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嬸仔細打量了細細一番,見細細衣著顏色雖樸素,料子卻是她從未見過的上好的料子,一看這姑娘就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哪里懂得百姓的疾苦,哎,大嬸在心里嘆了口氣,對細細反問:
“姑娘可知這花橋是去往哪家?”
細細觀察花橋的走向,迎親的隊伍朝城西走去,城西是河州鎮富商云集之地,然如此大方給全鎮人發喜糖又年邁的富商,細細聽王老頭說過,好像只有黃員外一家。
“莫不是黃員外家?”細細試問。
“哎,姑娘真聰明,就是黃員外娶親吶。”大嬸肯定了細細的想法。
“可黃員外不是鎮上公認的大善人么?”細細不解。
即白離家時,王老頭見細細和念溪兩女子,怕被人上門欺負,就經常時不時的來竹屋串門,他曾和自己說過河州鎮上許多名人名事,其中,便有黃員外。
黃員外,原本只是個普通的搬鹽工人,因干活勤奮踏實,相貌英俊,再一次偶然情況下,得主人家小姐的愛慕,愛慘了黃員外的小姐求著爹娘將自己嫁給黃員外。
開始主人家覺得他兩身份地位太懸殊,怎么也不肯同意,可哪知小姐是個倔脾氣,竟以死相逼,主人家只有小姐這么一個女兒,于是拗不過愛女的主人家,便招黃員外做了上門女婿。
所幸黃員外是個爭氣的,在小姐雙親死后,將家業擴大了十倍不止,成為了河州鎮第一鹽商,還與小姐舉案齊眉,十年前小姐不幸病去,到如今黃員外也沒傳來納妾的消息。
不僅如此,黃員外發財了還不忘本,他不但捐款蓋了好幾個學堂不說,還為河州鎮的鄉里村落,修了許多路,南州村到鎮上的大道,就是黃員外出錢修的。
細細還記得,王老頭講到黃員外時,神采奕奕,言語中充滿了對黃員外的敬佩,她也夸贊過這個員外,夠專一,夠義氣,頗有古時大善人之風,如今看來,人也好,事也罷,在沒結束之前,都不能過早定論。
“是大善人沒錯,前些日子老婆子我還在黃員外的鋪子上,免費領了二斤米糧嘞,不過這人啊,一遇到關系到自己性命的事,那再大的善人,也會變成惡人。”大嬸感慨,一副參破了天機的樣子。
“姑娘也知道,這人年紀大了,就什么毛病都出來了,比如老婦我,一道雨天,這腿酸的就起不來床了。”
“我家爺爺也這樣,走一截路就得歇一會兒,要沒有拐棍杵著,我都怕他摔著。”
細細接道,她家中雖然沒有年紀大的人,不過她想起了王老頭,那杵著拐棍顫顫巍巍的慈祥的老村長,一想到他,細細心里就暖暖的。
“是吧,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可黃員外他偏不懂這個啊,聽別人說,七天前,黃員外在巡視鋪子的時候,毫無征兆的暈倒在地,原本很尋常的一件事,大夫看了也說是腦補供血不足,讓黃員外平時多運動運動,在吃幾副活血通脈的藥就沒事了。”
“這吃藥和娶親,有什么關系呢……”
細細聽的滿頭霧水,這黃員外暈倒就暈倒吧,暈倒了吃完藥,不就啥事都沒有了,怎的還有這閑工夫,娶上媳婦了,細細打斷大嬸的話。
“姑娘莫急,聽老婦慢慢道來。”大嬸給了細細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繼續講道。
“這之后的事啊,就比較神乎了,據說黃員外送走大夫后,突然一老道從天而降至他的面前,老道鶴發童顏,仙風道骨,一看就是個得道高人,驚的黃員外一行人通通跪倒在地,聽候神仙訓話。”
鶴發童顏?仙風道骨?是了,凡間的神仙形象都是些白胡子老頭拿著拂塵的樣子。
細細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后的即白,若是大嬸知道自己身邊就站個神仙,還是個位份不低的神仙,她會不會很失望,即白沒有白胡子,長拂塵呢。
“誰知這老道什么也沒說,而是看著黃員外長嘆三聲,見老道凝重的表情,黃員外嚇得當場臉都變色,哭著求著老道救救他。”
“良久,興許是看黃員外可憐,老道告訴黃員外,自己是海外云游的仙人,今日路過此地,見他家烏云壓頂,乃大兇之罩,家中主人必活不過一月,要想活命,除非在七日內找到一個三龍聚頂的女子,娶回家中沖喜,方能躲過一劫。”大嬸一口氣為細細將事情的原委理了個通徹。
“三龍聚頂,這樣的女子哪是那么好尋的。”細細搖頭,所謂三龍聚頂,便是生辰得是龍年龍月龍日的人,尋常人一般只占一個龍年,或外占一個龍月,占三龍的人,可謂是千里挑一,占三龍的人還要是女子,更是萬里挑一。
“是啊,可這樣的女子,還真被黃員外給找到嘞,姑娘先前莫不是以為,那高頭大馬上的迎親公子是新郎吧,那公子,其實是黃員外請來代迎親的人而已,黃員外年紀大了,那還經得起長時間大馬的顛簸。”
“這可能就是黃員外平時做善事的好報吧,天都幫他,就是苦了人家姑娘,今年是豬年,那孩子才六歲啊,我家囡囡六歲時,我抱她都怕用力勒疼了她。”
說罷婦人一頓感慨,她先是羨慕了一下黃員外的運氣,隨即又為轎中的新娘感到悲傷。
這嬸子,到是個熱心腸善良的,做她孩子,估計很幸福吧,細細心里想著,只是南州村,那不就是自己和即白安家的村子么。
細細在村里待了一段時間,村里的人也認識的差不多了,要說村里六歲的孩童,她記得,大概就三四個吧,她突然對轎中的新娘來了興趣,想看看,村中除了張大狗一家,還有哪家的父母,能干出這等缺德事。
正當細細想著,編個什么樣的理由去人家婚宴上蹭吃蹭喝看熱鬧的時候,熱心的大嬸再次向她遞出了橄欖枝。
“姑娘可想去吃吃喜酒?正好黃員外今天在家中擺流水席,凡是鎮上的人都能去吃,姑娘若不嫌棄,可與老婦搭個伴?”
見大嬸邀約,細細心中樂意極了,只是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還沒問過即白,細細雖說喜歡對即白偶爾無理取鬧,不講道理,可還是在意即白的想法的。
即白活了這么長時間,估計什么樣的的喜宴都見過了,若他嫌無聊,不想去,她便不去了。
細細將詢問的目光投向即白。
見細細顧慮自己的感受,即白頷首:“你想去就去看看吧。”
得到即白的應允后,細細開心的拉著大嬸,追上迎親的花橋,一路蹭著喜糖,吃到了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