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臺下,一名身著粗布麻衣的男童,聽得呼喚聲,急急往臺上奔。
不過,在奔跑途中卻被階梯絆倒,跌了個狗撲食,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那孩童竟也不管不顧,爬起登臺,接過道士手中劍,一個勁的在臺上左砍、右劈,十分賣力。
蒼玄君、紫陽、青松坐在椅子上,凝神注視臺下。
看到男童這般演武,紫陽與青松兩人,直搖頭否決。
蒼玄君則喊了個:“不入等”。
蕭清風聽得評判,直接在冊子上打了個叉,隨后大聲朗道:“第二位演武者——王魁!”
擂臺下,又一名男童,跑了上來。
這男童一接過木劍,便急速揮舞,不管招式,不管力度,從中間直揮到西邊,從西邊又揮到東邊,口中還時不時的嚇出聲音來。
面對這樣的演武,三名術師,只能無奈搖頭。
“第三位演武者…………”
“第四位…………”
“第五位…………”
“……………………”
“第二十位……”
“不入等!”
“不入等!”
“不入等!”
蒼玄君坐在臺上,竟也有些煩躁,他端起茶杯直往唇邊送,不想茶杯里的水竟不知何時已被自己飲干了。
于是,便提起茶壺往杯里倒,可倒了半天卻倒不出一點水來,氣得他只把杯子振于桌面。
“玄君師兄!莫急!莫急!”青松見他這般模樣,開口說道。
“蒼師弟!這些孩子大多數來自鄉村,打小連菜刀都未曾執過,更別提什么劍術了。
依吾看啊,這能百里挑一皆屬不易了!
所謂,三軍易得,一將難求啊!”紫陽感慨。
“紫陽師兄說的在理。”蒼玄君回應。
就在三人閑聊之即,忽見臺上站一女童。
那女童,長發飄飄,細柳眉;蛋臉,皎面,小櫻唇;身穿天藍錦羅衣,腰束細邊彩霞帶,腳踏花邊長筒靴。
她左手并劍指,右手持木劍,起手便挽劍花,劍花由側挽至前;隨后執劍往左急刺,退后抖劍似游龍,回首反刺西望月;收劍屈膝腳掃弧,側身翻轉回旋刺,仰面揮劍卷風云。
“舞得好!舞得好!身似龍形,步似虎,劍若龍游,腕若鳳。”青松看著臺下,連連贊道。
“難得!難得!”紫陽點頭輕嘆。
“清風!這孩子叫什么名字?”蒼玄君詢問。
“稟!師父!此人名叫任飛雪。”
“好!甲等!”
“是師父!”蕭清風聽得評判,執筆便在冊上揮下字跡。
“第二十一位演武者…………”
“………………………………”
“最后一位演武者:鄒黑羽!”
鄒黑羽聞聲,緩步走上擂臺。
就在立步停息之即,臺下一片騷動,羨慕聲、贊嘆聲、嘲諷聲、聲聲彌漫。
“好一把大木劍。”
“好像蠻厲害的!”
“裝腔作勢!肯定沒戲!”
眾人指著鄒黑羽紛紛評論。
“接劍!”高仁,一見來人便奉上木劍,高聲述道。
“不必!”鄒黑羽果決回拒。
“請自便!”高仁瞥了一眼他背上的那把大木劍,冷聲回復。
鄒黑羽二話不說,轉身隨手解下包裹,把它甩置一旁。
隨后,躬身前傾,右腳反腳鉤踢劍鋒,劍瞬間便從腰間躍過頭頂傾斜飛出。
他急速飛奔,躍步跳起,右手速握劍柄,騰空便施了個鳳凰展翅;落地之即,左手轉柄,右手翻接,又展個秋風卷落葉;接著,撩劍仰面回馬刺,旋首擺身回環掃;急步前刺蛇吐信,退后抖劍龍擺尾;反首旋身躍空斬,挽花收劍插背中。
“嗯!劍有勢,招有形,力有道;勢,剛猛而迅捷;招,變化而無常;力,輕重快慢而有所序;當真難得一見。”紫陽捋須笑贊。
“好!此子假以時日必成大器!恭喜玄君師兄在得一好苗子。”青松拱手笑道。
“誒!師弟言之尚早。”
“此子叫什么名字?”蒼玄君隨后朝蕭清風問道。
“稟!師父!此人名叫鄒黑羽。”
“甲等!記下!快記下!”蒼玄君催促道。
“是師父!”蕭清風聞聲便又動起筆來。
臺下先前的嘲諷,隨那精湛的演譯過后,便化作煙云隨風逝去。
此刻,更多的是贊嘆、欽佩、及驚愕。
對于旁人的各種評論,鄒黑羽全然不理會。
只見他走到一旁,把原先甩下的包裹拾起系綁于背,大步走下臺去。
“第一項考核已結束,接下來進行第二項考核,大家請跟吾來。”擂臺之上,方妙山高聲朗道。
眾孩童跟隨方妙山,稍時便來到一處庭院。
那庭院,無樹無花亦無草,石壘高墻添粉瓦,玉壁清雕祥云鶴,“回”形環格開拱口,拱口梁上掛棕匾,匾上鑲貼“思靜院”。
走進庭院,只見兩條長道夾著兩排棕色木房,一排朝左,一排朝右,共背而立。
左排木房,由二十五間小房串聯而成,右排木房亦是如此。
小房六尺高,五尺深,四尺寬,三面封閉,獨留一入口。
房內置一桌一凳,房外懸掛一編號。
“各位童友!請按‘演武試劍’出場的順序,尋號入座。”方妙山伸掌擺向木房,輕聲喊道。
眾人聞聲,紛紛走動,各自尋找著屬于自己的坐位。
少傾,眾人安坐,方妙山攤開手上卷軸大聲朗道:
“第二項選拔,刀分豆腐。
其規則如下:參選者只需手持匕首,將豆腐一刀分成三塊即可。
注意:只能是一刀,只能是三塊,但凡多劃一刀,少分或多分一塊豆腐者,皆判不入等。
本次選拔的時間為一炷香,超時者將按作廢處理。
大家明白了嗎?”
“明白!”眾人回應。
“來人!擺桌、上爐、承豆腐。”方妙山拍手喊道。
片刻,只見一群藍衣道士紛紛入內,有搬桌的、有捧香爐的、還有承豆腐的。
搬桌的把桌子放下,捧香爐的把爐鼎擺上,承豆腐的把豆腐分發。
桌子不小,也就三尺長寬,方形狀;香爐不大,也就頭顱般細,三足鼎狀;豆腐方塊,正好三寸三,不白不嫩油炸般老黃。
桌的原料是檀木,爐的材質是青銅,承豆腐用的卻是一塊光滑的方形薄木,薄木之上另擱一匕首。
那匕首四寸般短,葉片般薄,略彎狀,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起星點銀芒。
就在方妙山安排妥當之后,門外走進四人。
為首的是術師紫陽與青松,其后跟隨的是術士高仁與蕭清風。
“青松師弟!這劍脈柳師尊所出之考題,當真是一絕啊。”紫陽捋須感嘆。
“是啊!這‘一刀兩斷’到是常聽說,可‘一刀三分’卻是嫌少見聞;此回考核怕是要難倒這些孩子了。”青松笑應道。
“紫陽師父!青松師父!”方妙山聽得談笑聲轉身看向兩人,拱手禮頌道。
“準備得怎樣了?”青松開口詢問。
“一切就緒!只待師父令下。”
“那就開始吧!”
“來人!焚香!”一聲令下,爐鼎之中,青煙縷縷,檀香陣陣,隱隱撲鼻。
“走吧!看看這些孩子去!”紫陽轉眼對視青松,張口述道。
“師兄!請!”青松禮讓回應。
“請”字落下,青松并肩紫陽,朝著右排一號小房緩緩走去。
高仁、方妙山、蕭清風,三人則跟在兩人身后。
初到一號房,便見那孩童手握匕首屈膝蹲身,目光平視那塊老黃豆腐,左審審,右看看,卻也不知如何下手。
走至二號房,只見匕首橫劃豎拉,竟是在豆腐上方演示各種分塊動作,神情十分專注。
來到三號房,赫見匕首在手澀澀發抖。
到了四號房,卻見匕首直接在豆腐上橫劃三次,自上而下將豆腐分作三條長方塊狀。
移步五號房,卻發現豆腐少了一角,不知到了哪里去,獨留那胖小子嚼動唇角的痕跡。
六號房,匕首未動手卻亂動,只見那孩童已將自己頭發抓成雞窩狀,雙手還“八”字分扎發中,顯然對這“三分豆腐”無可奈何。
七號房的這孩童,雙手托腮,神情呆滯,時不時的瞥眼那塊老黃豆腐,儼然一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樣態。
八號房倒是分出三塊豆腐,兩塊三角狀一塊多邊狀。
不過,卻是用了兩刀,擬合豆腐分塊重組的景象便可臆想出來。
術師紫陽與青松,領著三人一路尋視,當來到二十號房時,忽聞隔壁小房傳來女娃的謾罵聲,那聲略帶幾分埋怨之意。
“干豆腐!臭豆腐!爛豆腐!本小姐今天可是‘撞死’在你手里了。”
“今若不把你攪個稀巴爛,本小姐就不叫任飛雪。”
“爛豆腐……臭豆腐……”她一邊謾罵一邊使勁的胡攪亂剁,卻將滿腔怨氣盡數撒在豆腐塊上。
很快,那豆腐在她的幾番攪剁之下終成渣子狀。
她,得意的呵呵奸笑。
不巧,這奸笑及桌上那灘爛豆腐渣,正好被術師紫陽與青松一干人撞見。
面對女童的這般惡搞,眾人也唯有搖頭苦笑。
卻說,那鄒黑羽坐在左排首房末號位,正聚精會神的盯著那塊老黃豆腐苦思冥想,一時卻也想不出“三分豆腐”的法子。
只見他,右手握拳,獨伸一食指。
食指指尖,卻在豆腐上空,橫劃、豎拉、畫弧、轉圈、對角分劃,諸般嘗試。
可卻,始終試不出結果來。
眼見那檀香又已燃去一大半。
他的心,開始為之焦急,甚至開始懷疑。
不過,這種懷疑很快就被他否決了。
只見他,再次握拳伸指,卻將先前比劃之動作,一一相連。
很快,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那微笑略帶幾分頓悟喜悅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