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媽低下頭去，沉思許久，又抬眼問道：“那……眉眉，你有沒有發現，自己平時和誰走得很近？”

　　“這個……”一問到這個問題，方秋眉眼前，就幻出陳月戎的形象，立馬就笑起來。

　　“是有個女孩子，最近老是到家里來，不過，我們一直在學習，沒做其他的事。姨媽，這不對嗎？不應該嗎？”

　　“是這樣的，眉眉。”程封鸞從自己的包包里掏出來一張紙，擦了擦自己的鼻子，“你想想，不論是男孩女孩，對于現在的你來說，都還太早，不要太親密才好。”

　　聽程封鸞說出這樣的話，方秋眉立馬就想到，殷老師來家訪，就是因為陳月戎在課堂上，畫的那幅速寫，畫面上自己清晰的模樣。

　　一想到這里，方秋眉就沒了坦然面對姨媽的勇氣，她垂下自己的眼眸：“這……姨媽，那個……女生也不可以接觸嗎？”

　　“是的，不可以，眉眉。無論男孩女孩，你們都不要太親密。因為你還太小，記著，不可以太親密。”

　　“……那，以后不要那個陳月戎來我們家，我去給殷老師說，換掉我們的結對小組吧？”方秋眉干脆地回應姨媽的話題。

　　。。

　　“我想問你的是，你這么干脆？沒有一點舍不得？”程封鸞順著方秋眉的回答，笑瞇瞇地在質疑。

　　“我們兩個都是女孩子……在一起能怎么樣呢？不會有什么問題吧？”方秋眉快速地做出了回應。

　　“好吧，我尊重同意你的看法，希望你們之間不會發生什么問題，希望你是遵從你的心的選擇。”

　　程封鸞說完這句話，站起身來：“我們今天的談話，到此為止，在以后兩年時光里，眉眉，真的希望不要發生什么才好。”

　　姨媽忙她自己的事情，而方秋眉，卻陷入一種莫名的恐慌情緒里，又想起陳月戎的那句想做男生的話來，心里不由得更是不安，看來，還是給姨媽說說的吧。

　　程封鸞還沒有走出去，方秋眉叫住她了：“姨媽，那天……你不在家，陳月戎說……她想做個男生。”

　　“什么？”姨媽回應的聲音很大，似乎是被嚇了一跳。

　　“她說她要做個男生。”方秋眉又重復一遍。

　　“唉，好，我知道了。”姨媽嘆口氣，繼續往前走。

　　這嘆氣聲里，到底蘊藏著什么呢？

　　姨媽不想再和自己說這些話題了，方秋眉的心里又開始忐忑，想從姨媽那里得到一點幫助，如今卻成了泡影。

　　方秋眉要如何是好？

　　。。

　　這天夜里，方秋眉做一個夢。

　　夢里，陳月戎變成了一個男生，高而挺拔的身體，英俊的面容，在外面前站立著，笑意盈盈地看著方秋眉。

　　方秋眉很是驚訝，一直望著眼前的這個人，心里不斷地問著自己，認識嗎？熟悉嗎？

　　望著望著，這人忽然走過來，伸開了雙臂，想要抱著方秋眉。

　　那伸展的雙臂，就在快要觸碰到方秋眉的時候，一個影子在腦海里一閃，一陣顫栗便接著產生，胸腔內便無歇止地嘔吐起來。

　　這一吐不打緊，方秋眉呼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尋找垃圾桶。

　　可是坐起來，方秋眉眼睛就睜開了，胸腔內的強烈翻轉也跟著消失，完全清醒過來。

　　原來，這只是一場夢。

　　可是，又那么清晰，跟真的一樣。

　　就這樣，大半夜的，陳月戎的臉，在方秋眉眼前浮動起來，使得方秋眉再也無法安眠。

　　。。

　　方秋眉一遍遍輕輕問自己：陳月戎要是個男孩兒，自己能夠和她在一起嗎？

　　這一學期來，陳月戎待自己，比親姐姐都要好，除了學習成績不夠理想之外，幾乎是一位無可挑剔的好姐姐。

　　可是，哪有親姐姐和妹妹比較身高的差距和諧度的？

　　哪有親姐姐親吻妹妹手心的？哪有親姐姐在妹妹面前，想做男生的？

　　從最早的體育課上的照顧，到結對后的嬉鬧，再到成績的提升，課堂上的繪畫，這點點滴滴，怎么能是一個姐姐的所為呢？

　　可是，如果，陳月戎不是姐姐的話，又該如何解釋呢？

　　姨媽的話再一次在耳邊回響：

　　“你們還是不要太親密的好。因為你還太小，記著，不可以太親密。”

　　早戀？！

　　方秋眉腦海里蹦出了這樣一個詞語！

　　并且是同xing之間？！

　　方秋眉要凌亂了，一顆心越想越亂，都不知道要如何打發這接下來的后半夜了。

　　。。

　　凌晨，方秋眉是被程封鸞叫醒的。

　　在姨媽溫柔地呼喚中，方秋眉睜開眼睛。

　　可是，剛從睡意中醒來的方秋眉就聽到姨媽驚訝的話：“眉眉，眼圈這么黑，昨晚沒睡覺嗎？”

　　程封鸞的手指壓在方秋眉的眼皮上，果斷地說：“算了，算了，你別起了，再睡會兒！我給你請假去！”

　　方秋眉沒動，嘴里卻柔柔地又苦惱地說了一句：“我做夢了，姨媽……”

　　聞言，程封鸞頓了一下，眼眸含笑：“做什么夢了？影響睡覺？”

　　“我夢見陳月戎變成男生了……”方秋眉的聲音小下去了，簡直跟蚊子哼哼似的。

　　“那……我猜猜看……你夢到他擁抱你了？還是親吻你了？”程封鸞絲毫沒有惱怒的意味，依然調侃著自己還在睡意中的小丫頭。

　　“我夢到……我在吐……”方秋眉眉頭皺起來，說話斷斷續續，“我看到他成了男生，我……就開始吐…然后就醒來了……”

　　方秋眉的話，令程封鸞呆住，怎么也沒想到，當初做得那么細致的事情，居然還留了一個這么大的尾巴在這里！

　　。。

　　頓了頓，程封鸞穩住自己草泥馬的心情，依然面帶微笑地安撫著方秋眉：“嗨，眉眉，都說夢是反的呀，你要當真嗎？”

　　“可是，書上說，夢是一種潛意識，不是反的……”方秋眉反駁了程封鸞的話，又皺了皺眉頭。

　　程封鸞眉宇間有些壓制不住的煩躁出現，依然輕聲安撫：“那是你太累了，別想那么多，你再睡一會兒，眉眉，休息好了，就沒事了。”

　　冰雪聰明的方秋眉又如何沒有感受到姨媽的那份恐懼不安的情緒呢？

　　方秋眉當下就極為乖巧，對著程封鸞笑笑：“可能是太累了吧！那我再睡會兒！”

　　程封鸞望著方秋眉好看的眉眼，用手拍了拍身上的被子：“乖啊，你再睡會兒，我給你請假去。”

　　程封鸞離開方秋眉的房間后，進到自己的空間里時，通身發起抖來，用手捂著眼睛，喃喃痛哭：“眉眉，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