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喜嬤嬤走進柴房,說我是細作一事目前無確鑿證據(jù),暫時押在府內(nèi)作女婢。我走出柴房,看看著那明晃晃的日光,眼前一黑再次暈倒。醒來時已是傍晚,床前被夕陽照的血一樣紅,整個房間升起一種不可言喻的沒落哀傷。
我已經(jīng)從聽軒閣搬了出來,住進了下人房,一切吃穿用度全部為丫鬟的標準。可能是我的精神太過萎靡,臉色太過蒼白,別人怕我把病氣過到身上,管事的喜嬤嬤安排我單獨住在一間房里,讓一個叫二丫的洗碗丫頭給我熬藥。
我想熬的藥也不過是一些土方子,那些名貴的藥材婢女是沒有資格享用的。
每次我都是木然的喝下藥,二丫憨憨的方臉上在我每次喝藥時都會苦的揪起臉,我想那些藥一定極難喝,只是我已嘗不出味道。
之后,府里來了好多宮里人,所有人都去前廳聽旨去了,之后好久才回來,每個人手里都拿著賞銀,臉上喜氣洋洋。
聽說,府中有喜,大喜,皇上賜婚,戶部侍郎上官大人上官亦風(fēng),與宰相千金西宋第一美人花顏喜結(jié)連理,婚日就定在三月初七。倆人是青梅竹馬,郎才女貌,一段絕好姻緣。
三月初七果真是個宜嫁娶的好日子,我的婚日成了花顏的喜日,真是諷刺!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在喝藥,二丫憨憨的臉上冒著喜悅的亮光,府中大喜,官員拜門,下人們定然會有很多打賞。
我將喝到一半的藥放下,看著碗里的那抹刺眼的紅色漸漸融入棕黑色的藥中,前所未有的劇烈耳鳴疼的我頭皮發(fā)緊,后面的話早已聽不見,只看到二丫厚厚的嘴唇一上一下的翻動。
自那日起,府中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好多人,有慶喜的官員,有自薦門第的書生,有宮中趕來量衣制釵的女官……,所有人都清楚,能攀上皇后的親弟弟當朝一品宰相為親家,是多么飛黃騰達的一件事。
時間過得飛快,禮部選的婚期吉日就在明天,由于從賜婚到吉日很近,這幾日府中忙的極度缺人手,喜嬤嬤這個府中第一管事更是忙的不可開交,下人們沒日沒夜的干活,每日的賞銀很多,但若是出了錯耽誤了手上的活,罰的會更多。可能是因為怕我沒做過工活,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耽誤了工活所有人都得吃罪,喜嬤嬤并沒有安排任何事給我,我成了府中唯一的閑人。
這期間我再沒有見到上官亦風(fēng),不是我故意躲他,而是他似乎真的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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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彼婚姻,福禍之由,有權(quán)利的聯(lián)姻,有蓄意的利用,當然也有情投意合,此情不渝的結(jié)合。
今天便是三月初七,從丑時起,府中眾人開始忙碌。
我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早無睡意。
其實最近我一直琢磨著,反正這殘破之身已不能支撐著過年歲,若是拿著一把匕首自刎于上官亦風(fēng)和花顏面前,血染那紅色洞房,也算出了心中的一口悶氣。
可關(guān)鍵是在哪自刎呢?拜堂的正廳?還是新房里?是在拜堂之時血濺當場還是在鬧洞房時沖進去,讓血浸染龍鳳吉祥被?
我迷迷糊糊的想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想累了就睡,醒了就接著想。
當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聽著外面的聲音很亂,我想大概是吉時到了。可是聽著聽著又覺得不太對勁,聲音中透露的不像是喜悅更像是一種恐慌。
我起身,準備出去看看。正在我推開門的瞬間,外面也有人把門打開,我們撞了個滿懷。
來人穿著一身大紅,紅裙紅衫紅繡花鞋,鳳冠霞帔,正是本該在正廳拜天地的新娘花顏。
我驚訝的看著她,如果新娘子可以隨便的跑出來還不被發(fā)現(xiàn)的話,那么一定是發(fā)生重大的事情了。花顏的紅色蓋頭已經(jīng)不知道丟到哪去了,頭上的鳳冠也有些歪,臉上精致的妝容也花了。她看到我后抓著我的領(lǐng)子,把我往外拽,從昨晚開始我就沒有吃飯,她力道不小,加上有她帶來的嬤嬤和丫鬟在后面推我,我只能踉蹌的跟著她走。
剛出院子就見到了二丫,二丫手里端著一碗藥,見到花顏忙跪下行禮:“夫人萬安”。
花顏要帶我去哪我心里是真的沒底,我沖著二丫喊“去找喜嬤嬤”,喜嬤嬤是我唯一能想到救我的人了,但是喊完之后我就覺得這可能微乎其微,喜嬤嬤這個時候肯定忙的不可開交,怎么可能有時間顧忌一個被稱做是細作而囚禁的琴師,更別說花顏端著府中女主人的身份警告二丫不要多嘴。
“酒酒,你安分點,本小姐是看你可憐,趁著這個機會帶你出府,省的以后你污了我的眼。”花顏瞪了我一眼說,我雖然覺得她說的不盡然,但是想來想去也沒有人會救我,也只好跟著她走。
“小姐小姐,你還好吧?這天譴的叛亂,什么發(fā)生時候不行非得趕上您的拜堂禮,姑爺也真是的,他是戶部的侍郎又不是兵部的,怎么就那么著急,連堂也不拜就進宮,說是護駕他也不想想他去了能頂什么用,把我們小姐就這么晾在這。小姐,不是老奴多嘴,這事呀您得跟相爺說說,讓他敲打敲打姑爺,讓姑爺知道您的分量,這以后夫妻倆要是吵個架他也得衡量衡量分寸,這姑娘出嫁后呀娘家硬才是王道。”花顏身邊的嬤嬤邊走邊說。
“奶娘,你就別啰嗦了,要是上官哥哥不走的話,我們怎么出府去給爹爹送官印。”花顏扶著陪嫁丫鬟的手走的飛快“我們得快點,要不然若是誤了平反,爹爹會吃罪的。”
“小姐,老奴就不明白了,您好好的為什么要偷相爺?shù)墓儆。@事跟您有什么關(guān)系啊,再說這官印在您手里也沒有用啊,您啊這事辦的可是任性了,見到相爺您還是乖乖的認錯吧。”
正說著,前面出現(xiàn)了一輛馬車,花顏和丫鬟壓著我進了馬車,嬤嬤駕馬,向著大門飛馳而去。門口的守衛(wèi)見是府內(nèi)的車,駕車又是女主人的奶娘,自然是不敢攔的。
“小姐,您要是先去相府送印再讓相爺去北大營太浪費時間,更何況相爺還在不在相府都不知道,您要是去了撲個空就糟了,不如讓娟兒去相府通知相爺,您直接去北大營和相爺匯合,能省不少時間啊。”
“是個不錯的主意,娟兒你馬上下車去相府,不管爹在哪一定要找到他讓他去北大營,奶娘我們直接去北大營,路過某個地方的時候停一下,你知道的。”花顏說著看著我,那神情像是在看一個將死的人。嬤嬤也回頭給了花顏一個我懂的眼神,并且狠狠得剜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