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黑歸眼前一黑，小范看到孫櫻子的時候，還是眼前一亮。孫櫻子站在火鍋店門口雙手插在白色羊毛大衣口袋里，大衣裁剪精巧，長短合適，露出她兩節纖細的腳踝，在冬天的BJ街頭，有一股精致OL的感覺。

　　“紀老師的女徒弟真的畫風和你們一點都不一樣啊！”小范嫌棄地看了看身邊的小啟和陳昊，開玩笑說，“卿書社居然擁有這樣的徒弟！”

　　“說啥呢！沒把我社門面擔當紀林放在眼里嗎？”陳昊抬起沒有骨折的那個胳膊勾住紀林的脖子，學著粉絲的語氣抗議道，“我們林多帥啊！可甜可鹽紀小林！又奶又A紀小林！紀小林，你看看媽媽吧！媽媽愛你！”

　　紀林被逗樂了，咧著嘴，眼睛都笑成了新月樣：“陳昊，你可少看我微博超話吧！離我粉絲的生活遠一點。”

　　“哈哈哈哈哈哈，那小范說的可沒錯。”小啟一手搭在經紀人的肩上，“紀林不是我們師弟，是俞老師徒弟，說起來我們都不師出同門嘞。”

　　紀林笑著把羽絨服往上拉了拉，企圖遮住下半張臉：“我們都是卿書社的人嘛，走吧走吧，凍死我了。”一邊反勾住陳昊，把他往馬路對面的火鍋店帶。

　　孫櫻子看著對面走來的一行四人，有一種看搞笑電影的感覺。小啟和經紀人勾肩搭背，一副狐朋狗友的樣子。紀林勾著隔壁陳昊，憋著笑走在邊上。陳昊的一只胳膊還打著石膏。她笑著問：“你們這是演哪出啊？”

　　“我胳膊在倫敦骨折了嘛。”陳昊晃了晃打石膏的那只手。

　　“我天！你演出前還是演出后摔折的啊！演出時候誰彈的三弦呀？”孫櫻子驚呆了，那么大的事兒，群里也沒有人吭聲，這幫爺們兒可真沉得住氣。

　　“演出前，巧的是，我師妹正好在倫敦讀書，就被我搬來，救了個場。”

　　“你師妹不是我么？”孫櫻子反問，“我可沒來救場，你就說自己有多少個好妹妹吧。”

　　“她是我三弦同門啊，小時候一塊兒長起來的。”陳昊膽子再大也不敢在孫櫻子面前說什么紀林和尹一一一起吃了夜宵這類的話，畢竟眼前的這對之前是男女朋友關系。小啟這樣的CP粉也不敢胡扯，連忙接著陳昊的話頭，往下說：“反正最后演出一切順利，效果還挺不錯的。”

　　但是小范對紀林和孫櫻子的關系一無所知，也不是什么CP粉，哪里知道要避嫌，還想和社內為數不多的女徒弟一起吃瓜：“聽說這小師妹昨天晚上還和紀林去吃了夜宵呢。”孫櫻子看向紀林的目光帶了點探究的意思。轉念一想，倒也釋然，本來就沒什么立場管紀林的事情，何必自討沒趣呢。紀林倒是沒面色如常，勾著陳昊催大伙兒進店：“快進去吧，你們不想吃火鍋，想在外面喝西北風吶？”

　　五個人一塊兒圍著火鍋坐下，各懷心思，點了菜。等鍋底的空當，經紀人詢問了孫櫻子的一些個人狀況，末了問她：“你愿不愿意往影視方向發展一下？我覺得你各方面條件都不錯。”

　　孫櫻子倒是拒絕得爽快：“算了吧，我本來就有本職工作，不適合往臺前發展。”

　　“您的本職工作是？”

　　“護士。”孫櫻子朝小范眨了眨眼睛，“以前讀書的時候，周末得空就來回卿書社學相聲、學小曲兒。現在長大了，工作了，卿書社的活動都很久沒有參加了。”說完頓了頓，望向了對面的紀林：“加入卿書社本來就是我的個人愛好，我喜歡相聲，也有喜歡的相聲演員。”說完不動聲色地望著對面的紀林。紀林放下手機，抬起頭，坦坦蕩蕩地回望過去，餐桌上的氣氛突然變得微妙起來。

　　CP粉頭小啟好奇的眼神在紀林和孫櫻子之間來回游蕩，這倆看上去明明就有什么！陳昊作為知情人士，趕緊打了圓場：“對，本來說相聲就很難，很多包袱不適合女孩子抖。你好好在一線救死扶傷，要不然世上可少個白衣天使了。”說著偷偷在桌下用腿撞了撞紀林的腿。

　　紀林接到了陳昊的訊息，也不說話，默默低頭發微信給去停車的李叔，告知他火鍋店位置和桌號。孫櫻子看著對面低頭擺弄手機、神態自若的紀林，有一種拳頭打到棉花的感覺，也不再言語。

　　整頓飯除了紀林、小范和李叔，另外三個都吃得有些不消化。飯后，紀林買完單，扭頭看向櫻子：“你一個人回家不安全，我們送你吧。”是我們，不是我，言語間把兩人的距離拉到了安全線外。孫櫻子撇了撇嘴，搖搖頭：“不了，也不同路，你們明兒一早還要去紀老師那兒，我自個兒走吧。”

　　大家都不同意，李叔也堅持：“女孩子晚上一個人回家算個什么事兒，我不礙事，送多少路都是送。”

　　一行六人上了車，七拐八拐把人都送走，紀林到家已經凌晨1點了。箱子也沒收拾，就在沙發上坐下，翻看微信——依舊沒有一條來自尹一一的消息。紀林不信邪地點開女生的朋友圈。不出所料，她的朋友圈依舊是一片空白。紀林像泄了氣一般，往后一倒，癱在了沙發上，手附上眉心揉了揉，雙眼盯著天花板。怎么會一條信息都沒有呢？紀林闔上眼睛，昏黃的路燈，被風吹起的衣角，掌心握住的溫度，酒精味的親吻，所有真實的場景和感受都變得氤氳，只有微信里留下的通話記錄是具象的佐證。

　　相隔8個時區的尹一一窩在被子里睡覺，被子柔軟地掖在頸下。溫和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到床上，女孩子臉上細微的絨毛在陽光下都變得溫柔了起來。趕完Paper真是神清氣爽，尹一一瞇著眼，從被子里露出手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后窸窸窣窣地摸放在床頭的手機。打開這兩天剛下載的微博，準備看一圈紀林的微博超話——那天晚上告別后，尹一一就下載了微博，還關注了紀林的超話。也不是想做粉絲，只是想多一些了解，多了解一下紀林這個人。

　　沒想到剛點開微博，搜索欄就跳出了“卿書社少班主深夜約會神秘女子“的詞條，后面還跟著個大紅色的“沸”。尹一一嚇得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揉揉眼點開那個詞條。詞條下顯示的照片并不是自己，而是一個穿著白色羊絨大衣的倩影，文案寫著：卿書社少班主紀林攜助理深夜幽會神秘女子，幾人在火鍋店內有說有笑，溫馨就餐。

　　女主不是自己，尹一一有一種被重物擊中的鈍痛感。不知是火鍋蒸騰氤氳了他的臉，還是偷拍成像過于模糊，只有點開圖片，用手指把照片拉大，才能看到紀林低像素的笑臉。

　　明明前一天晚上還在一個女人身邊喝酒，第二天晚上就能和另一個女人喜笑顏開地吃火鍋，低像素都掩蓋不住他的笑顏。尹一一嘆了口氣，果然演員在娛樂圈里浮浮沉沉，逢場作戲、真真假假，哪有什么明確的界限。

　　演員都是不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