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來預選賽第三場之后,羽門只要再贏下兩個對手,就能突圍而出進入正賽。換而言之,只要贏了夜魔門,羽門就能進入預選賽最后一輪。
看起來距離一開始定的目標很近了,但實際上挑戰(zhàn)才剛剛開始。所謂行百里者半九十,前兩個對手太弱,沒啥挑戰(zhàn)性。畢竟這年頭門派雖然多,但不可能實力都很強,大多是一群烏合之眾。而羽門雖然也是烏合之眾,但之前有趙掌門、勝茍、勝飯、責杠、責衛(wèi),現(xiàn)在增加了責賽、秀玉顏。實力還算是不錯的。
雖然因為賽程調(diào)整的緣故,比賽定在6月中旬,但實際上距離勝飯醒來的日子也不過十幾天。勝茍即使天賦異稟,也不可能如此短的時間能完全痊愈。
而夜魔門可是臭名昭著已久的資深老門派。實力不容小覷。
其實說白了,夜魔門就是一個大型犯罪組織。大肆收留各種通緝犯和不法分子。坑蒙拐騙無所不干。門里還培養(yǎng)了大量精英犯罪人才。
包滿意自從接管紫由城以后,好幾次想帶兵剿滅夜魔門,但都失敗了。夜魔門這么多年依舊屹立不倒。
倒不是說包滿意打不過他們,更多的是奈何不到他們。夜魔門沒有一個正經(jīng)的辦公場所,成員都是散落分布在紫由城周圍的,甚至還延伸到周圍的幾個城。
夜魔門的組織機構也跟其他門派不一樣,如果說羽門是極致的扁平化模式,那么夜魔門就是極致的垂直線性模式。
夜魔門采用專線垂直管理。每一位成員都有且僅有一個固定的聯(lián)系人,同時自己也會有一個下線。每個人都是一級。
最高級為第一級,就是夜魔門的門主,他是唯一一個擁有多個下線的人。一共八個,這八人就是夜魔門的八大長老。
八大長老各有一條專線,長短不一。發(fā)展得比較好的專線據(jù)說已經(jīng)達到兩百級。少的也有一百多級。綜合起來,夜魔門人數(shù)超過千人。規(guī)模可比羽門大多了。
八大長老負責的專線,只有長老自己才能掌握所有級別的成員資料,其他人一概不知。
要是中間有某一級的人死了或者因為別的事情,譬如改邪歸正或緝拿歸案之類的,離開了夜魔門。長老就會在約定的位置發(fā)布一個專線通告,調(diào)動某位成員替代離開的門眾,然后在他之后的那些人,級別整體上升一級。
比如之前操縱責探的那個人販子,被趙掌門警告后,不依不饒,趙掌門找了個機會,讓包城主將他抓了。這人也禁不起審問,一下子就交代了,他是夜魔門第四專線的第78級,但他只知道他的上一級和下一級是誰。包城主順藤摸瓜,往上往下又抓了好幾個人,但再往后就抓不下去了。因為總有硬骨頭死也不說。
倒不是說他們對夜魔門多么忠誠,而是夜魔門鼓勵下線發(fā)展親屬,因此這些上下線一般都帶有親戚關系,自然也就更牢不可破。
第四專線的75級到80級被抓了以后,夜魔門四長老就發(fā)布了一條專線通告,宣布從81級開始,往后所有人都提6級。這樣一來,第四專線又恢復了正常秩序。
這種極致的垂直管理模式弊病很多,譬如成員級別變動頻繁,若是不常關注專線通告,很容易就搞混了自己究竟是多少級。因此幾位長老也會用隱秘的方式定期做一個統(tǒng)一的整理,讓專線成員重新了解自己所在的級別。
還有一個比較大的弊病就是成員的級別跟實力不一定對等,因為上下線鼓勵以親戚關系來發(fā)展,而不是以實力來發(fā)展。因此100級成員的實力不一定弱于50級的,只能說入門晚。
這種情況也需要長老隨時關注專線成員的實力情況,根據(jù)實力隨時進行一定的調(diào)整,工作量極大。
同時還有一些門里通知或消息傳遞速度慢等缺點。
但這個那個的缺點都掩蓋不了它的巨大優(yōu)點,那就是安全。只要長老不落網(wǎng),官府即使抓到人,最多也只能往上往下追蹤幾級,不可能一網(wǎng)打盡。
夜魔門就像交織在紫由城底下的蜘蛛網(wǎng)一般,看似松散,實則整體性極強。
原本像天下第一門派大會這樣公開的比賽,他們一向敬而遠之,但這次獎勵力度太大,他們也是抵制不住誘惑。再加上武林盟與朝廷有協(xié)議,大會期間,官府盡量不干預門派的事宜。
于是夜魔門主動報名比賽,憑借實力取得了預選賽參賽資格,而且輕松干掉了兩個對手,迎來第三個對手——羽門。
勝飯醒來后,倒是沒有再昏迷了,但身體還是很虛弱。過了兩日,總算能下床走動了,他第一時間就去看望勝茍。
勝茍全身纏滿了繃帶,勝飯咋一看嚇壞了,但責護告訴他,都是些皮肉傷,勝飯稍稍安心了些。
勝茍的傷是看起來嚴重,實際上比勝飯好多了,勝飯的是內(nèi)傷,勝茍的是外傷。雖然身上纏滿繃帶,行動受阻,但勝茍神采奕奕,見到勝飯更是說個不停。
“勝飯你可來了,不錯不錯,看樣子好多了。”勝茍樂呵呵地說道。
責護正給勝茍喂食,勝飯接了過來,給勝茍喂。
“勝飯,你去跟我?guī)煾刚f說唄,這吃得簡直快淡出花了,這能有啥用,我跟你說,要給我兩個私房齋的肘子,我保證立馬活蹦亂跳。”
“我也天天喝白粥呢。”勝飯說道。
“這太難喝了,有啥用啊,要不咱們讓責廁下山給帶兩個肘子上來,咱倆一個人一個,不不不,帶四個吧,咱倆一人兩個。”勝茍嘿嘿地笑道。
勝飯見到勝茍這個樣子,也是心情好多了,笑著說:“勝茍師父,偷偷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快說快說,我就愛聽八卦,這幾天無聊死了。”勝茍瞪大了眼睛。
“聽說,為了答謝勝茍師父你的救命之恩,秀玉顏親自下山,把陳大廚請上山了。”勝飯說道。
“真的嗎……哎喲喂,好痛。”勝茍一激動把傷口碰到了。
勝飯趕緊按住他:“師父你別激動啊,一會傷口裂開了,你這傷勢就更沒那么快好了。”
“這幾天已經(jīng)裂兩次了。”責護嘀咕道。
“陳大廚真的來了嗎?”勝茍開心地問道。
“真的,就在后院呢,等你好了,天天讓他給你做肘子。”勝飯笑著說。
“等著,我很快就好了。”勝茍兩眼冒光,激動不已。
勝茍的身體如同禽獸一般強悍,再過幾日,勝飯還是病懨懨的,勝茍已經(jīng)能下地了。他下床第一件事就是讓責護扶著他去后院,他說他要去拜訪陳大廚,親自歡迎陳大廚一家加入羽門。
不過縱使如此,到了正式比賽的那天,勝茍還是不能上場。即使勝茍軟磨硬泡,趙掌門根本不留商量的余地。賽前遞交的參賽名單里根本沒有他。
當然,也沒有勝飯。
比賽那天,羽門沿襲傳統(tǒng),一如既往的熱鬧。進入第三輪,贊助商也增多了不少,羽門四處掛滿了紅布條幅。
道觀門口的空地上,一百張紅木椅整齊擺放。不過這次倒沒有再為難對手,羽門將一半的椅子給了對手。既然贏不了,索性展示一下羽門的氣度。
夜魔門的隊伍稀稀疏疏的,直到比賽開始前一炷香,才陸陸續(xù)續(xù)到齊。帶著面具,松松垮垮地站著。整體也是良萎不齊,有強壯如牛的,也有骨瘦如柴的。有彎腰駝背的,也有軍人步姿的。
夜魔門領頭的是一個搖著扇子的書生。這印證了一句話——唯有讀書高。這書讀高了,干啥啥都行。
這個書生是夜魔門的門主,江湖人稱黑心書生。聽聞他并不滿意這個外號,但對“書生”二字卻情有獨鐘,常常自稱書生。
見時間也差不多了,黑心書生收起扇子,禮貌地朝趙掌門拱拱手:“趙掌門,書生這廂有禮了。”
趙掌門也是客氣地回禮:“書生掌門,久聞大名,久聞大名。”
“如果人齊了,那我們抓緊時間?”黑心書生說道。
“書生掌門別急,等等觀眾吧,您放心,很快的,很快的。”
黑心書生站直了身子,唰的一下打開扇子,輕輕扇了扇,似乎有些不悅,透過面具能看到他的眼神有些陰沉。
其實他是誤會趙掌門的意思了,趙掌門說的“很快”,并不是指觀眾很快就來,而是指比賽過程會很快,不耽誤。
勝茍不能上場,單挑只能讓責賽上。既然夜魔門能帶面具,責賽自然也能帶面具,這樣一來倒是不怕別人認出來。
之前趙掌門還想著能不能請幾個高手帶著面具打比賽,也不需要轉門,借用一下,不過一經(jīng)了解發(fā)現(xiàn),這不太現(xiàn)實,畢竟高手都比較在乎自己的名聲。越是頂尖的高手,越是愛惜自己的羽毛,再說,羽門也請不起。
責賽實力雖然不錯,但放在武林中,最多算個二流高手。而夜魔門這么多年的積累,要說沒有一兩個一流高手鎮(zhèn)場,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代表夜魔門出戰(zhàn)單挑這一局的人,黑心書生稱他為大長老,想必便是八大長老中居首的那位。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真正打起來,趙掌門還是感到震驚的。責賽從頭到尾毫無還手之力。雖然責賽奮力頑抗,但也沒多大意義,趙掌門見責賽毫無機會,跟秀玉顏確認了一番,便開口認輸了。
“一流高手和二流高手差距這么大嗎?”趙掌門感慨道。
“越往上,差一個級別,差距就越明顯。責賽能打成這樣算不錯了。而且那個人,顯然也不是普通的一流高手。”秀玉顏解釋道。
責賽垂頭喪氣地走下臺,好不容易有出場的機會,竟是大敗而歸,實在是有失顏面。
趙掌門趕緊站起來,跑過去安慰了幾句。
第二局比賽是背書,因為勝飯還沒好,上不了場,所以羽門只能棄權。背書這一局考驗的可不僅僅是知識儲備和記憶力,還有氣息。兩個人都能背出來的情況下,就看誰背得快,這就很考驗氣息了。
勝飯是想上去賭一把的,但趙掌門拒絕了。勝飯雖然能下床,但走路都不利索,趙掌門擔心他暈倒在臺上,索性直接放棄了。
自從救完秀玉顏回來,趙掌門重新審視了羽門的實力,明白自己實在是好高騖遠,坐井觀天。漸漸地也看開了,他對勝飯、勝茍說,這次預選賽全當練兵了,羽門下屆門派大會再爭取進正賽。
雖然有些不甘心,但勝飯也明白,以羽門目前的實力,確實難有更大的作為。
羽門連輸兩局,本想著靠鈔惠蒜得一分,挽回些顏面,但不料鈔惠蒜居然輸?shù)帽蓉熧愡€徹底。
鈔惠蒜剛算了一半,對面就出答案了,鈔惠蒜一臉正經(jīng),看著對手,突然眼前一亮。
“您可是高數(shù)老前輩?”鈔惠蒜問道。
“我就一個糟老頭子罷了,這個名字我早忘了。”對手擺擺手,轉身下場。
鈔惠蒜神情有些激動,朝老頭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下了臺,勝飯湊上前問他:“高數(shù)是誰?”
鈔惠蒜解釋道:“他是十幾年前廣舟主城第一大商號——粵堂商號的首席會計,后來聽說因為做假賬被流放了,我曾經(jīng)在粵堂商號的分店打過雜,見過他一面。還特地向他請教,他提點了我?guī)拙洌乙恢庇浿@個人還有他的聲音,剛剛我聽他咳嗽,我就覺得有些熟悉。”
“這么厲害的人做假賬怎么會被發(fā)現(xiàn)?”勝飯疑惑道。
“被他兒子害的,他兒子太高調(diào),得罪了皇宮里的人,派了宮廷會計查他的賬,即便是宮廷會計,也是查了一個多月才查出一些蛛絲馬跡,硬生生安了個罪名,就流放了。”
“真是厲害,輸?shù)貌辉!眲亠埜袊@道。
他們這邊聊著,那邊趙掌門已經(jīng)在送客了。群架這一局羽門自然是棄權,輸了一個0比5,可謂是完敗。
待趙掌門送完客,勝飯上前想安慰幾句,但趙掌門卻絲毫沒有抱憾的樣子。
“勝飯啊,我們一個小小的門派,這才創(chuàng)立多久,能進這一步不錯了。最近我想了很多。”趙掌門摟著勝飯的肩膀往大殿里走。
趙掌門邊走邊說道:“對于羽門來說,現(xiàn)在最重要的不是成績,而是穩(wěn)定,我們也算是有了一些小名氣,但你也知道,我們實際上沒有什么底蘊,不如趁這幾年潛心發(fā)展發(fā)展,多招點人,開拓開拓業(yè)務。等下一屆,咱們再爭取出成績,現(xiàn)在,咱們只要安安穩(wěn)穩(wěn)的就好啦!”
趙掌門說著,還不忘招呼周圍的門眾:“大家辛苦了,晚上讓陳大廚給大家整點好吃的,大家放松放松!勝茍,今天批準你吃個肘子!”
勝茍本有些郁悶,想著要是自己上場,興許還能拿一分。正一肚子怨氣。一聽到趙掌門準他吃肘子,頓時所有的怨氣煙消云散。一溜煙跑去后院找陳大廚。
“掌門,我也覺得這樣挺好的,有時候走得太快,反而不穩(wěn)。接下來我們可以好好把羽門上下梳理一下,打下扎實的根基。”
“哈哈,勝飯,你這腦子真的是太好使了。對了,等你好些了,看看能不能想個辦法幫責賽把家人弄出來。我看他整天愁眉苦臉的。不過這次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樣折騰了,想辦法用平和一點的方式。”趙掌門交代道。
“掌門您放心吧,我一直有在跟蹤這件事,我明天讓責探也幫忙去打探打探,等機會出現(xiàn)了,我會安排的。”勝飯說道。
“那就好,你辦事,我放心。先去休息吧!晚上,咱們吃大餐!”趙掌門拍了拍勝飯的肩膀,然后往責杠、責衛(wèi)那里走去,想來是去安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