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蟬鳴,許晚舟坐于案前,素手翻轉,輕柔而利落。日光灑落,周身似泛上一層光,靜柔如水,只聽屋內衣衫悉索,許晚舟目光微閃,沈星河換上了舒適的便服立在了自己面前,白衣為底,潑上幾滴墨,染上幾朵紅,一件衣衫竟如一副水墨畫,沈星河穿著,倒是文雅又風流。
“相爺請喝茶。”許晚舟將茶盞遞上,立在一旁,清香飄繞,在淡淡夏日里,令人清爽心安。
沈星河執起茶盞,輕呷入口,茶香滿腔,沸水何力度將茶葉的清香發揮到最大限度,香而不膩,后而回甘。沈星河勾起一抹笑,心想,這許家姑娘還有這么一手藝。
“請坐。”沈星河道,“許姑娘這沏茶的手藝,實在令本相驚艷。”此話,沈星河真沒有吹捧之意。
許晚舟卻未動,眼下,自己是沈星河府中的下人,自知身份有別,許晚舟不敢坐,雖然有沈星河命令,但許晚舟又豈敢真坐下去,誰知道沈星河是否在試探自己。年紀輕輕,便是一國之相,手段又豈能低看,許晚舟可不想因為坐,便丟了一條性命。
沈星河見許晚舟身形未動,卻也不再相勸,一人坐著,一人立著,主人和婢女的意思倒未有,讓人看著卻有絲道不明訴不清之意,反正就一句話,兩人同框,甚是養眼。
“如何看?”沈星河呷著茶,突然問起,許晚舟正看得發愣,見沈星河問起,很快又反應了過來。
“晚舟身份低微,不敢多言。”許晚舟知曉沈星河在問甚么,這樣的大事,自己又怎敢多言一句。
沈星河手中茶盞突然重放,茶水濺出案桌,許晚舟心咯噔了下,忙送上干布拭去沈星河手上的水漬。沈星河扯過干布,鼻息輕哼,
“相府不適合膽小之人待著,你也不必等回到京都再走,趁早離開,最是安全。”沈星河悠悠道。
“晚舟確是膽小惜命,若相爺非要晚舟說,晚舟便斗膽一說。但在此前相爺可要答應晚舟,無論說得對或錯,請相爺切莫怪罪。”許晚舟心想,自己當然膽小,就這么一條命,留著報仇用的,豈能隨隨便便就沒了。
沈星河側臉,一雙鳳眼盈滿了探究的笑意,敢于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談條件的,這許家姑娘還是第一人。
“說罷。”沈星河衣袖輕揮,又吃了口茶,這茶葉之前也有喝,怎今日竟覺格外甘醇清香。
既然有沈星河發話,許晚舟也不再扭捏,頷首道,
“江南水患肆虐,民不聊生,官紳富商卻安逸舒適,凡有災害處,易發官商勾結,私吞災銀,壟斷糧食,想必,相爺前來,不是單純地治水罷。方才一路走來,迎接的難民中有些目露寒光,殺意甚重,看來,若是相爺站在百姓一列,怕會遭官紳富商聯結陷害,若是相爺與官紳富商站為一隊,怕是會引起民怒,在圣上處,也難以交待。”許晚舟一口氣道完。
沈星河仰頭大笑,道不出的暢快。
“讓你說,你可還真敢說。”
“相爺無論如何選擇,都是艱險重重,晚舟跟隨著相爺,定也是要走這么一趟的,既然如此,要說便說個痛快,說個通透。”事到如今,許晚舟也顧不上后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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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言俗語
截止至此看來,許晚舟是被沈星河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