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房間的窗戶,一直看著李秘消失在被燈籠照亮的長街盡頭,羅平陷入沉思中。
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有問題。
是林虎的人嗎?
要不要趁這個時候先離開客棧?
……
一連串趨利避害的念頭,不可避免的出現在腦海里,隨即,他搖了搖頭。
“李秘只是一個小掌柜,如果他參與了此事,背后肯定有人指使,我正好趁此機會查清楚林虎的來歷。”羅平喃喃道。
未戰先怯,可不是“鐵槍鐵膽鐵手無情威武小霸王”的風格!
況且,單憑前身這強悍的肉身,也沒有逃跑的必要。
武道之路第一個境界為淬體,第二境界則是先天,也是第一個大境界。
前身修武十年,只有淬體期,這種天賦,放在同齡人中,絲毫不值得贊揚。
但他的戰力,卻足以橫壓絕大部分先天期武者!
因為不是他不想提升境界,而是在廣元子的刻意安排下,這十年來,他只能反復淬體。
前前后后,用特制的秘藥,配合獨特的方法,足足淬體了上百次,才有如今這幅登峰造極境的肉身。
而大部分武者,都是進行一次淬體,就開始凝練內家真氣。
一旦練出內家真氣,就意味著踏入先天期,在內家真氣的加持下,幾乎能全方位碾壓普通的淬體期武者。
不過,普通的淬體期武者,是指那些只進行了一次淬體的人。
前身早已超脫此范疇,在淬體之路上,堪稱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境界只能代表高度,而一個武者的戰力,還取決于長度和寬度,也就是修煉的功法,以及對功法和境界的精深度。
前身之所以慘死:
一方面是因為他在山中潛修,不知江湖險惡,廣元子又從來不傳授行走江湖的經驗;
另一方面則是他從未想過,有人會在箭上抹毒,過于托大,徒手接箭。
但羅平不一樣,身為最出色的刑警,對危險嗅覺是一等一的。
他知道的暗殺方法,至少有一千三百五十七種。
他不怕那些殺手再次出現,就怕他們不再出現。
……
李秘離開風云客棧之后,來到位于郊外的一座莊園。
屋子里,一個年約五十歲的清瘦大夫正半躺在一張藤椅上,雙目緊閉,似乎已睡了過去。
旁邊的木頭墩上擺著一頂熏爐,正散發出淡淡的藥香。
李秘剛剛踏進莊園的大門,清瘦大夫就似乎有所察覺,悠然睜開雙眼。
“你怎么來了?”
看著李秘很沒禮貌的直接走進來,清瘦大夫露出一絲不悅的神色,雙頭枕在腦后,沒有打算站起來,似乎并不歡迎李秘的到來。
李秘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不過他也沒有好臉色給對方,一進來就劈頭蓋臉責問道:
“你不是說羅平中了你們的毒箭,必死無疑的嗎?為何到現在他還能生龍活虎的站起來?”
其實他對羅平說了謊,在他昏迷期間,的確有一伙人找上門來了。
這清瘦大夫正是其中之一。
李密秘不知道這些人是誰,也不知道他們與羅平有何恩怨,只知道他們要他把羅平交出去。
作為交換條件,他們拿出一本武功秘籍。
李秘本來就是一個修武者,只不過很少與人動手,沒有多少人知道。
他一直苦于沒有上乘的筑基內功,普通的筑基內功他又看不上,因此卡在淬體期許多年,一直沒有突破。
當那些人拿出那本武功秘籍時,他當場就心動了。
那正是他夢寐以求的先天期功法啊!
不過當時在場還有不少食客,羅家又是本地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族,李秘也不敢明著賣主求榮,把羅平交出去。
那些人似乎也明白李秘的顧慮,也不想與他直接起沖突,直言只要拖住羅平,不給他治療的機會,毒發身亡后,就把這本秘籍贈送給他。
李秘忍不住答應了。
但如今羅平卻沒有像那些人當初所言那樣毒發身亡,讓他感到事情超脫了控制。
這往往是麻煩開始的信號,若不是當初這些人一再保證,絕不會出現問題,他甚至認為自己不至于那么爽快就答應下來。
“怎么回事?”
聽到羅平還沒死,清瘦大夫也是眉頭緊皺,一骨碌坐起來。
李密秘將事情的前后仔細說了一遍。
“居然能把毒素壓制住……可他明明只有淬體期……難道他有化毒丹這種東西?那也不應該呀,我配的毒,就算是化毒丹也沒有用……”
清瘦大夫聽完后,眉頭緊鎖,來回踱步。
“別說那些沒用的,現在事實就是這樣,你們打算怎么辦?”李秘不客氣道。
“慌什么?”清瘦大夫看了他一眼,忽然陰戾一笑,“他沒死,那我就再給他下毒,送他上路。還能讓他翻天了不成?”
“少爺要殺的人,一定得死!”他補充道。
“他既然能把毒箭的毒壓制住,你還用毒又有什么用?”李秘盯著清瘦大夫,語氣不善。
他不想管什么少爺,但要是再次失手,事情必定要敗露。
這些人大不了拍拍屁股躲起來,誰也不知道他們是誰,羅家也拿他們沒辦法。
但他一家老小都在這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清瘦大夫露出譏笑之色:“他說壓制住了毒素你就信?
“壓制毒素的手段,無非是用內家真氣封鎖經脈,不讓毒隨血液流動。
“他一個淬體期武者,怎么可能有內家真氣,拿什么壓制毒素?”
李秘臉色一沉。
“你就放心吧。他應該是服用了某種能夠暫時壓制毒藥的藥物,我后手下毒,他絕不可能做到免疫。只要他服下我的毒藥,必死無疑!”
清瘦大夫似乎也不敢真的激怒了李秘,又緩緩補充道。
“那萬一他要是在服藥之前,就察覺到不對勁了呢?”李秘臉上露出不信任的神色,緊繃著臉。
他不懂毒理,但上次這廝也是如此信誓旦旦,結果卻變成了這樣。
清瘦大夫輕輕一笑:“你不是說要找個大夫給他看病嗎,那我就假扮成大夫的模樣,他又不知道我是誰。”
“盡管可能性不大,但只要存在這種可能,就應該注意,我不希望再出現任何差錯。”李密秘想起了羅平那似笑非笑的笑容,內心有些不安。
清瘦大夫笑了笑,道:“退一萬步說,就算被他真的識破又如何?
“你都說了,他臉色很不好。這說明毒素還在他體內,根本沒有余力和我們動手,一旦動手必然遭到反噬。
“以你我的武功,拿捏一個連淬體期武者都不如的病貓,還不是輕輕松松?”
頓了頓,他忽然意味深長地看了李密秘一眼。
“那本筑基內功的價值有多大,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你只打算袖手旁觀,不出半分力氣可不太好哦。”
李秘臉色一沉,甩袖道:“該出手的時候,我自然會出手。但我希望你的毒最好能奏效,這樣對大家都省事。”
他的確是不想出手,并不是因為害怕失手,對付不了羅平。
他還沒有怕過任何淬體武者,畢竟他只是差一個鍥機,就能邁入先天期了,更何況一個動不了手的淬體武者?
只是一旦出手,日后事情稍微有泄露,就再也沒有推脫的余地了。
若是沒有直接參與,就算羅家盤問起來,他還能周旋一二。
他并不信任這些陌生人。
但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
加上他急需那本武功秘籍,一定要拿到手。
如果這些人沒有那個本事,那他也只能親自出手了。
不管怎么樣,羅平必須死!
“對不起了,三少爺!”
……
風云客棧的一樓是食堂。
這時候已經是深夜,外面長街上的店鋪全都關門了,客棧的大門也虛掩著,食堂內一個客人也沒有。
秦樓正在彎著腰,慢慢的把凳子一張張擦拭干凈,然后倒擺在桌子上。
她來這里做店小二將近有一年半了,雖然每天都很累,很晚才能休息,但每天臨睡前數著當天客人給的小費,她又不禁升起熱情,期待明天。
但今天她的心情很差,完全心不在焉,一點也沒有快些把工作做完,回去盤算今天收入的念頭。
今天早上,她在客棧門前的大街上發現了一個中毒昏迷的男子,就和李大掌柜還有另外幾個伙計把那男子帶了回來,打算去請大夫過來看一看。
后面忽然來了幾個人,要他們把那男子交出去。
李大掌柜雖然沒有同意,但卻似乎與那些人達成了某種協議,故意拖著,不去找大夫。
她并不知道那名男子的來歷,也不知道那些人是誰,為何要殺他,更不想卷入那些隨時都會要人命的是非恩怨中。
但她覺得李大掌柜的做法似乎不是正人所為,如果不想救人,那么一開始不理會就是了,說不定會有其他人相救。
把人帶回來之后又故意拖著,和那些殺人兇手沒有任何區別,連帶著讓知道這件事的人也做了幫兇。
“好像賺再多錢,也無法彌補這種罪惡感。”
秦樓第一次對這個地方感到失望,但又不能做些什么,感覺自己很沒用,甚至不敢丟棄這份工作。
就在她陷入自責時,突然聽到“咳咳”兩聲,緊接著有人在背后問:“還有什么吃的嗎?”
“啊!”秦樓被嚇了一跳,轉身看到早上的那名男子就站在身后,宛如見到鬼般,向后退了兩步,一只手撐著身后的桌子,一只手掩嘴驚呼一聲,“啊!你……你還沒死?”
她瞪大眼睛看著男子,有點不太相信他真的是大活人。
但很快,她聽到了對方的呼吸聲,終于松了口氣,死人是不會呼吸的。
在這一瞬間,她內心的罪惡感就像陽光下的冰雪,迅速融化。
“為什么你會覺得我死了呢?”羅平饒有興趣地問道。
他發現這店小二其實是個很年輕的女娃,約莫十五六歲,臉蛋稚嫩卻又透露著堅強。
盡管她穿著男式的服飾,衣袖卷起來,毛巾搭在肩上,舉動像個男人。
但清秀的臉龐和剛才那下意識的掩嘴動作,以及那一口清鈴的喉嚨,還是出賣了她。
秦樓四下掃了一圈,確定無人在四周之后,才低聲道:
“我們把你從外面帶回來的時候,你的呼吸和心跳都很弱了,后面李大掌柜又故意拖著……啊,不是……”
自知說漏嘴,她趕緊改口,“總之,我們就都以為你死了……”

九品帶刀侍衛
新人新書發布,求點擊求收藏求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