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鉆進旁邊的矮木叢里，細心挑選合適的石子。

　　馮玉凝悄悄拉過姜沁，壓低聲道：“隨意砸了宮中的盆栽怕是不好吧？”

　　“現在這個點大家都在休息，不會有人經過。”姜沁冷眼瞥了那人身影一眼，“再說，咱們又沒動手。”

　　“可是我瞧他穿著的料子像是宮中錦緞，說話語氣囂張，想來身份不簡單。”馮玉凝冷靜下來后細心觀察后得出的結論。

　　姜沁贊許道：“我知道。”

　　“哎？”

　　“放心，我有分寸。”姜沁悄聲說，“等會兒你先……”

　　馮玉凝疑道：“這……行嗎？”

　　“行不行試試便知。”

　　姜沁眼角余光瞥見那人已經撿好了石子，眨眼暗示馮玉凝安靜。

　　少年將精心撿來的石子裝進隨身的一個小兜里，手中先拿了一顆，扣在弦上，拉長，對準花盆調合適的角度。

　　調整好角度，少年側首看著她們提醒：“趕緊想想等會兒要怎么跟我道歉吧。”

　　姜沁挑一挑眉頭，淡笑道：“不急。”

　　少年哼一聲，轉首專注瞄準。

　　“咻——砰！”

　　石子飛速劃過，準確擊落在長廊下一盆盛開的杜鵑花的花盆上，發出清脆的瓦碎聲。

　　少年剛轉首炫出得意一笑。

　　馮玉凝率先鼓掌，笑容燦爛似天邊錦霞：“厲害厲害，沒有二十年功夫定然做不到。”

　　一抹紅云爬上少年白凈的臉龐。

　　姜沁不屑冷笑：“不過才中一個，現在得意未免太早了。”

　　紅云迅速褪去，轉眼烏云陰沉。

　　掏出第二顆石子，扣弦，擺姿勢，拉弦，瞄準，發射，一氣呵成。

　　“砰！”

　　離第一個碎花盆不過五寸之距地方，第二個花盆也四分五裂。

　　“厲害！”

　　“巧合罷了。”

　　少年深吸一口氣，準備趁勢而起，一鼓作氣。

　　于是又連發三次，次次準確命中目標。

　　三個倒霉的花盆就這樣“無辜”倒下。

　　“一次是巧合，這連中五個，看來是真本事了。”馮玉凝夸贊道。

　　少年強按住內心狂漲的喜悅，面上故作鎮靜看向她們：“太簡單，無法顯露我的真本事。”

　　姜沁依舊搖搖頭，淡然道：“聽聞葉婧將軍當年可一箭連續射穿兩個敵人，一顆石子一個花盆，亦如小巫見大巫。”

　　“呀！”馮玉凝吃驚道，“這事景元朝無人不知，可那是箭，如今就是個小彈弓，行嗎？”

　　行嗎？

　　少年低頭看手中的彈弓，沉默。

　　姜沁慢慢捋著衣襟上繡的紫荊花，幽幽道：“不行就別勉強了，畢竟像葉婧將軍那樣的奇人，世間罕見。”

　　少年自是不服氣，當下取出一顆石子。

　　瞄準時比尋常更要謹慎，額間隱隱滲出細汗。

　　“不行就算了，畢竟年紀擺在那里，怎可誰都能有葉將軍風范呢？”

　　“話也不能說，都說自古英雄出少年，不試過怎么能知道呢？”

　　“英雄？何謂英雄？做事都不敢承認的人也配當英雄？”姜沁嘴角揚起一抹冷笑，“葉家世代守衛國土，堪稱英雄；林照婉當年家中敗落，被人賣到南疆，寧死不愿作詩討好南王，堪為英雄……”

　　“英雄這個詞，他配不上。”

　　少年的手微微一顫，石子偏離軌跡，打中后面的欄桿。

　　姜沁和馮玉凝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咱們也不用比了，我們認輸，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