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
“事兒就這樣,小酒吧里的服務生可以作證。”黎陽把來龍去脈交代了。
“情況屬實?”
“基本沒差,他先動的手,我想救朋友,他不讓,沒法子。我是自衛(wèi),真的,自衛(wèi)!”黎陽極有經(jīng)驗,知道怎么對付問訊,也不緊張,一臉無奈又很委屈的說。
“那也不能隨便打羊啊!”審訊他的警員皺眉說。
黎陽呵呵一笑,問:“我那朋友怎么樣?”
“臉上破了相,斷了兩根肋骨,醫(yī)院住著呢!情況我們了解了,你等著吧!”
警員剛站起,門被推開,進來個貓警官,警員連忙笑著喊一聲:“李隊!”
眼角有點黑的貓警官瞥一眼黎陽,挺和善的問警員:“犯的啥事兒啊?”
“打架斗毆!”
“小年輕就是火氣大。”李隊拿過審訊錄,翻了翻,說:“兩邊兒都有錯唄?”
警員瞅一眼李隊,斟酌片刻,點頭說:“嗯!”
“私下調(diào)解吧!又不是大事兒,是吧?小年輕?”
黎陽腆著笑,說:“警官說啥就是啥!”
“楊喜那邊兒……”警員問。
“我去跟他說,他打貓在先,真追究起來,他更麻煩。”李隊說。
小喜在張偉、黎陽面前耍橫,在李隊面前,就是只乖羊,沒哼一聲就同意了和解。
晚上九點左右,李隊領(lǐng)著黎陽出了局子,左右沒貓,李隊一巴掌呼他頭上,罵說:“你是不是彪啊?楊喜就是個混子,你跟他整起來,能有你好?”
黎陽低著頭說:“他下手沒輕沒重,真給他打下去,張偉九條命也沒了。總不能見死不救。”
李隊從兜里摸出盒煙,抽一根遞給黎陽。
“我不抽煙!”
李隊自己點上,吸一口,說:“就這一次啊!下次還來,別找我昂。”
“謝了,表姐夫!”黎陽感激說。
“別,真謝我,就少給我惹事兒。還餓著吧?帶你吃點兒東西去。”
李隊叫李杰,他是黎陽二姨家的表姐的結(jié)拜姊妹的丈夫,也就是個拐彎抹角的關(guān)系,但就是他,把黎陽運作進黑貍建材,有了份在村里人看來挺體面的工作。
另一邊兒,小喜腦袋纏著繃帶,出了院,來接他的是跟他搞工程的侄子,叫楊六兒。
“叔。咋的啦?”楊六兒身高體壯,留著個寸頭,整個羊看著挺彪悍的。
小喜張張嘴,哼半天,沒好意思說,擺擺手,岔開話題:“沒事兒,找個地兒,整點兒吃的,餓半天了。”
“聽楊財、楊富說,你給個小貓崽子打了,誰啊?我?guī)湍闶帐八 睏盍鶅捍舐曊f。
小喜繃帶包著的臉兒滾燙,一蹄子敲楊六兒頭上,氣得鼻孔冒煙,說:“我要收拾,還輪得到你?”
“你不是給他收拾了嗎?”楊六兒挺直的反問一句。
小喜啞口無言,瞪一眼楊六兒,好半晌,憋出句:“小六兒,你是真的彪!”
楊六兒挺不好意思的撓頭,嘿嘿一笑:“大家都這么說!”
小喜頓覺心累。
跟表姐夫在路邊兒攤子吃了兩碗米粉,聽了他一番訓話,黎陽虛心受教。
眼看時間不早,李杰拍拍黎陽肩膀:“好好工作,等隊里有缺,我給你弄個名額。”
“好嘞,表姐夫慢走哈!”黎陽挺客氣的說。
小喜和楊六兒回到村子,已經(jīng)過十二點,各自回家。
二層的小洋樓還亮著燈,小喜推門進家,媳婦還在盯著黑白電視看,他瞅了一眼,說:“這一整天看啥呢?去,給我燒點兒水,我洗個澡。”
“腦袋都開瓢了,還洗澡?不怕腦子進水啊?”他媳婦不大情愿的挪屁股。
“誰說我腦袋開瓢了?輕傷,沒大事兒,那貓崽子玩偷襲,玩正面,我一蹄子錘他三個!”小喜梗著脖子說。
“吹,繼續(xù)吹,你給貓打住院的事兒,村子都傳開了,你也就跟我橫。”
“你這娘兒們,懂什么?我這叫戰(zhàn)略性后撤,下次遇上,我非得給他整瘸了!”小喜放狠話。
“行了行了,天天打打殺殺,能不能過幾天安生日子?”
“我要不是為了跟你過安生日子,黑貍城得有我楊喜一片天!”小喜指著媳婦說。
大清早,黎陽走進值班室,子叔看到他,笑呵呵的豎起大拇指,說:“聽說你把小喜打了?”
“誰說的?”
“聽過句古話嗎?好事兒不出門,壞事兒傳千里!”
黎陽清晰的感受到了子叔,還有三號倉庫同事們態(tài)度的變化,之前他們喊“陽子”,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那種,現(xiàn)在不一樣了,他們臉上有了笑容,語氣有了熱情。
黎陽第一次在三號倉庫,有了地位。
同事們不再當他是個初來乍到的農(nóng)村小孩,而是個敢打道上“大哥”的“好漢”。
黎陽踩著小喜,“出道兒”了!
中午時,文經(jīng)理找了黎陽,笑瞇瞇地說;“你給小喜開瓢了?”
“沒有啊!”黎陽矢口否認,他不是新手,下手很有分寸。
“謙虛。小喜放話了,一定要收拾你。給你放兩天假,找地兒躲躲。”文經(jīng)理抽出兩張貓圓。
“經(jīng)理要趕我啊?”黎陽半開玩笑說。
“怎么會?你比小偉懂事兒,我還沒找人呢,你就幫我把氣出了。這兩百,是我單獨給你,嘉獎。風頭過了,你再回來上班。”文經(jīng)理笑瞇瞇地說。
趁休假有空,黎陽去醫(yī)院看張偉。
傷筋動骨一百天,單人病房,張偉躺病床上,情緒低沉。
負責照看張偉的是他母親,雖然是個普通婦女,但很懂人情世故,見到黎陽,熱情招呼一聲,借口出去透氣,把空間留給他們。
“還沒回過神?”黎陽問。
張偉嘆一聲,說:“我是不是SB?”
“是!”黎陽點頭。
張偉愕然,瞅瞅黎陽,無語說:“我是病人誒,你不會安慰下我嗎?”
“咋安慰?我又不是女的,還能給你貼貼心。再說了,你爸媽沒安慰你?”
“唉!”張偉嘆氣。
“怎么,疼啊?”
“我不怕疼,就是憋!”
“別憋了,再憋都成王八了!”
“你滾,還能說句好話不?”張偉翻白眼,揪了揪枯黃的頭發(fā),說:“我就是想不通,我給公司出頭,憑啥開除我?”
“因為你SB!”黎陽直接說。
“你聰明,你不SB,你給分析分析?”
“公司有公司的規(guī)章制度,該上面解決的事兒,你瞎幾把插手,裝啥啊?”
黎陽說:“你知道文經(jīng)理咋考慮不?你上去就動手!也許文經(jīng)理占理兒,能和平解決的事兒,給你攪和了。你這是啥?豬隊友!不開除你開除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