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長看也不看他,目光落在打碎的一地花盆瓦片,眉頭微蹙,轉向沈臨覓時,眼中含了慍色。
“昨日勤政殿你父皇訓導的話,又給渾忘了?”
“沒有。”沈臨覓立馬耷拉了臉說,“小姨,咱能不提這事了嗎?”
“不提這事,可以。”
未等沈臨覓笑出來,林山長緊接著一句:“要不咱們提提這里花盆的事?”
姜沁和馮玉凝微微低首。
沈臨覓仰著脖子,無謂道:“不就幾個破花盆,回頭我讓小何子從我殿里七八十個花盆擺回去。”
林山長眼睛微瞇,聲音徒然冷了幾分:“你說什么?”
沈臨覓抖一激靈,忙改口:“我說這里花太少了,我讓小何子多拿幾盆擱在這里,再加些其他品種的花,百花齊放才好看。”
林山長氣質一直給人感覺清冷孤傲,對這個侄兒更是嚴苛。
“將這兒打掃了干凈,明日找人補上碎掉的花盆,所用的銀錢從你的月例里扣。”
“小姨,你明知父皇剛扣了我兩個月的月例銀子,已經過得緊巴巴,您不出手支援,還火燒澆油,是不是親的啊?”沈臨覓哀嚎道。
林山長懶得理會他,淡淡道:“是不是親的,你去問問你母妃便知。”
沈臨覓眉心一跳,當即道:“親的親的,這種勞什子小事就不必去打擾母妃。”
離去前,林山長視線從她們倆身上劃過,倒是沒有說什么。
見到林山長離去,沈臨覓撓撓頭,與她們二人匆匆告別就跑了。
因沈臨覓暫起的風波,告了一段落,馮玉凝陪著姜沁回休息的房間換衣裳。
可鶯正坐在椅子上打盹,聽到動靜驟然醒來。
她原本是要陪著寫字,但姑娘說不用她陪著,讓她回來休息。入宮一年,很少有主子做事奴婢休息,受寵若驚。
姜沁脫下沾了墨水的外套,可鶯自然接過,看了一眼驚道:“姑娘,您衣裳怎么臟了?”
“去拿下午馬術課的衣裳過來換上。”姜沁轉開話題,可鶯明白,遂閉了嘴巴動作利落地從一旁的衣柜里取出馬術服。
這些休息室都是分配好的,每人一間。
為了以防萬一,姜沁事先帶了備用的衣裳放著。
姜沁靜靜看著面前幫她系帶子的可鶯,問道:“你見過靜妃娘娘嗎?”
“靜妃娘娘?”可鶯抬頭,“奴婢進宮一年,沒什么機會見到各宮的主子。只是偶爾聽說過,靜妃娘娘溫柔賢淑,擅長詩書筆墨,又不屑爭寵,常來往的就屬娘娘的親妹妹林山長了。”
溫柔賢淑,不屑爭寵?
姜沁心中冷笑。
蕭貴妃固然囂張,可靜妃娘娘,著實堪不起“嫻靜”二字。
永王之亂,靜妃便是罪魁禍首。
而沈臨覓,便是后來的永王。
姜沁換好衣裳出門,馮玉凝獨立于院中的一顆銀桂樹下,未到花開的季節,樹上只有茂密的綠葉,光滑細膩,隱隱有一股淡淡的獨特清香。
馮玉凝回首見姜沁這般看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窘道:“我在想,方才那番對六皇子的話是不是說錯了?”
“說錯?”姜沁笑道,“我覺得甚好,有理有據,既安慰了他,又給他鼓勵,我聽了都振奮人心。”
馮玉凝臉頰似染上胭脂紅,紅彤彤的,輕聲道:“我也不曉得為什么會這樣說,失了分寸。可能他讓我想起了我的仲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