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因為“司法女神”復仇連環案造成的惡劣影響，各大媒體都進行了詳細全面地追蹤報道，民眾高度恐慌，對警方遲遲不能破案極為不滿，公董局迫于輿論壓力不得不調用所有人力，并不斷給巡捕房施壓，要求他們盡快破案。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警長應羅森的申請派出了警力對奚萬佐的住所實行了嚴密的監控與保護，甚至在他的公寓里還有暗藏的人手，碼頭那邊則由葉振南調派人手專門負責他的安全，而奚萬佐也早早地就將他的妻兒送離了上海。

　　經過一周的嚴密布控和排查，他們終于在法租界一家較小的印刷廠查到了“司法女神”卡片的下單記錄。

　　同時，在距離白百力案約半個月后的八月底，兇手終于在準備對奚萬佐下手的夜里現了形，被埋伏在公寓里的便衣巡捕當場制伏，一切順利得讓羅森都覺得有些不真實。

　　只是，讓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兇手竟然是五年前就已經被處決了的死刑犯龍耀華，同時也是葉振南曾經的左右手，葉氏曾經備受關注的新寵兒！

　　警方在現場繳獲的兇器與五名死者身上的傷口一致，龍耀華隨身攜帶的“司法女神”卡片也一并被繳獲，他本人也對所有罪行供認不諱，并且講出的所有細節也都能和案情完全對上。

　　此外，經過印刷廠老板的指認，下單的人確實是龍耀華無誤，警方也在他招認的住所找到了余下的數百張“司法女神”卡片。

　　由是，警局終于向媒體和公眾宣告，這起鬧得滿城風雨的“司法女神”復仇連環案告破！

　　據秦越說，龍耀華和他一樣，也是從關東淪陷區逃難來到上海的，是葉振南無意中發現了乞討的龍耀華，將他帶回了葉氏。

　　而龍耀華也果然沒有辜負葉振南的期待，很快便成為了葉振南的左右手，頗受葉振南賞識和重用，成為了上海灘炙手可熱的新星。

　　當時甚至有言論說，葉振南對龍耀華的信任和器重遠超過他收養的三個義子，怕不是打算要將龍耀華也收為義子，好讓他將來繼承葉氏的衣缽。

　　可是，當年正是如日中天、前程似錦的龍耀華不知為何竟突然行刺因公外出的特高課課長西谷龍一郎，因而斷送了他所有的前程！

　　而那次行刺的結果正如前所說，隨西谷一同來到上海不久的叛徒程斌被西谷干脆利落地當作擋箭牌，吃了槍子當場斃命，西谷因此逃過一劫。

　　龍耀華刺殺不成，反被當場抓獲，此事在當時可是轟動了整個上海灘。

　　由于行刺發生在日本轄區外，日方遂向法租界領事署和公董局施壓，法租界便轉而將矛頭指向葉振南，要他給日本人一個交代，否則法租界恐怕就沒有他葉振南的立足之地了。

　　葉振南曾經再三問過龍耀華，究竟為何他要行刺西谷，甚至還放出豪言，只要龍耀華能給他一個信服的理由，他便是拼了所有也要將他救出來！

　　然而，龍耀華的回答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句：“中國人殺日本鬼子還需要理由嗎！”

　　最終，葉振南即便知道龍耀華落到日本人手里將面對怎樣生不如死的待遇，但也只得“顧全大局、大義滅親”，同意將龍耀華移交給日方。

　　據說當年龍耀華被移交給日方后就立刻被投進了76號魔窟，他們對他進行了各種嚴刑拷問，要他招認究竟是誰指使他行刺西谷，共黨還是軍統，亦或是其他什么組織，組織里都有些什么人，平時如何聯絡等等，試圖挖出他背后的整個組織。

　　然而，無論他們怎樣嚴刑拷打，龍耀華就是不松口，死也不肯屈服。

　　葉振南曾去看過他一回，見到短短一周之內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龍耀華，他心有不忍，也曾按照日本人和76號的“期望”勸說龍耀華“招供”，但龍耀華還是堅持他只代表他自己，中國人殺日本鬼子不需要理由。

　　所以，或許是出于不忍，或許是顧念舊情，又或許是因為其他什么，葉振南向日方和76號表示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龍耀華，無論他們再怎樣拷問下去都沒有意義，還不如趁早處決了他，或許還能引誘他的同伴來救人，這是他最后可利用的價值了。

　　當然，最后沒有人去救龍耀華，他就這樣被處決了。

　　所以，龍耀華早在五年前就應該已經死了，那么他究竟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就連得到消息的日方都無比意外和震怒，表示這一回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再逃脫制裁了！

　　整個連環案至此看似終于告一段落，然而在羅森的心里卻遠沒有結束，因為他心里還有個始終解不開的結。

　　盡管證據確鑿，可他還是不知道龍耀華究竟為何要殺害那五人。連環案相關卷宗都快被他翻爛了，但他卻始終找不到五名死者的共通點在哪里，更找不到龍耀華和他們之間的聯系。

　　他當然也不止一次地審問過龍耀華，可龍耀華自始至終還是只有一句話：“替天行道，雖死無悔！”

　　盡管龍耀華始終不肯交代他到底為何要殺害這五人，問他究竟與他們有何仇怨，他也三緘其口，但面對鐵證如山和公眾憤怒，當然還有日方的施壓，最終他毫無意外地再次被判處了死刑。

　　而這一次，日方沒有再要求法租界將犯人移交給他們，而是派了人過來“監刑”。巡捕房這邊則派了最優秀的法醫秦越去刑場，負責與日方的人共同確認犯人的確已被正法，保證不會再出現“死而復生”的情況。

　　所以這一次，龍耀華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有生機了。

　　九月一日，龍耀華被處決后的第二天，各大媒體便爭相報道，一個個生怕自己的“頭條”被別家搶先，看到報道后的民眾亦紛紛為這起聳人聽聞的連環殺人案終于告破而歡呼。

　　然而，事情再次出現令人意想不到的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