗深沉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攝人的光芒,分外嚇人。
果真是同傳聞中的那般,高高在上,貴不可攀。
可嘆當時的歐陽念,懷揣滿腔的怒火,并未注意到這個男人的危險性。
“夜冥軒,你要是個男人,就不要用圣旨逼迫我嫁給你。我告訴你,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你要是識相一點,就趕緊把這婚給退了。”
“我可是將軍府的小姐,你可不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賴上本小姐了。”
“我告訴你,你就是只又丑又笨的豬,我就算嫁給一個乞丐,也不會嫁給你的。”
歐陽念怒氣沖沖的沖著夜冥軒大吼。
那時候,她耍了點小聰明,以為夜冥軒會因為她這故意裝出來的粗鄙不堪的潑婦樣而嫌棄她,繼而會進宮請旨,退了這婚。
可惜夜冥軒的關注點,似乎并不在此。
“喜歡的人?”
夜冥軒的猶如深譚一般陰冷森寒的眼眸危險的瞇起,他的面上,已經是陰沉一片。
“喜歡的人,是誰?”
他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她,黑漆漆的雙眸執拗的盯著她。
周身的溫度,如同霜雪覆蓋,寒風凜冽,凍徹心扉,冰寒刺骨。
歐陽念被她這樣的反應嚇了一大跳,滿腔的怒意瞬間被嚇退了一大半,身子也不由自主的縮了縮。
“我…我喜歡誰,我憑什么要告訴你啊。”
歐陽念心里很害怕,但還是梗著脖子虛張聲勢:
“夜冥軒,我可告訴你啊,你要是不退婚,姑奶奶我定然要讓你好看。”
歐陽念說完,也不待夜冥軒有所反應,便已經落荒而逃。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可是歐陽念不知道,她跑了以后,男人盯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久久都沒有回神。
他的眼睛,因為歐陽念的到來,而染上了一絲不自覺查的寵溺笑意。
歐陽念,不管你喜歡誰,這一輩子,你只能是我的。
歐陽念和攝政王的婚期漸漸臨近。
歐陽念心急如焚。
那日,鐘離又來找她可。
歐陽念見到鐘離,滿臉欣喜。可是轉瞬間,她的臉上又浮上一抹憂郁之色。
她很快就要嫁人了。
嫁的還是流國權勢滔天,深不可測的攝政王。
“歐陽念,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鐘離問她。
“我當然是真的喜歡你了,鐘離。”
歐陽念想也未想,便道,可是很快,她的語氣又變的落寞起來:“可惜我就要嫁給攝政王了。”
“鐘離,我們日后,還是不要見面了吧。”
歐陽念想了想,說道。
她是歐陽府的大小姐,她不能做有辱門風的事情。
歐陽家世世代代都是護國的良將,她不能墜了將軍府的名聲。
鐘離聽到她這么說,似乎有些激動:“歐陽念,你不能這樣。你明知道我喜歡你,為什么還要這樣對我?”
那時候,她傻乎乎的以為,鐘離這么激動,全是因為在乎她。
可是她不知道,鐘離早就和紅昭串通一氣。
鐘離帶著歐陽念私奔,紅昭使人在半路劫走歐陽念。
為了時時刻刻掌握歐陽念的一舉一動,他們還買通了歐陽念身邊的丫鬟小桃。
歐陽念最終還是被他說動了,答應了跟著他一起逃婚。
就像鐘離說的,攝政王就是個吃人的惡魔,嫁給了他,就等于將自己葬身火海之地。
即便沒有鐘離,她也是要逃婚的。
可是歐陽念又擔心爹爹和哥哥,所以她逃到半路又折了回來,她要確保爹爹和哥哥安全無憂,她才能放心的離開。
歐陽念沒有聽到父親和哥哥被遷怒的消息,卻聽到了夜冥軒的消息。
因為歐陽念逃婚,夜冥軒成了別人的笑柄。
雖然京城上下,沒有一個人敢明目張膽的議論攝政王,但是也不乏歐陽念能聽到別人偷偷議論。
“歐陽念,我打聽到了消息,流國和臨國即將大戰,你們歐陽家奉命出征,皇上需要歐陽家,不會因為你逃婚就怪罪歐陽府的。”
鐘離的話,打消了她最后一絲疑慮,她跟著鐘離逃了。
次日,流臨兩國再次大戰,歐陽將軍奉命出征。
歐陽念逃出去不久,他們遇到了一群兇神惡煞的人。
鐘離為了自己活命,丟下她和小桃自己逃走了。
“小姐,他們人那么多,你藏在這里,小桃去引開他們。”
一向膽小如鼠的小桃,這時候卻冷靜的如同變了一個人,她讓歐陽念和她換了衣服,引著那群人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歐陽念當時還在感動,以為小桃當時的沉著冷靜,是因為護主心切。
可是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小桃的舉動,只是為了引開那些將軍府和攝政王府派來找尋她的人。
她最終還是落入了賊人之手,她的丫鬟小桃也被抓了回了。
而就在歐陽念離開的那天,紅昭讓人火燒了歐陽念的閨房,趁機又將假的歐陽念送進了將軍府。
歐陽念火燒閨房,盜取帥印,通敵叛國的事情,便是這位假歐陽念的手筆。
直到現在,歐陽念才明白,原來她前世里所遭受的一切,竟然全是紅昭復仇的陰謀。
紅昭。
紅昭!
歐陽念手指發白,死死地攥住了那本名為《紅昭怨》的小說,一股恨意在心中蔓延。
那時候,人人都說臨國有個天才郡主沈紅昭,文武全才,智勇皆備,謀略過人不輸男兒。
好一個不輸男兒的沈紅昭!
歐陽念忍著仇恨的怒意,耐著性子看了下去。
她需要知道將軍府最后的結局。
歐陽念看得飛快,終于在書中兩個不重要的配角的談話中,找到了關于將軍府的線索。
【先生磊落一生,沒想到,如今居然落魄至此……】
【蘇兄何出此言?】
【唉…不瞞風兄,你可知,剛才那位賣柴的樵夫,是何許人也?】
【何許人也?】
【他本是我流國的一員虎將,常年征戰威震四方。只是半年之前被迫辭了官職,再無人知曉他的去處。】
樵夫……
他的爹爹,本該馳騁疆場,征戰四方,受萬民敬仰。
他卻成了樵夫……
那雙本該拿槍拿刀的雙手……
【想來這位虎將,定然有他過人之處,不然也不會讓蘇兄記掛至此。】
【風兄有所不知,當年蘇某落魄之時,幸得先生提點,才有了今日的蘇某,先生于我有知遇之恩,在蘇某心里,先生便是蘇某的恩師。】
【原來如此,難怪蘇兄喚他先生,只是不知,他因何就被迫辭官了呢?】
【唉…說起來,也是先生家門不幸,出了個通敵叛國的女兒,若非如此,先生也不至于淪落至此。】
通敵叛國……
歐陽念死死地盯著這幾個字,忽然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意來。
呵呵。
沈紅昭,果然好計謀。
她的母親當年跟著他父親私奔到臨國,期間也被人指著罵是流國的奸細。
她便將這些屈辱,統統都安在了她的身上。
何其惡毒,何其惡心!
歐陽念繼續往下看,兩個配角的對話還沒有完。
【適才蘇兄若說之人,可是曾掌管流國虎狼軍的歐陽將軍歐陽城?】
【正是歐陽將軍,想不到,風兄竟也知道先生。】
【歐陽將軍半生戎馬,威名赫赫,風某又怎會不知。
對了,蘇兄方才說起的那位通敵叛國女,可是傳聞中那位為了與人私奔曾火燒閨房、后又勾結敵國奸細利用自己將軍之女身份盜取帥印,導致流國嵩離之戰慘敗的歐陽念?】
【風兄竟也知道?】
【唉,此等愚昧無知,自私自利,無才無德,胸無點墨,臭名昭著之人,不提也罷……】
歐陽念手指輕顫。
那小說中的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根根針扎在自己身上一般。
足以讓她千瘡百孔,潰不成軍。
愚昧無知……
自私自利……
無才無德……
胸無點墨……
臭名昭著……
原來,在世人眼中,她已經成了這樣一個不堪的人。
【只是苦了歐陽將軍,一顆赤膽忠心,本該馳騁疆場。就因為有這樣一個失德的女兒,便要背上那千古罵名,偏居一方,受盡煎熬。】
偏居一方,受盡煎熬!
爹爹……
爹爹他……
歐陽念臉色刷的一白,眼淚撲簌簌的掉了下來。
一股苦澀的悔意順間彌漫了整個心房。
何為誅心?
也許這便是所謂的誅心之通吧!
歐陽念疼得捂住了胸口。
爹爹,對不起。
是我太笨,中了賊人的陰謀詭計,還連累了你們。
我不該逃婚。
不該……
真的不該……
歐陽念忍著疼痛,繼續看下去。
她想,這些痛苦,都是她該得的。
是她活該!
【蘇兄說起歐陽將軍,倒讓我想起了那個少年成名,傳說中武藝高強,謀略過人,足智多謀,鐵骨錚錚的少年將軍歐陽戰云。據說,他是昔日的將軍府的大公子?】
【不錯,歐陽戰云正是先生的長子。】
【原來如此,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只可惜半年之前的流臨一戰,紅昭使計策反了殷宿,小將軍峽谷受伏,從此再無行蹤,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哥哥……
哥哥他……
居然也遭遇了不測……
是她!
都是她!
歐陽念瞪大了眼睛,用手捂住了嘴巴,眼淚涌出一大片。
她胡亂的擦了擦,又繼續看下去。
【下落不明?那……將軍府的二公子呢?】
【二公子武功盡失,形同廢人。一年之前銷聲匿跡,從此杳無音信。】
武功盡失……
形同廢人……
二哥他……
竟然……
【二公子如此驕傲的一個人,失去了一身武藝,對他來說,恐怕也是滅頂的打擊。】
歐陽念再也忍受不住,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嚎啕大哭。
是她不好。
都是她不好。
她對不起爹爹,對不起哥哥,她對不起所有人。
若不是她逃婚,紅昭就不會有機可乘。
是她不好。
她為什么還活著?
為什么?
歐陽念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想著,如同陷入了魔障一般。
這時候,歐陽念的門被敲響了。
“小姐,家里來了客人,老爺和夫人讓你下去呢。”
歐陽念終于從瘋魔中回過神來。
她吸了吸鼻子,胡亂的擦了擦眼淚,忍著沙啞的聲音道,“知道了,我馬上下來。”
歐陽念又瞥了一眼那本書,將它放置在自己的床頭,胡亂的洗了把臉上了點淡妝,堪堪將自己紅腫的眼睛給遮掩過去。
又換了一身衣服,才從二樓的臥室下到一樓的客廳。
客廳里有自己的父母,還有兩個不認識的中年男女,正與自己的父母相談甚歡。
在他們身邊,還坐著一個略顯殷貴的公子哥,坐在那里低著頭擺弄手里的手機,好似很忙的樣子。
“念念你下來啦。”
歐陽念的母親見她下來,順手便拉了她,“來,念念,過來見見你夜伯父和夜伯母。”
歐陽念抬起頭,勉強露出一抹笑意:
“夜伯父”
“夜伯母”
夜伯母笑得溫和,眉眼彎彎的打量歐陽念,眼睛發著亮光,像是在打量兒媳婦一般。
“念念這些年,真是出落得越發水靈了。”
夜伯母笑瞇瞇的說著,順便一只手掐了掐坐在一邊看手機的一家兒子。
夜冥軒勉強抬起了頭,一眼便對上了歐陽念略微有些紅腫的雙眼。
四目相對。
他愣了愣。
歐陽念則是瞬間瞪大眼睛,有些失態的不可思議的脫口而出:
“夜冥軒?”
夜冥軒又是一愣。
他好看的眉毛微微挑了挑,語氣輕浮道,“念念妹妹認識我?”
他不記得歐陽念有見過長大后的他。雖然小時候兩人見過面,但那時候他五歲她才一歲。
歐陽念的頭腦漸漸清明。
不,那人不是夜冥軒。
至少,不是她所以為的那個夜冥軒。
歐陽念難得的露出了一抹窘態。
看著夜父夜母和一家父母投過來的好奇的視線,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她知道,他們這些人,有事沒事就喜歡八卦。
歐陽念干巴巴的笑了一聲,對著夜冥軒道,“見過,冥軒哥哥小時候抱過我,我記得。”
后面,歐陽念又不放心的補了一句,“冥軒哥哥和小時候長的真相。”
欲蓋彌彰的十分明顯。
夜冥軒好看的眉毛又是微微一挑,看著歐陽念似笑非笑,“念念妹妹記憶力真好。”
歐陽念不置可否,坦然接受。
兩人旁若無人的明里暗里的交鋒,在兩家的家長看來,卻似打情罵俏。
夜伯母捂嘴偷笑。
夜家父母同歐陽家的父母互相對視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夜家和歐陽家是世交,夜冥軒和歐陽念在很小的時候就訂了娃娃親。
兩人若是互生好感,相處愉快,兩家的父母自然是樂見其成。
歐陽念卻是頭疼不已。
她現在已經確定,他眼前的這個夜冥軒,肯定不是她以為的那個夜冥軒了。
她認識的夜冥軒,不會露出如此輕浮的笑意,更不會露出像他那樣的表情。
歐陽念嫌棄的皺了皺眉頭,真是白長了這么好看的一張臉了。
送走了夜冥軒一家之后,歐陽念繼續翻開了她未看完的那本小說。
【歐陽城掌管虎狼軍,玄羽帝本就心有忌憚,但是并未立即答應紅昭。
攝政王請旨求娶將軍府之女歐陽念,玄羽帝忌憚攝政王,不得不應。
然而,這樁婚事,卻也讓玄羽帝愈發的忌憚將軍府。
最終,玄羽帝答應了紅昭的請求,除掉將軍府。】
看到這里,歐陽念心頭一震。
原來……
不光有紅昭……
難怪,諾大的將軍府,為何會落得如此下場……
竟然是他與紅昭一起,合謀策劃!
真是想不到,歐陽家世世代代忠國忠君,到頭來竟然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也許換作前世,歐陽念還不會明白。可是現在的歐陽念,卻是知道這其中的道理。
功高蓋主。
這是歷代皇帝都忌諱的事情。
歐陽家世世代代為軍,有從龍之功,后來又屢立戰功。
想不到……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可憐爹爹直到丟了官職,還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沒有謹慎行事,導致流臨戰敗。
可他怎知,這場大戰,本就是紅昭同玄羽帝合謀演的一場戲。
只是為了除去他的父親和哥哥,便這般大費周折。
可憐那些跟著父親出征,最后枉死在戰場的虎狼軍。
他們何其無辜!
玄羽帝!
好一個玄羽帝!
好一個仁德的好皇帝!
親生女兒通敵叛國,導致流國戰敗,皇帝念及歐陽將軍一心為國忠心耿耿,不但免了歐陽闔府一家的罪名,還赦免了通敵叛國的歐陽念,只是撤了歐陽將軍的職位。
若是歐陽念真的做下這等通敵叛國的滔天大罪,皇帝這樣的處罰,算是仁慈。
可是如今歐陽念得知了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卻只覺得憤怒。
父親和哥哥,皆因為他們,落得了悲慘下場,卻還反過來對他們感恩戴德。
歐陽念只消想上一想,便有一種想要殺了玄羽帝的沖動。
那種沖動,久久未散。
歐陽念撥通了自家二哥的電話。
“哥,你能不能幫我查一個人?”
“一個網絡作家,筆名夜夜夜,寫了一本叫紅昭怨的小說。”
那邊的歐陽戰青說了什么,歐陽念乖巧的應下,掛斷了電話。
夜冥軒跟著夜父夜母回了一趟家。
“冥軒啊,你覺得你歐陽伯父家那丫頭怎么樣?”
回去的路上,夜母笑瞇瞇的問自家兒子。
夜冥軒無事了自家母親那一臉八卦的笑意,只冷淡的回了一句,“尚可。”
心中卻是莫名一動。
那小丫頭,很合他胃口。
夜冥軒唇角無意識的微微勾起一抹愉悅的笑意。
夜母一看有戲,忙語重心長道:
“冥軒啊,不是媽媽說你,你看看你成天呆在部隊里,跟一群大老爺們混在一起,上哪里去找像念念那樣好的姑娘去是不是……”
夜冥軒被夜母念叨的有些頭疼:“媽,你到底想要表達個什么意思?”
“媽媽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看你歐陽伯父家那丫頭不錯。冥軒,你和你歐陽伯父家那丫頭自小便有婚約,你要是喜歡那丫頭,媽媽和你爸爸便去歐陽家,將你倆的婚事給定了?”夜母試探性的問道。
夜冥軒心意一動,想了想還是果斷的搖了搖頭。
夜母頓時心下一沉。
難道自己會意錯了?
這臭小子,不喜歡歐陽家那丫頭?
夜冥軒卻是接著道,“我自己的媳婦兒,我自己會追,用不著你們操心。”
夜母心下一松,臉上頓時一喜。
自家兒媳婦兒有著落了。
那日之后,夜冥軒開始頻繁的出現在歐陽念的視線之內。
如同一個忠實的騎士一般,默默的跟在歐陽念身邊,替她保駕護航,為她披荊斬棘。
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
全帝都的人都知道了夜家這位冥爺的逆鱗。
龍有逆鱗,觸者必死。鳳有虛頸,犯者必亡。
眾人都以為,歐陽念畢業以后,便會嫁給夜冥軒為妻。
可是讓人大跌眼鏡的是,這位歐陽家的小姐,畢業之后卻并沒有回家當自己無憂無慮的大小姐和豪門太太。
歐陽念不顧家人反對,義無反顧的進了部隊,和她的大哥一樣,成了一名軍人。
前世,她義無反顧的逃婚,給了別人可乘之機,讓整個將軍府因為她而蒙受不白之冤。
她心里,始終懷有芥蒂。
這一世,她選擇了參軍,成了一名軍人,成了和前世里的父親和哥哥一樣的人。
穿上軍裝的那一刻,歐陽念在心里哭了。
如今,她終于可以像爹爹那樣,光明正大的保家衛國,保衛這片土地。
爹爹,對不起。
爹爹,從今天起,我會努力讓自己強大起來,再也不給敵人可乘之機。
進了部隊之后,歐陽念開始了沒日沒夜的訓練。
所以人都覺得,歐陽念參軍,不過是為了好玩。
一個豪門千金,放著舒適豪華的別墅不住,放著金山銀山不花,放著山珍海味不吃,卻偏偏來這里風餐露宿,接受最殘酷的訓練。腦子被門夾了?
可是,所有人都錯了。
訓練場上,她是最拼命的一個。
執行任務的時候,她是最為冷靜的一個。
遇到危險的時候,她是沖在最前面的那一個。
所有人都看不懂她。
明明是一個名門千金,卻偏偏選擇了進部隊。
明明可以不那么努力,卻偏偏拼命到讓人感動。
訓練場上,夜冥軒陰沉著臉,看著那抹倔強的身影,咬著牙忍著痛,接受最為殘酷的訓練。
他的心也跟著一抽一抽的疼。
那是他的丫頭。
倔強的丫頭。
他束縛不了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接受訓練。
明明當初他接受這么殘酷的訓練的時候,都沒有這么痛苦。
偏偏看見他咬牙堅持訓練,他卻是心疼的要命。
這丫頭一定是來克她的吧。
時間一晃便是三年。
歐陽念從普通的小兵一步步升成了少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