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張揚開著租來的小轎車,一臉興奮的跟董凡和王維告別。
看著他臉上的笑容,董凡忽然覺得心里有些刺痛。他很清楚,張揚臉上的笑容,不是來自于內(nèi)心的高興,而是來自于這輛租來的小轎車。這小轎車,是張揚的面子。
送走了張揚,董凡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凡子,你回家嗎?”
出租屋里,王維問了一句。
問這話的時候,王維正在收拾行禮,他一邊收拾一邊說道:“我也回家看看,我妹妹今年不是高考嗎?考的還不錯,金陵師范大學(xué)。我答應(yīng)她暑假的時候帶她去金陵玩幾天,正好最近沒工作,打算帶她去玩一下。你去嗎?”
“王哥,我就不去了。你們都走了,我估摸著也走吧。一會兒我去火車站看看,買張票。”董凡也動了回家的心思。
“那行,我還說呢,你自己一個人在這里還挺不放心的。”王維笑了笑。
說到這里,王維將手里的行禮放下,然后走到自己的臥室里,從枕頭下面拿出來一個牛皮紙袋子,遞給董凡:“對了,這東西給你。”
“這是什么?”
董凡一臉疑惑的伸手接過來,將牛皮紙袋子上纏著的細(xì)線解開,打開之后往里面看了看。
是一沓現(xiàn)金,看著不多,大概有三千塊錢的樣子。
好像被燙到了一般,董凡將牛皮紙袋快速的遞給了王維:“王哥,什么意思?”
王維見他這樣,笑了笑道:“你弟弟不也今年高考嗎?考得不錯吧?升學(xué)宴不辦一下嗎?這是哥幾個給咱們弟弟的見面禮。拿著吧。”
“這我不能要。”董凡搖頭拒絕。
王維將牛皮紙袋強(qiáng)行塞給董凡,然后道:“就我自己一個人了,你都給我也不合適。你拿著吧,真的不想要,就等回來的時候,當(dāng)面給我們吧。”
“不行,這錢我真不能拿,我們家也沒給我弟弟辦什么升學(xué)宴。再說了.....”董凡繼續(xù)拒絕,可是話說到一半就被王維打斷了。
“行了,我先走了,晚上的火車,我得趕火車去了。”
說完,王維拎著行李箱就往外走。董凡追上去,將牛皮紙袋硬塞給王維,被王維躲了過去。
“拿著吧,再這樣哥哥生氣了啊。”王維一邊說一邊走。
“王哥....”董凡沒再堅持,將牛皮紙袋收下了。
王維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道:“行了,記得看奧運會啊。”
董凡拿著牛皮紙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躺在床上愣愣的出神。他很清楚,王維他們給的這三千塊錢,根本就不是什么給弟弟的見面禮....
而是想幫他一把。
董凡深吸一口氣,將牛皮紙袋壓在了枕頭下面。這錢,他也不矯情,需要用的時候,肯定會拿出來用的。但是這不代表他就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這恩情,早晚得還。
“嗡嗡!”
手機(jī)震動。
董凡拿起手機(jī),看了一眼,是一條信息,發(fā)信息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現(xiàn)在方便接電話嗎?”
董凡不知道這是什么人,有點懷疑他是什么電信詐騙的。因此他沒當(dāng)回事,繼續(xù)躺在床上。從床頭拿了一本關(guān)于演技的書,認(rèn)真的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手機(jī)又開始震動。
董凡看了一眼,還是剛才那個號碼。
“我是劉子妍。”
劉子妍?董凡看著這個名字,記憶瞬間被拉回到了高中的時候。那個坐在他前面的四眼鋼牙妹。猶豫了一下,他拿起手機(jī),回了一條短信。
“不好意思,剛才沒看到,有事嗎?”
劉子妍沒有回信息,而是直接打來了一個電話。
“董凡?”電話里傳來劉子妍不確定的聲音。
董凡輕輕嗯了一聲,然后問道:“怎么了?幾年不見了,忽然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是這樣的,你現(xiàn)在是不是在做演員啊?”劉子妍問了一句。
演員?
董凡苦笑一聲,然后道:“不是演員,就在橫店跑龍?zhí)住O胍餍堑暮灻菃幔课铱梢詭湍銌枂柨矗灰欢軌蛞健.?dāng)然了,如果你說的明星不在橫店拍戲,那就沒有辦法了。”
“不是不是,我是想找你演戲!”劉子妍連忙說道。
“啥?”董凡懵了。
“我這不是開學(xué)就大四了嗎?得拍一個畢業(yè)作品。我爸爸給我投錢了,我打算拍一部電影,現(xiàn)在缺演員,所以問問你有沒有時間。”劉子妍言簡意賅的解釋了一番。
“啊?那你得找專業(yè)演員啊,這可是畢業(yè)作品,我可不能給你耽誤了。”董凡連忙說道。
沒上過大學(xué)的他,天然的就對大學(xué)生帶著一種尊敬,覺得挺神圣的,這事兒說不清也道不明。
“哎呀,電話里說不清楚,要不我去一趟橫店,當(dāng)面跟你說?”劉子妍試探性的問道。
“我還打算明天回家呢。”董凡猶豫了一下:“要不,你再找找吧?你要是缺個龍?zhí)籽輪T,那我肯定可以。”
“我就在家呢,我這電影就在咱們老家取景,你能回來那就更好了。你先回來,見面了咱倆當(dāng)面聊。”
“那好。”
反正都要回家,去看看也不是不行。跑了幾年龍?zhí)祝策€沒見過拍電影是什么樣的呢。倒不是說沒有電影劇組過來,只不過董凡沒參與過。
“那就這么說定了啊,你回頭把到站時間告訴我,我去接你。”董凡能夠聽出來,劉子妍很是高興。
“嗯。”
掛了電話,董凡還覺得有些神奇。高中畢業(yè)之后,他因為家里的緣故,沒有去大學(xué)報到,而是走入社會參加工作,補(bǔ)貼家用。他怎么都沒想到,當(dāng)年在班里被人取笑的四眼鋼牙妹竟然讀了導(dǎo)演專業(yè)。
可不是嘛,不是導(dǎo)演專業(yè),沒必要拍一部電影做畢業(yè)作品啊。
董凡有些想不起來,四眼鋼牙妹的模樣了。當(dāng)初在學(xué)校里,大概是因為劉子妍跟自己座位比較近的緣故,又或者其他的原因,總之當(dāng)有人欺負(fù)劉子妍的時候,董凡都會幫她擋過去。
有人取笑她的時候,董凡也總會幫她噴回去。
不過她跟董凡倒是一直挺平淡的,既不是多好的朋友,也不算多么疏遠(yuǎn)。偶爾會有交流,也就僅限于同學(xué)之間的寒暄。如果不是這個電話的話,董凡可能一輩子都不一定能夠再一次想起這個同學(xué)來。
“電影啊.....”
對一個演員來說,哪怕他是個龍?zhí)籽輪T,也一定對電影有著莫大的渴望。
哪怕,只是一個大學(xué)生的畢業(yè)作品。
......
回家的火車上,董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吃著泡面。因為是凌晨上的火車,又在八月初的時候。就算是房價旅行的人,也基本上都在七月份玩完回家了,因此火車上的人并不算太多,至少董凡坐的這一節(jié)車廂都沒有坐滿人。
硬座,他坐在靠窗戶的位置,旁邊沒有坐人。對面是一對小情侶,穿的花里胡哨的,頭發(fā)也五顏六色,聽兩個人聊天應(yīng)該是在南邊打工,攢了一些錢回家的年輕人。
“兄弟,借個火。”情侶中的男生,對董凡笑了笑,拿著一盒軟白沙舉了舉。
董凡笑了笑,從兜里摸出打火機(jī),遞給了他。
“一起抽一根?”男生拿出來一根,遞給董凡。
董凡的泡面已經(jīng)吃完了,見狀也不跟他客氣,將煙接過來。兩個人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車廂連接的地方,那里是吸煙處。
將煙點燃,董凡吸了一口,然后緩緩?fù)鲁鰜恚X得精神多了。
“兄弟,老家哪兒的?”男生自來熟的問道。
“皖省,宿縣的。”
“巧了不是,我也是皖省的,不過我是阜市的,咱們離得不遠(yuǎn)啊。”
“回家?結(jié)婚嗎?”董凡將嘴里的煙拿下來,用手指了指坐在座位上正在聽音樂的女生,笑著問道。
男生點點頭:“肯定結(jié)婚啊,如如懷孕了。我們這兩年也攢了一點錢,回家結(jié)婚,家里幫襯點,在鎮(zhèn)子上開個理發(fā)店。我在南邊就學(xué)這個的。”
男生對自己的手藝很有信心:“看我這發(fā)型沒?我自己設(shè)計的,潮吧。”
董凡不知道咋說,只能點點頭:“挺漂亮的。”
“我肯定能干一番大事業(yè),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有預(yù)感,我的理發(fā)店肯定能夠干成連鎖店,說不定到時候能去你們那開分店呢。”男生抽了一口煙,笑瞇瞇的說道。
“我看也行。”董凡不想打擊這人,說著違心的話。
“兄弟你是做什么的?”
“哦...跑龍?zhí)椎摹!倍脖緛硐胝f演員,可是話到嘴邊,又改成了跑龍?zhí)椎摹km然他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演員,只不過眼下他可沒有這個自信將演員這兩個字說出來。
“跑龍?zhí)椎模俊蹦猩读艘幌拢骸靶值埽€是學(xué)門手藝吧。跑龍?zhí)啄軖陰讉€錢?這么多跑龍?zhí)椎模苡袔讉€大紅大紫的?”
“就是過渡一下。”董凡砸吧了一下嘴巴。
“兄弟我說句實在的,干這行真的沒必要。年紀(jì)輕輕的學(xué)門手藝,等以后三十多歲了再想回頭,就難了。你說是不?跑龍?zhí)走€能跑一輩子嗎?”
“哐當(dāng)!”
一陣聲響,火車改道,正在說話的兩個人都顛了一下。
董凡將煙掐滅,笑著說道:“謝謝你的提醒,我興許也會去學(xué)一門手藝的,理發(fā)就很不錯。”
“那必須的啊,咱們沒學(xué)歷沒背景沒錢的,只能學(xué)這些技術(shù)了。汽修、理發(fā)啥的。要說還是理發(fā)好,汽車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但是這頭,誰能沒有?”
“你說的真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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