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許讓他追去看看,可當看著他真的開著車消失,心里還是騰升一種失落感。
傍晚,晚霞的紅妝染開,再一點點隨著她的等待,一點點被夜色吞噬。
她在家等不到人,心想,怎么去那么久,看了看時間,其實才走了25分鐘而已。
她耐不下性子了,也沒了吃的興趣,跟朵朵說了一聲“我要出去先散散步,你餓了先吃吧。”
朵朵就只是斜著眼看了她一下,沒理會。其實心里在暗諷著,‘都去追前妻了,你這個帶著拖油瓶的女人,現在知道急了。’
她出去后,朵朵就收到了于非寒給她發的信息。看完信息,朵朵一下來精神了!臉上的表情也極為豐富:從不敢置信,喜悅,驕傲,最后又變成意料之中的神情。
朵朵挑了挑眉,把圍裙脫下扔在地上,有模有樣的坐在平時許許做的位置上,翹著二郎腿,就像這個家的女主人一樣,她再一次把準備給許許喝的血燕,一口一口的喝掉,繼續悠哉悠哉的拍照發朋友圈,炫耀自己住大別墅,做豪車出門,喝保姆燉的燕窩,她經常做這種事,是虛榮心,也是野心,她自信自己可以上位成功的一天的。
她笑的得意忘形,錢姨在角落里,看著她荒唐的笑,無奈的搖頭嘆息。
小區門口,許許假裝在小區門口的運動器材上運動,時不時就盯著門口,其實她覺得自己這種行為有點傻?
她曾經在某個論壇上看到一個特別有趣的話。
愛情,就是兩個長得像豬的人在一起,還怕別人搶了對方。
雖然他們不豬,但是就是怕……有人把對方拱了。
“你就那么怕我跟別人跑了?”
“你怎么沒坐車?”
“剛剛在門口就看到你在這里晃,所以,我就下車來陪你咯。”
“哦~我沒擔心啦,只是想散散步,運動運動而已~”人是她自己放走的,現在不能自己打臉啊!
“那我陪你一起?”他也踏上了她旁邊的晃腳的運動器材。有一下沒一下的晃,晃一下看她一下。
她被他看的有點心癢癢的,夜幕星河是他的背景墻,眉是山林眼是海,唇角一彎,就讓人移不開眼,你只是看著他,就會覺得歲月靜好,“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很像6.70歲的老夫妻嘛~”
“那樣也不錯啊,我很希望8.90歲的時候還能跟你一起這樣呢。”他語速慢慢的,只是看著她,晚風拂過她的發,這場景,在他發瘋的那段日子里,經常出現在他幻想世界里,可是……可怕的是,那個世界里,她經常以各種方式死掉,“你知道嗎?只要是你,我連90歲的生活都開始安排著呢。”
“那你要活久一點哦。”
“你也是,要活久一點。”
他們手挽著手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于先生,我聽過我媽媽說起她以前的事呢。”
“說來聽聽。”
“媽媽年輕時,跟一個男子相愛過,可雙方父母都不同意,后面就沒在一起。”
“那那個男的呢?”
“那個男的,居然跟你一樣瘋了。太像了對嗎?”
“……”
“最后呢?”他繼續問道。
“男的父母看他瘋了,十年都沒醫好,后來就跟他說,同意他跟我媽媽在一起了。可惜……那時我媽媽已經有了我了。那個男的在媽媽臥室窗下守了一整晚。再后來,就沒出現了。有人說他去流浪了,也有人說他死在一個天橋下面,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許許……”他停下腳步,神色憂郁,“如果我又復發怎么辦?”
“不會的啦,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嗎?”她在他面前轉了兩圈,“還被你養肥了呢~”
“是啊,你活的好好的呢,我不會復發的……”
他們踩著如血的夕陽,慢慢踱步回家,他們的影子被拉長在拉長,靜默的消失。
又到一周一次的復診時間,歐陽期醫生來給他復診,書房的窗布被醫生拉上,環境里暗光一面把他籠罩。
“你把骨灰壇扔了嗎?”
他坐在椅子上,低著頭,玩著自己手指,截骨細長,在光面處投下影子,“我忘記把壇子放哪里了。”
醫生看著他,顯然不太相信。
“從那天后,那個壇子就不見了。”
醫生覺得那個壇子就是他的心結,壇子里面藏著某個秘密或者……某個人,那件事足以讓他的構建起來的世界崩塌跟重建。
也許是被藏在某個地方了。
“醫生,你不相信我?”他定定的看向醫生。
醫生眨眨眼,故意用輕松愉悅的語氣笑笑說,“可能是職業病,于董您不要見怪。”
“我明白的。”他也處于禮貌客氣的寒暄幾句就請醫生走了。
醫生沒走幾步就看到了在扔垃圾的小保姆朵朵,“這個壇子!”
朵朵就說了一下情況。
壇子被找到了,原來被小保姆當做煲湯的瓷器放在廚房,每天當做乘粥的鍋,舀著喝,后來小保姆一不小心就打碎了,就扔在附近的垃圾堆里。
“朵朵啊,說出來我怕你心里有陰影。”醫生左右為難,心想還是不說好了。
朵朵有點慌,“這個就一個壇子,東家不至于那么小氣吧?”雖然當時拿的時候朵朵并沒有問過。
“你當時應該有經常看到你東家抱著一個壇子才對的。”
“那時……我挺害怕的,沒怎么注意。”誰敢跟個瘋子靠那么近呀。
“這個就是你東家經常抱的那個。是個骨灰壇,骨灰壇里面放著什么就不用我說了吧。”
朵朵愣了兩秒,隨即,趴在在垃圾堆邊嘔吐不止。
他站在二樓處窗口,可以看到遠處醫生跟朵朵的背影。玻璃印出了他的臉,
他紅唇微動,在說著無聲的話。
沒人聽到,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怎么會覺得,壇子才是我的心結呢?’
他轉過身,慢慢的向衣柜靠近,他把衣柜打開,從隱秘之地拿出了一個河豚布偶。
‘你說對嗎?’河豚布偶白肚皮面向他,漸漸的扭變出一張人臉來。
他是知道朵朵偷拿他的壇子,對此他并沒有說什么。
他只是會偷偷的觀察,朵朵拿那個壇子去干什么。
朵朵用的那壇子,在他眼里的形象就一直都是一個頭顱。
外人眼里根本沒辦法體會到于非寒世界里看到的驚悚畫面。
他只是壓抑著看到的東西不告訴別人知道而已。
朵朵在喝湯,抱著那顆頭顱,臉上心滿意足的一湯勺一湯勺的喝著。
他知道他的病根本沒有好,可他現在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好不容易跟許許重新在一起。
對了,許許還活著,那那顆頭顱就不應該是許許的臉。
他也不愿意許許變成那樣!朵朵有時會把頭顱拿去鍋里燉,他想到那個畫面就覺得異常惡心。
腦子里各種奇怪的幻聽歡視一起而來。
血淋淋的,不忍直視,有奇怪女人的哭聲,有高壓鍋燉東西的聲音。
他每每痛苦萬分,就告訴自己,那不是許許,絕對不可以是許許!
朵朵還是喜歡笑,那笑容在他看來無比的丑惡。然后朵朵的臉也開始一點點變化了,變得像那顆被泡的發腫的頭顱……
不是完全變成那個樣子,而是一天變一點,一天變一點。
他記得某天夜里,許許又做噩夢了,哭著醒來,抱住他,“我又夢到那個可怕的夢了。”
“什么夢?”
“很真實,我被人……分尸了。頭顱被放進高壓鍋里面熬,怎么熬都熬不爛!”她驚悚的回憶著那個夢,夢里面就像真實發生一樣,腦袋是有知覺的,她清醒的描述了在鍋里面被高壓水分子高速分解的過程。
他表面冷靜,內向卻無比的害怕,這就是他看到的!
為什么許許也知道?
他很珍惜跟許許來之不易的甜蜜生活,他不能讓自己再次發瘋,也不能讓許許變成那顆頭!
所以,他給朵朵發過一個信息,約了了朵朵下個星期天早上10點單獨來他書房見面。他安排了許許星期天早上去檢查身體,好錯開時間。
許許貓在他懷里,“于先生~我好不安,我好怕現在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是假的。”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他一個精神病人,尚且在無止境的精神困境中掙扎著,又該拿什么去開導她。
“可是~”她趴在他胸口起伏處,“我聽到了,于先生你的呼吸,你的心跳,還有你的體溫……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她抬起頭,眼睛依舊像孩童一樣干凈而純粹,他的許許,多年生活的打磨下,卻依舊保持著一顆純真向善的心。
醫生曾經問過他一個問題,“你覺得,是你現在生活的世界更真實還是你腦海中的世界更真實?”
他當時聽到這個問題就愣怔住了。
“或者,你覺得現在的生活跟你腦海里的那種生活,哪個更幸福一些。”
他把懷里的人摟緊,親吻了她額頭。
“現在,自然是現在。也一定,必須是現在。”他在回答醫生的問題。
“你在說什么呀?”
“因為這個世界里有你,你就是我的世界……”
‘你就是我的全部幻念之源’
他把布偶歸位,最近勾起一抹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