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古怪的女孩子,但不得不承認,她確實很有勇氣,哪怕這個勇氣會讓她葬身幽谷,哪怕這個勇氣在他人看來如同沖向風車的騎士。
但不可否認,她的倔強有時稚嫩的讓人不敢去批判。
當我再為高考而學習的時候——雖然我并沒有認真的去學——她已經拿到了進入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這時候她的公司給她找了一個參加網絡活動的機會。
不知道是不是太過無聊了,她竟然想出想要素顏上鏡——她之前拍攝的寫真都是經過化妝師精心打扮過。
可是網絡在人們心中總是無聊消遣的地方,自然也會有很多無聊的人在這里搗亂,例如那些說她整容的家伙。
睦南最大的缺點——或者說優點——就是她那太過執拗的心。
如果她錯了,她會接受批評,雖然未必會改。但是在沒錯的時候,她就會拼命抗爭。
她無法接受別人的污蔑,因此固執的要求素顏上鏡,以此證明自己并沒有進行過任何整容。可問題是,她現在不再是一個自由的網絡歌手,而是已經有了公司的簽約歌手。
“憑什么!我的臉!我的節目!我的粉絲!為什么我就不能素顏上鏡?!”
我把筆放下長出一口氣,跟她解釋道:“大小姐,雖然我不是職業的,但是我也知道現在的鏡頭分辨率太高,在聚光燈下,哪怕化妝不夠仔細也會被人看出來。不知道你又沒有看過那個報道,在錄像機鏡頭下正常的裝束,在肉眼看來卻十分恐怖,反之亦然。”
電話那頭,她氣哼哼的道:“你是說我長的很恐怖?!”
“如果你非要如此扭曲我的意思的話,我并不介意。”我有些氣惱的說道,“大小姐,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高三的作業有多少?雖然我并不在乎這幾分鐘,但是你這么做卻是完完全全再浪費我的時間好嗎?我很困誒。”
“哼!不理你了!寫你的作業去吧!”這大小姐就這么直截了當的掛了電話,我無語片刻,給陳哥去了個消息了解情況,后者說無論如何也要讓她化好妝上去,哪怕是最簡單的裝束,只要被燈光打上去不像鬼一樣就好。
突然之間我也無心思寫作業,惡作劇一樣的開始幻想她要是以無妝狀態上臺是一種怎樣的轟動效果。
雖然她長得并不難看,但是就如八成人那樣并不上鏡,這也是為什么美顏軟件越來越火,而我們這些看照片的人已經能夠修煉出一種透過美顏分析原本長相的能力。
應該說是時代的悲哀,開始人性的悲哀?
歌曲中曾經說過“不愛美的女人天誅地滅”,咦?是這句嗎?總之也差不多吧。
人人愛美沒有錯,因為美的東西讓人們賞心悅目,動物追求美的東西以挑選配偶,或許就是千百年來的自然選擇讓人們越發渴望“美”在自己身上,而厭惡其出現在別人身上。
千方百計的給自己化妝卻說有更好化妝師的演員們素顏難看;手機里每一張自拍都用美顏軟件修改了一次又一次卻譴責他人照片是P的;夸贊自己女友好看的同時卻批判其他人的女友化妝過度。
可是卻從來沒人愿意思索,到底是因為什么讓這個世界越來越多的充滿了欺騙?是什么讓人們千方百計的遮掩自己的缺陷同時渴望看到他人缺陷?
自私?貪婪?嫉妒?虛榮?
還是什么潛藏在人類心靈之中最最骯臟角落的某只惡魔,窺伺、覬覦著人世的美好,催發出的那種古怪分泌物,覆蓋在人的臉上,好似一張張只存在于心靈上的假面。
也許……
我提起筆繼續寫我的作業。
也許是因為他們無事可做吧,畢竟在這快節奏的世界里,如果不努力的把自己從灰塵中拔出來,就會被從天而降的灰塵掩埋。咦,那灰塵會不會就是現代人的心靈被焚燒之后化作的污物?
只是現在人們找到了更好的說辭。
那是霧霾。
如果你肯動動手指看看“霾”的意思,或許就能體會第一個說出這個詞的人,心里是一種什么滋味。
兩個星期之后,我看到了那檔節目。
怎么說呢?她在屏幕上確實不太好看,但是同樣無可否認的是,她還是化了妝。
原來她終于拗不過所有人的意見,化了妝。
而后自然又是一輪粉絲和黑粉的罵戰。
可是這次她忍住了,沒有加入其中。
而后是繁忙到讓人幾近崩潰的高考時間,我就沒有再去和她多聯系,不知道那段時間她又有了什么樣的奇思妙想,好在她最終無驚無險的上了音樂學院,而她也像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樣,每天都在認真學習那些在我看來深奧難懂的樂理知識。
或者該所難得的清靜了一段時間嗎,那時候她只是偶爾發發新歌寫寫動態,一切都安然無恙。或許一切都安然無恙,或許只是命運在尋找下手術刀的位置。
其實我一直很奇怪,真的有“天妒英才”嗎?
我不知道。
我知道她得病的消息是剛上大三那年,一開始她跟我說她住院了,我還當她是開玩笑,可是看到他們公司官網上真的貼出來她暫時隱退的消息我才感到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