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腐臭味和血腥味可勁地往穆緣周邊沖，穆緣感覺就算是在她用袖子捂著口鼻進行呼吸的時候，那味道也能從她耳朵灌進去到達她的大腦。

　　她實在忍不下去了，三步并作兩步地跑了出來，直奔著門口一角的空地就去了，干吐了兩下后，靠上墻緩緩，想起幸好早上沒吃飯。

　　“小七妹。”楚無爭蹲著把尸體放回原位，沖外面喊她。“你跟大臉去詢問報案人吧，這有我就行。”

　　說完就低頭觀望地上的現場痕跡，還有死者身邊一些仔細查看著凝固的血液。

　　陳可蓉跟著蹲下，簡述到。“死者為男性，年齡48歲，死亡時間大概在昨天晚上七點左右。”

　　“死者被發現的時候，平躺在地面上，除了腰部兩側的創傷，胸口上面還有一長為三厘米左右的傷口，是銳器刺入所形成的。但是經過探針探測，傷口形成得并不深，可能不足以致死，所以現在還不能確定死亡原因。”

　　聽完這些，楚無爭動動，換了條腿下壓，眼睛跟著看向尸體胸口的創口，把剛剛聽到挑出一句重復了一遍。

　　“程度并不深？”

　　“可能是力量的問題，通過探針探測，兇器是斜向上進入死者心臟的，這個角度，如果是向上刺，那么兇手用不上最大力氣。”陳可蓉解釋道。

　　楚無爭了解大概之后站起來，向著里屋走去。

　　床頭有扇窗戶，正打開著，照進的陽光中映出些許漂浮的絮狀物。

　　“痕檢那邊怎么樣了？”

　　廖帥已經轉戰到衣柜邊，手持著相機在查看，余光見有人進來，轉頭看見楚無爭，迎了過來。

　　“現場應該曾經受到過清理，沒有發現除死者以外的鞋印。”廖帥頂了一下眼鏡框，將身邊的透明袋舉到楚無爭眼前。“但現場有一部手機，應該是死者的，我們會帶回去做檢查。”

　　“好，辛苦了。”

　　楚無爭環了一眼周圍，邊看邊說。

　　大臉那邊還在詢問著報案人，穆緣站在一旁一同坐著記錄。

　　報案人是一位20多歲左右的女人，她是醫院的護士長，叫李英。

　　穆緣上前的時候，報案人正在按照大臉所引導的回憶著細節。“我就看到他躺在地上，身上全是血，我嚇壞了，然后，就報警了。”

　　李英說話間，身子還會時不時顫抖一下，回憶中的血腥場面是如此清晰，不經意的推門而進后以為會受到指責，但本該口出謾罵的那個人已經變成了一具尸體，他體內部分的脂肪和血液已經混合在一起，涂抹在他某處的皮膚上。

　　“昨天晚上你在醫院里值班，那你有沒有聽到從來辦公室里面傳來什么動靜？或者是什么聲音？”大臉接著問。

　　李英像是思考了下，搖搖頭。“我的宿舍在四樓，院長辦公室在五樓，離得又不近，所以我不知道。”

　　身邊有人靠近了，穆緣察覺到后頭轉過去，見到的只是來人的肩膀，仰起頭才看見那張側臉，端正而從容，看起來是并不打算回望她。

　　大臉這時也立正問了好，對面的李英還在繼續說。

　　“院長有跟我們強調沒有什么緊急的事情千萬不能去找他。要不是我那份報告需要今天就交到總院，我也不會去。”

　　“那你們院長平時，跟什么人結仇嗎？”

　　穆緣抱著追根究底的態度，心想這是在南大人面前，怎么也不能再被他罵不專業丟了面子不是……

　　“我不了解。”李英說完就低下頭，臉上還依舊帶著輕而易舉就能看出來的害怕。

　　大臉嘆了口氣，又是一無所獲。

　　穆緣認為李英是被驚嚇過度，同情心又泛濫起來，李英看上去年紀應該不大，小姑娘遇見這種事情回想起來恐懼發怵都是正常，沒哭到渾身哆嗦就算是堅強的了——穆緣是這么認為的。

　　“你今年多大了？”穆緣說得隨口，就像是在開啟隨意的交談一樣。

　　李英呆呆抬起頭。“我，二十四。”

　　“二十四就當了護士長啊，很厲害嘛。”

　　本來穆緣就是想和她說幾句話，目的在于幫助她緩解一下情緒，可也許是因為那幾句閑聊的緣故，在大臉走向院長辦公室后，李英單獨喊住了穆緣。

　　“警察同志。我覺得這件事情不是人干的。”她表現得很猶豫，像是在想著要不要說出一個驚天大秘密。

　　“你這話什么意思？”

　　“其實我們醫院不干凈，晚上經常鬧鬼！”

　　“鬧鬼？”穆緣手上的筆尖瞬間在本子上面戳出了幾個黑點。

　　與她相隔半米距離的南劭站在墻前，手旁有突出的邊沿，正好可以用一只手撐住，看著穆緣的反應，他眉毛挑開，之后擰到了一起。

　　“對，我聽同事們說原來有一個保安老大爺，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辭職了，說是因為有一次晚上從太平間里聽到了笑聲。”穆緣還在聚精會神地聽李英慢慢地講述故事。“還有一次我們同事半夜加班的時候坐電梯，結果忘了按鍵，莫名其妙在十二點的時候，自己降到了地下一層，也就是太平間。”

　　穆緣咽下一口口水，這次倒不是因為饞的，她現在才發覺作為一個刑警，她的膽量確實也有些不夠格。

　　“你別瞎說了，這都是無稽之談，怎么會鬧鬼呢？”穆緣這才想起來使用威嚴這一套，放下本子，她正色道。“如果你沒有什么要交代的，你可以走了。”

　　李英看著已經完全沒有了交流意向的穆緣，只好離開。

　　深呼吸，穆緣不自覺拍拍心口，回過身去想要找下大臉商議情況，才轉回來，就被迎面走上前的人嚇得停了下來，他沒走啊……咖啡還被他拿在手里，但看他傾斜放置的樣子，應該也沒剩下多少了。

　　穆緣剛從咖啡杯轉移看向他的臉，南劭就開口了。“以后像這種沒有營養的話題，你還是趁早打斷，多詢問和案情有關的，不要浪費時間在這種心理產生的虛幻上面。”

　　他說完，穆緣仰著的頭慢慢低下，墨跡片刻，從雙唇之間擠壓出一聲“哦”。

　　沒話說了，兩人一起向前走著，還沒到案發現場門口就看到向航帶著一個女人走過來。“南大人，穆警官，這是醫院的副院長，她說有情況報告。”

　　應下后，穆緣讓向航先去忙，這里交給他們就好，向航離開，穆緣對這位副院長開始了詢問。“你有什么想說的，就說吧。”

　　醫院的副院長是一個具有成熟風范的女人，她帶著一副邊框很細的眼鏡，顯得一絲不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