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笙聞言尷尬的笑了笑,但是秉持著沒有證據(jù)就不能承認(rèn),就算有證據(jù)也打死不認(rèn)的傳統(tǒng)精神回道:“不是啊!我……這個是我買來玩的!”
水伊月看了她一眼并未說話,低頭喝著手上的茶。顧長笙這才發(fā)現(xiàn)少年的左眼下有顆顏色極淺的胭脂痣,在白嫩的肌膚下,顯得有些夢幻。
“水伊月。”
“什么?”
“我的名字。”
顧長笙聞言呆了一下,臉上帶了笑意,看起來有些古靈精怪,“我叫顧長笙。”
“顧長笙……”水伊月念了一遍,只是一遍,但顧長笙卻覺得,原來她討厭的這個名字也可以被人念的這么好聽。
“天色不早了,我送姑娘下去。”水伊月說完便起了身,月牙白的長衫襯得他有些清瘦,只是他站的筆直,從后望去倒是像極了一根不折的竹。
顧長笙聞言才不愿,畢竟她可還有正事來著。咬了咬牙,顧長笙伸手輕輕扯了一下水伊月的袖子,聲音多了一絲祈求,“這位弟弟……”
“弟弟?”水伊月聞言回了頭,他眉間的憂愁似乎怎么也消不散似的,“我比你大。”
他說的很肯定,但顧長笙也只是笑了笑,而且笑的十分包容,“我十九,看你應(yīng)該不過十七的樣子,所以……”
“所以你應(yīng)該叫我一聲哥哥。”水伊月淺淺一笑,顧長笙雖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是心倒是跟著漏跳了幾拍。
“我今年中秋,就二十了。”
他說著好似想到了什么,語氣間多了絲似嘆非嘆的惋惜。
他在惋惜什么?
顧長笙不知道,但是這也并不關(guān)她的事。少年變哥哥?那也就長得年輕了些罷了!
“好,就哥哥了!那好哥哥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水伊月似乎被她這聲哥哥給叫愣了,只見他的身體猛然一顫,許久過后才淡淡開了口,“什么?”
“嘿嘿!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個……你這樓里,是不是還住著一位姐姐呀?”
水伊月聞言眉頭一皺,“什么姐姐?”
“就是一個穿著白色戲服……”
“沒有。”
水伊月這次回答的速度十分迅速,讓還在想怎么組織語言去形容那位仙女姐姐的顧長笙有些呆愣。
“什么?”
“我說……沒有。這樓里,一直住著的,都只有我一個人。”
顧長笙聞言當(dāng)然不信,雖說這紅依鳳是從北平過來的,但是說將這一座樓只給一個人住,這實(shí)在太過夸張了些。
“不可能,你……”還未說出口的話猛然卡在了喉中,顧長笙看著一旁隨風(fēng)而動的白色戲服整個人如被驚雷劈了一般。
她眨了眨眼,有轉(zhuǎn)頭看了看水伊月,好似有什么東西從腦袋里面閃過,快得她抓不住。
“月哥兒,這是明天的戲要的衣服,班主叫我先給你送來。”門外突然傳來一道聲音伴隨著敲門聲,門邊便多了一個人。
“好,放這兒吧!謝謝馮叔。”
“哎!那我把這衣服先拿下去了。”馮嵩說著伸手將那掛著的白色戲服小心翼翼的拿了下來,規(guī)規(guī)矩矩的放在托盤里準(zhǔn)備拿走時才發(fā)現(xiàn)身后站了一個姑娘。
“這……”
“叔叔,這……這衣服是伊月穿?”
馮嵩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目光在觸及顧長笙的臉時瞳孔猛然一縮。不過片刻后他便恢復(fù)了常態(tài),笑瞇瞇的問:“小姑娘怎么跑這上頭來了?”
說著又看了眼水伊月,見他并未開口,又見他嘴角似乎掛了抹笑。
“也罷,不過天晚了,姑娘也該回去了。”馮嵩說完看了眼水伊月便退了出去,這話他是對水伊月說的。
“哦哦!好的!好的!”顧長笙忙不失儀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馮嵩的背影松了口氣。
不過片刻后她那兩道細(xì)細(xì)的柳眉便緊緊的皺在了一起。她腦子在不靈光,此刻也十分明了了。
“那個……”
“我不是姐姐,是哥哥。”水伊月說完輕笑了一聲,臉上的生人勿近早已消失不見,剩下的全是那淡雅清貴。就像初春結(jié)了冰的湖面,冰化了,微風(fēng)拂過時那蕩起的層層波瀾,滟瀲、璀璨……
顧長笙微微錯開目光,她低著頭恨不得找條縫鉆進(jìn)去再也不出來了。尷尬于她將他認(rèn)錯了性別,但是……
總之顧長笙別提多別扭了。
“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顧長笙這次沒發(fā)對,安安靜靜的跟在水伊月身后,畢竟她還是要點(diǎn)臉的。
不多時便出了戲樓,水伊月問了她家的地址,只是他卻只送了她一半的路程。
他說:“我還有一些事,所以不能將你送到家了,抱歉。你自己小心些,還有……”
他從口袋里掏了一張戲票給顧長笙,彎腰附在她耳邊輕輕道:“明天,有我的戲。”
顧長笙的臉猛的紅了,她不知道自己答沒答應(yīng)他,只知道不知何時她回家的路上竟然鋪了棉花。不然為什么走上去,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
第二天顧長笙穿了一套淡黃色的長裙,齊耳的短發(fā)上別了一個珍珠發(fā)卡。帶點(diǎn)兒嬰兒肥的臉上紅彤彤的,那兩頰的梨渦像是呈滿了酒一般香甜。
因?yàn)橐恍┦峦蝗坏R了一會兒,顧長笙氣喘吁吁的來到戲樓時,水伊月的戲已經(jīng)唱完了。他此時正坐在一處角落里聽著,而坐著的位置……顧長笙看了眼戲票,是他給她的。
“水……”
“我還以為你要叫我哥哥的。”水伊月出聲打斷了她的話,伸手指了指他對面的位置,示意顧長笙先坐下。
“不好意思。”顧長笙要了咬唇,有些尷尬的緊。
許久沒聽見有人回答,顧長笙抬頭向水伊月望去,正想解釋,卻發(fā)現(xiàn)水伊月并未看戲,而是直直的盯著她。
‘刷’的一下,顧長笙的臉便紅了,心中有點(diǎn)兒欲哭無淚,甚至還有些措手不及。她八歲便跟著奶奶去了英國,她身邊的人對于大多都是熱情而勇敢。但她是中國人,骨子里帶著中國女子的害羞靦腆,更遑論說……面對自己喜歡的人?
是的!喜歡的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不知道她對他的情起于哪里,是他立于高閣時的那聲招呼?又或是他送她回家時那給她的片刻歲月靜好?亦或者,他輕笑打趣讓她喚他哥哥?但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顧長笙喜歡他,喜歡水伊月。雖然是第一次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