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笛接著探望猴子的理由,一路沖進蘇沐所在的病房。
蘇沐剛剛吃過午飯,正坐在床邊挨著腹部的陣痛,等它消散之后再躺下,看見一道疾風般的人影沖過來,雙眼通紅的禁錮著她的雙肩,沒等蘇沐緩過神來,就被眼前消瘦的陳笛一把摟在懷里,緊緊的箍在懷里,像要把她揉碎一般的收緊。
蘇沐不適的用手推著陳笛的肩頭,輕聲說“你怎么闖進來了?多危險??!”
陳笛無視著蘇沐的推搡,又把蘇沐更近的摟著“沐沐!沐沐!”我的沐沐什么都不肯說,我的沐沐為什么要受這樣的苦呢?
陳笛的眼淚無聲的滲進蘇沐的衣領,蘇沐一怔,然后強忍了數日的委屈,無聲無息的在陳笛的胸腔彌漫開,蘇沐頭抵在陳笛的胸口,雙手顫抖著抓著陳笛的手臂,沉默的宣泄著“對不起!陳笛!對不起!”
這些天沒能宣泄出來的悲苦和煩悶,似乎都在這一刻找到了出口,傾瀉而出。
想著兩個人上一次這樣親昵的粘在一起時,還是兩個月之前,兩人甚至還在因為工作的事鬧得不愉快,但至少那時,緊張的氛圍只存在于兩人之間,而現在像是四面伏擊,城市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擴張著危險,叫囂著不安。
......
“會好起來的,你會!南城也會!”陳笛手指輕撫過蘇沐被淚水浸濕的臉,手指上磨出來的老繭,擦得蘇沐的臉生疼,像是被秋天飄落的枯葉無意間掃過。可她不想躲開,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證明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睡夢中幻想出來的親密。
陳笛收斂情緒,開始收拾蘇沐的東西,蘇沐被按在床上休息“你干什么?”蘇沐要起身阻止陳笛。
“你回家修養去,在這里不安全,更何況,你回家休息,人家也有時間照顧更多其它的患者?!?p> 聽到要回家,蘇沐整個人縮進被子里“不要,森森和張森都在社區幫忙,不要他們擔心?!?p> “誰說讓你回那里了?”陳笛停下手里的動作,坐在床邊,攏住蘇沐的雙手“是回爸媽家,我路上給爸媽打了電話,你這段時間回家住,大家都放心?!?p> 蘇沐一聽要去那邊住,更是抗拒“還是回家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怎么照顧!”陳笛突然提高音量,一想到洛小小說她暈倒時的模樣,陳笛心頭一陣陣的酸痛感,無力感涌出。
“沐沐,等一切都結束了,我們就回去住,但是......但是......”陳笛低著頭,想往下接著說,可梗在喉頭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媽在電話里對他的埋怨,響在耳邊“你是怎么照顧沐沐的!現在讓她留在醫院怎么能恢復的好........出這么大的事,你才知道?你早干嘛去了!”
陳笛想要辯解,可是辯解什么呢?說任務多,工作忙?可明明自己早就該起疑心的,明明早就發現蘇沐不對勁的地方了,可他一直對自己說:等疫情結束了,不急著在這時候的,現在都忙。
“沐沐,聽話!”陳笛壓低聲音,在蘇沐額頭落下一吻。
蘇沐躲著不愿讓他再有什么動作。
陳笛雙手護在蘇沐面頰兩邊,讓她左右動不得“聽話,沐沐!”
蘇沐還在拒絕“回家就好了,不要去媽那邊。”
陳笛看還是說不通,直接手頭的東西都不收拾了,攔腰抱起蘇沐,往門口走:
“陳笛!”蘇沐掙扎著要下來!
“猴子,跟老田說一聲,沐沐就不給他添亂了?!?p> “好,隊長!”猴子這個透明人終于有機會喘息了。
“陳笛!”
陳笛抱著蘇沐從安全通道出來,外面的寒意席面而來,陳笛加快腳步把蘇沐放進副駕駛,脫下上衣覆在蘇沐身上,轉身坐進駕駛位。
蘇沐知道再折騰陳笛也不會聽他的,索性一句話也不說,等著陳笛開口。
陳笛坐在座位上,很久沒有說話,也沒有啟動車子,兩只手壓在方向盤上,頭抵在手背上,久到蘇沐甚至開始冷的有些顫抖,陳笛像是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讓沐沐受苦了!”
蘇沐聽著陳笛的低聲囁嚅,抿著嘴,沉沉的吸了幾口氣,終是沒有說出一個字。
“沒照顧好沐沐,沒能陪在沐沐身邊!”
陳笛想到等下把蘇沐送回爸媽那里自己就不得不趕回隊里,甚至連句安慰的話,疼惜的話都來不及和沐沐說,在他們失去孩子的這些天里,他甚至連句噓寒問暖都沒能給到蘇沐,蘇沐甚至怕影響他工作,獨自承受這一切心理上的,身體上的,而他都不曾與她分擔一點。
說好的護她周全,說好的要永遠守護她,卻連眼前的這一切都沒法與她共同承擔。
“我會好好呆在爸媽家的,好好的等你回來?!碧K沐明白陳笛在自責什么,他的眼前是千萬人的呼喚,可他身后只有自己,若是以前她可能不能理解,她的英雄為何獨獨不能護她周全,可經歷了這場硝煙不見的戰斗,她只想告訴陳笛“阿笛的沐沐會照顧好自己,但是沐沐的阿笛要做更多人的守護者!不是自己的也沒關系!”
陳笛抬頭看蘇沐,猛地將唇附在蘇沐的唇齒之間,想吸取更多蘇沐的味道,那種像是桂花的味道,甜甜的細細的香,讓人在任何時刻都能放下鎧甲,只想好好的擁住此刻,讓一切都變得不重要。
但是!不能!
陳笛匆忙結束這一吻,急忙開了車,電話打進來:“我馬上回去,去DC區?好,我等下直接趕過去!”
“我自己回去吧!”蘇沐聽得出隊上在催著他過去了,他從地方醫院趕過來就耗掉了太多時間。
陳笛看著路況,沒聽蘇沐說話,操作熟練的把車開到路上,一路朝著大院那邊開去“來的及!”
有一通電話打進來“媽?”
“沐沐呢?”電話那邊陳母的聲音傳過來,語氣里顯然帶著不悅。
“媽!”沐沐沖著手機,緩緩地一聲,傳進手機里。
“沐沐~哎......你這孩子......”陳母聲音明顯變得心疼又自責。
“我們這就回去了,媽?!便邈迓犞惸戈P切的責備,心里不是滋味,同時有暖暖的,畢竟這樣的感覺早在十幾年前就和自己一刀兩斷了,如今能再體會這樣的關切,蘇沐獄中失而復得的幸福感。
“好~媽給你燉了雞湯,回來再說......”
“媽!”
“干什么!”一聽兒子的聲音,陳母就生氣,語氣就像變臉一樣快。
“謝謝媽!”
明顯感覺陳母沉默片刻,才別別扭扭的說“說什么廢話!路上小心!”便匆匆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