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中學一個學期了，除了開學第一天，程封鸞和老師有個照面外，其他時間都沒有碰過面。

　　對此，姨媽心下很是不安，總在說：“眉眉，我是不是應該去學校見見殷老師？”

　　方秋眉不說話。

　　這不是方秋眉能決定的事情，也不在她的決定范圍內，但是，她還是對程封鸞說：“家里有座機啊，你可以聯系殷老師，你也可以去學校，反正我沒讓你丟人……”

　　話語的最后，方秋眉聲音小得自己都聽不到了。

　　那個時候的電話，就是座機。

　　看著電話，程封鸞陷入了焦慮中：“眉眉，你在學校沒出什么事吧？殷老師發現了什么不正常嗎？我要對殷老師說些什么才好呢？”

　　“唉，姨媽，糾結的話，你就別打電話，別聯系?！狈角锩紦u搖頭，嘆口氣說，“反正我沒做壞事，不會讓你丟人?！?p>　　精明干練的姨媽，在商場上叱咤風云，在面對方秋眉的事情時，總顯得有些不夠自信，這令方秋眉費解，但是也沒辦法。

　　“眉眉，就是因為你人畜無害，我才更加擔心你?！背谭恹[望著方秋眉精致的眉眼，嘆了一口氣。

　　。。

　　方秋眉不知道，自己的曾經，是一塊怎樣的石頭，壓在姨媽心上。

　　方秋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轉學，會離開老家，隨著姨媽來到這陌生的慶州。

　　程封鸞無處可以找人商議，姐姐程封麗，也就是方秋眉的生母，遠在家鄉，那個長江邊的小鎮上。

　　即便程封麗是在身邊，也是無濟于事，是心有余力不足的類型。

　　方秋眉爸爸更不用提，儼然方家的老長工，除了悶著頭干活，其他的啥也不參與，不發表意見。

　　其他人，對于方秋眉的那些過往，根本未曾知曉，更是無從提及，所以，在方秋眉的事情上，只能是程封鸞自己面對。

　　。。

　　一周后，方秋眉聽陳月戎說：“殷老師到你家里了，你知道嗎？”

　　方秋眉嚇一跳：“真的呀？我不知道，姨媽也沒有說起來過。我回去問問?！?p>　　陳月戎拍了拍方秋眉的肩膀：“你呀，就知道學習，就上上次，殷老師收走了我課堂上的那幅畫之后，就去了你家里?！?p>　　方秋眉瞪大了眼睛，不能置信。

　　看來，姨媽對自己的那些詢問不是空穴來風啊！

　　陳月戎看著方秋眉的表情，皺了下眉峰，繼續說道：

　　“我懷疑，殷老師把我的那幅畫也帶著去了。眉眉，你姨媽知道了，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批你呀？”

　　方秋眉聳聳肩：“又不是我做的錯事，她批我有用嗎？”

　　“方秋眉，是不是我對你這里做什么，你都不會介意？”陳月戎忽然扒著方秋眉的肩膀問。

　　方秋眉詫異得很：“陳月戎，你不考慮學習，又玩什么心眼？沒有提高成績，你做啥我都介意！知道嗎？”

　　“小氣鬼！”陳月戎給方秋眉肩膀上擂一拳，離開了。

　　。。

　　晚上回去，方秋眉問到姨媽這個問題，果真是殷老師來過。

　　姨媽一邊在廚房里做蔬菜沙拉，一邊對我說：“是殷老師不讓驚動你的，不想讓你知道她的到來。”

　　方秋眉又聳聳肩，表示無可奈何，也無能為力。

　　可是，方秋眉想不知道殷老師來家里和姨媽談論些什么，肯定與陳月戎有關，也肯定與那幅畫像有關。

　　“好吧，就當我沒問。姨媽，我沒給你惹事，也沒有做錯事。”對于越來越熟悉的姨媽，方秋眉有時候會忘記一些禁忌，會撒些自己認為的小小的嬌，來顯示親昵。

　　時隔很多年才知道，方秋眉自己認為的，所謂的撒嬌，與其他很多孩子的撒嬌相比，也依然是冷比冰冰的。

　　可在當時，姨媽依然是有所體察，并及時給方秋眉做出回應。

　　“你這丫頭，這么敏感！還不是你問起來，我回答你一句！”

　　程封鸞聽了方秋眉的話語，為自己辯解。

　　方秋眉自顧自地說：“其實我只是先打個警鐘，陳月戎畫畫，又不是我能管得住的?！?p>　　“眉眉，別這么敏感，姨媽沒生氣，殷老師也沒生氣?！?p>　　程封鸞安撫著方秋眉，心底里一點過分的話語都沒敢透露出來。

　　此時此刻的方秋眉，在程封鸞眼里，就是透明的玻璃人，一不留心就會碎掉。

　　。。

　　到了周末，吃過晚飯后，程封鸞很認真地對方秋眉說：“眉眉，我得要和你談談?！?p>　　對于姨媽的態度，方秋眉已經基本上熟悉，每個周末，她倆之間，都有一次深度談話。

　　每個周五的晚飯后，她們都會在房間里正襟端坐，以開始這場深刻的談話。

　　“你的成績頗令人愉悅，眉眉，這一點很令人放心，希望這樣的成績你能一直保持下去。”

　　程封鸞作為姨媽，關注點和其他家長一樣，依然是成績，這是天下所有家長的通病，不，是習慣，誰也不例外。

　　“我知道，我會努力的，姨媽，這一點你放心?！狈角锩寂貞虌尩脑掝}。

　　“眉眉，你應該相信，我不會不管你，我既然把你帶在我身邊，就是想盡我所能，給你最好的成長環境，姨媽愛你?！?p>　　程封鸞很是鄭重，似乎感覺著方秋眉在懷疑什么似的。

　　“我知道，姨媽，我知道你很愛我，我知道你的用心，我會好好學習的?！睂τ谝虌尩膼?，方秋眉深信不疑。

　　。。

　　“眉眉，你的中學才剛剛開始，一切要以學習為重，這是你現在唯一應該考慮的事情?！?p>　　程封鸞的話語開始凝重起來，方秋眉再次凝結心神，聆聽姨媽的教誨。

　　“大姨媽來過后，就進入青春期。你也知道，你那個媽，就是我那個姐姐，有點傳統保守，對于這些，她不知道嚴重性，也不會給你好好的陪伴?！?p>　　程封鸞的話語顯得很是沉重，這些話題，她也是說過一遍又一遍。

　　想到平時里，姨媽會翻閱青春期孩子成長的專業書籍，方秋眉就特別感動，姨媽對自己，遠比親母女還要親。

　　“我明白，姨媽。”方秋眉唯有認真回答，面對姨媽的付出，才不至于懈怠。

　　這些內容，遠不是程封鸞這次談話的主題，方秋眉心里知道得很清楚。

　　只有接下去繼續聆聽，才會明了，讓姨媽放入心底里的事兒，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