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另外，點你的是子叔，跟我沒關系。”黎陽靠在病床旁兒。
張偉摸著頭，恍然說：“我這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啊？嘿嘿，醉話，醉話，你別往心里去。咱們兄弟，誰跟誰？患難見真情，從今往后，你就是我大哥，行了吧？你真要生氣，錘我一頓？”
“再捶你，你就下去了。”黎陽無語說。
心里的結打開了，張偉精神許多，說：“你把小喜打了，他不得使勁報復，你還是找地兒躲躲，再不成回鄉下？”
黎陽呵呵一聲，說：“色厲內荏的貨色，他不敢來的！”
張偉瞅兩眼自信的黎陽，疑惑說：“一酒瓶子下來，還給你錘成精了？我挨一頓打，咋一腦子漿糊，改天我找酒瓶子試試。”
黎陽笑了笑，小喜就是個村里的二混子，叫囂得厲害，真干起來，遇上狠的，他就軟了，要不然，以前一起玩的都當大哥，出入前呼后擁了，他咋還開輛小破車？靠著那點兒情分過日子？
話是這么說，黎陽摸不準小喜會不會犯渾，他見過那種為了面子，硬挺著上的家伙，還是躲兩天。
事實上，黎陽看的挺準。
雖然小喜逢羊就說自己要整死那兩貓崽子，狠話說的天大，但是始終沒有付諸行動。
小喜是真的慫嗎？
后來有次喝醉酒，別人套他話，問他為什么不和黎陽整起來，他笑著說整起來，他有好處不？有錢拿不？半點兒利益沒有，整啥？真整了，自己不得賠錢啊？
六月底，蒙蒙細雨飄揚。
梅雨已至，建材市場進入淡季。
“陽哥，我來了。”
門口保安室，走進來個小年輕，面相白凈，臉上笑嘻嘻的，挺客氣的打招呼。
小年輕是張偉離職后，頂替他的新貓，聽說跟子叔有親戚關系，叫李峰，歲數跟黎陽一樣，只是小了兩個月。
黎陽收攏桌上的報紙，笑著問：“子叔呢？”
“他有點兒事，一會兒來。”李峰脫下雨衣，掛到門上。
“來，交接一下。”
“行！”
李峰走到桌旁，好奇問：“陽哥，我見你看大半月的報紙了，看出啥啊？”
“無聊當故事看唄！”
“你早說啊，來，看這個，帶勁！”李峰從懷里摸出本小冊子，塞給黎陽。
黎陽瞅一眼。
李峰露出神秘的笑，說：“別看外面，看里面。”
黎陽翻開一頁，哎喲，我去，辣眼睛。
“怎么樣？帶勁兒吧？可比小歌廳那些貓妹漂亮多了，區里才買得到的玩意，送你了。”
黎陽無語，還給李峰，說：“這好東西，你留著吧！”
“害羞啥啊？都是男的，你留著，晚上睡不著了瞅瞅，我那兒有一箱子呢！”
“本來就睡不著，看了這兒，更睡不著了。”
“真不要？”
“你留著慢慢欣賞吧！”
“得！”
李峰搖搖頭，把小冊子塞回懷里，一副錯失同道中貓的遺憾表情。
做完交接，黎陽披上雨衣，出了門，回到出租屋，遠遠看見家門口靠著只貓。
不是張偉是誰？
一頭黃毛的張偉擺出個憂郁的造型，四十五度角望著天，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煙卷。
“你怎么來了？”
聽見聲音，張偉扭頭，露出賤兮兮的笑臉說：“哎喲，陽哥，你可回來了。”
黎陽瞥他一眼，從兜里掏出鑰匙，說：“你不在家里養傷，跑我這兒玩憂郁啊？”
張偉把抽到底兒的煙卷一扔，用腳踩住，使勁碾了碾，撓撓頭，才說：“哎，別提了，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我看我家老頭子不順眼，把他扔家里了。”張偉說。
黎陽一愣，無語說：“是你被攆出家了吧？”
“扯，他敢攆我？我媽不攆他？我這是離家出走！”
“嚯！離家出走還這么理直氣壯？你離家出走，上我這兒做什么？還想要我養你啊？”黎陽擰開鎖，推開門。
“哎，就等陽哥這句話，你說的啊，你養我！”張偉嬉皮笑臉的貼上前。
黎陽說：“滾！你上大街賣屁股去吧！”
“不是，我尋思著我第一次呢，賣給別人太虧了，老話說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陽哥，來吧！”
張偉撅起屁股。
黎陽直接踹他一腳，挺惡心的說：“你咋還有這嗜好呢？”
“唉，這不是生活所迫嗎？你這兒有吃的不，我早飯沒吃呢！”張偉拍拍屁股，跟著黎陽進屋。
“有掛面！”
“行，你給我整碗掛面，再臥個雞蛋！”
“我要不要再給你整兩根火腿腸啊？”黎陽斜眼看著他。
“那敢情好啊！”
“滾！”
五分鐘后。
黎陽和張偉圍著小桌子，桌上是鍋清湯掛面，兩貓吸溜吸溜吃著。
張偉是真餓了，狼吞虎咽，把清湯掛面，吃出了人間美味的感覺，連帶黎陽都多吃了小半碗。
吃的差不多，黎陽喝了口湯，說：“你沒吃飯，直接去倉庫找我啊！”
張偉拍著肚皮，打個飽嗝，說：“不去，丟臉！”
“臉兒有肚皮重要？”
“有，我是寧可餓著，也不能丟臉，做貓，要有骨氣，懂不！”張偉從兜里摸出半截煙，塞到嘴里。
“有火嗎？”
黎陽扔給他一盒火柴。
張偉點了煙，吸一口，呵呵冷笑一聲，說：“我打聽過了，頂我那個李峰，是李文子老家伙的外甥，剛高三畢業，沒考上，知道里面的貓膩了吧？”
“就算沒有那天的事兒，要么我，要么你，肯定走一個。”
黎陽一笑，說：“那你替我擋災了！”
“也不是，李文子一直看我不順眼，肯定早給文經理吹風了，所以，十有八九是我走。”
“嚯，變聰明了！”
張偉翻個白眼，說：“什么變聰明了，我一直就聰明，小學時，我每回考試都是班里第一名呢！之前只是懶得琢磨，躺了兩三個月，我算琢磨出來了。”
張偉嘬口煙，繼續說：“你知道李文子那老家伙為什么不上白班，只上夜班嗎？”
“為什么？”
黎陽頓時好奇，按理說，夜班這種活，一般會交給小年輕干，身體好，扛得住。
而李文子，也就是子叔，今年四十多了，和年輕不沾邊兒，黎陽提過和他換班，他卻反常的拒絕。
張偉雞賊的左右看一眼，搞得氣氛緊張，才低聲說：“晚上有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