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笖下車前叮囑陸琪,她受傷的事情不能告訴師娘。
等把身上收拾干凈,時間也不早了。
剛想休息,池春就打來了電話。
一接通,池春的大嗓門就吼了出來。
“姑奶奶,你沒事吧?”
商笖開了免提,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躺進被子里。
“嗯,沒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池春哼了聲,“我才剛下飛機就接到蘇彧的狂轟濫炸,一個勁兒地打我電話說你出事進醫院了。”
“你別聽他瞎說,沒什么大事。”
池春不放心,又問了會兒話,見她實在敷衍,才說掛電話。
“阿春。”商笖叫住她
“怎么了?”
商笖盯著漆黑的天花板,緩緩開口:“我好像見到謝晟遇了。”
池春好像沒聽到:“誰?”
商笖閉了閉眼睛,嘆了口氣,“沒什么,掛了吧。”
她闔上眼,勸自己別想太多,好好休息。
半夜里好像下起了雨,她聽不真切,恍惚間,又像是少年喊她的聲音。
“商笖,你的傷哪來的?”
一切都朦朦朧朧,夢里一片混沌,轉而又是他今天看她的眼神,那目光仿佛刺破那幾層玻璃,直達她的心頭,刺地發疼。
第二天醒來,已經九點多了。
商笖有些頭疼,靠在床頭發了會呆,才拿起手機看消息。
李芝楠打了好幾個電話,又發了信息,讓她今天去一趟繡莊。
她揉了揉額頭,開始發愁怎么向李芝楠解釋她受傷這件事。估計又是蘇彧那小子泄露消息的。
到繡莊時,李芝楠正好送客出來,見她杵在門口,又有些氣。路過她身邊時低語:“去繡堂等著。”
商笖點點頭,去繡堂等她。
繡堂是長山繡莊的繡長們刺繡的地方,和莊里的繡娘們的前廳是分開的。商笖也有好些時間沒來了,繡堂里又擺了新繡品,她彎腰細看。
“看什么呢?”李芝楠進來,到她身側。
“這是岑繡長的繡品吧?”她撫上布面,轉頭問。
李芝楠點點頭,拉著她的手到一旁坐下。
“傷口怎么回事?”她扶著商笖的肩膀上下打量。
商笖拉下她的手握著,“沒事,不嚴重。就是去前廳幫忙的時候玻璃碎了,人又多,一擠就劃上去了,真沒事。”
“你可別哄我,蘇彧都說了,去縫針了吧?”
“就幾針,不礙事的,您放心。”
“你這工作就要靠手,由的你?”說完她還是不放心,“不行,你什么時候拆線,我和你一起去。”
商笖知道她難得勸,老實交代了日期,李芝楠才放過她。
“組里還能去嗎?”
商笖想了一下:“師傅說好了再去。”
李芝楠點點頭,又對她說:“知道你不方便,但是這里有個活,交給別人我不放心。”
“您說。”
“剛才的客人,想要修復一件紅蓋頭。”
商笖有些驚訝,“紅蓋頭?”
“嗯,說是老一輩組傳的,寶貝的很,但是前些日子不小心弄壞了,想修復。”
“您怎么不親自來呢?”
“我得趕這邊下個月去法國參展的繡品。”
商笖應承下來,李芝楠把聯系方式給她后被人叫去了。
在組里修過嫁衣,修過花鞋,但還是頭一次見人要修復紅蓋頭。商笖把聯系方式存好,覺得這活有些新奇。
謝晟遇記著章媛的話,趕早回了家。
見來開門的人是章媛,他打趣道:“媽,今天沒課嗎?”
章媛拍了下他的背,罵他:“怕你是忙傻了,我的課早完了。”
謝晟遇不回話,坐下后才問:“您說的客人呢?誰啊?”
章媛看了眼鐘,只說快來了,也不回答是誰。
到飯點時,門鈴響了。
章媛起身去開門,剛好謝祁從樓上下來。
章媛領著人進來,沖謝晟遇喊:“阿遇,快過來,看看誰來了。”
來人是章媛的同事,和他的家人。
“楊教授,好久不見。”謝晟遇笑著打招呼。
“是啊,阿遇啊,好久沒見了。”
章媛笑著說:“大家都忙著呢,確實好久沒見著了。來,阿遇,介紹一下,這是你們楊教授的女兒。”她拉著那個女孩,向他介紹“你們小時候還一起玩過,有印象嗎?”
謝晟遇明白了這頓飯的含義,僵著嘴角點頭。
席間,章媛不停地將話題引到兩個年輕孩子身上,大家都懂,卻不說破。
謝晟遇看向謝祁,他也只是無奈的眼神。
謝晟遇失了耐心,借接電話去了園子透氣。
給謝晟席打去電話,隔了好久才接通。
“忙?”他問。
那頭像在吸煙,含含糊糊回答,“沒,剛下案子。”
“怎么這么久才接?”
“知道你今天回家,怕媽拿你手機打給我。”隔了一會,謝晟席問:“媽的眼光怎么樣?”
謝晟遇舌尖抵著上顎,笑了一下才說:“拿我當擋箭牌?”
那頭不回答,轉而又說:“人我幫你查到了,在故宮南院工作。”
謝晟遇靜了一會,沒說話。
“至于她什么時候回來的,我就不告訴你了。兄弟,哥就幫你到這兒了。”
送走了人,章媛叫住正要上樓的謝晟遇。
“過來,坐下。”
謝晟遇有些累,但還是聽話坐下。
“阿遇,剛剛那姑娘你不滿意?”
他抬眼看向自己的母親,又看了眼謝祁,二人都盯著他。
他抬手摁了幾下眉頭,對謝祁說:“爸,管管你老婆啊。”
章媛一聽,剛想說他就被謝祁按住肩膀,“孩子累了,讓他休息吧。”
謝晟遇晚上回了醫院。
忙到半夜才偷閑休息,他翻了翻病歷,問小米:“那個姓商的患者什么時候復診?”
小米查了電腦才回他:“得十天以后了。”
他把手插進口袋,靠著椅子閉眼休息。
十天以后?他慢慢揚起嘴角。
還是他的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