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里頭一向不缺八卦,過沒多久,云汐成為夏麟覺新寵的事情已經(jīng)消散,因為有另外一個叫雨芷的宮女成了宮里新的熱門人物。
原因無他,那雨芷是太子妃身邊的貼身侍女,卻不知怎么和太子眉來眼去得看對了眼,太子為了抬她的身份與太子妃大吵一架,還扇了太子妃一個巴掌。
皇后自然震怒,太子妃是她親自為太子選的,娘家在朝中擁有龐大的人脈與勢力,是太子未來必須依靠的力量,為了一個卑賤的宮女去得罪太子妃和她身后的娘家人,著實是一件上不了臺面的事情。
可平日里一向軟弱又對皇后言聽計從的太子這次不知著了什么道,居然難得硬氣得跟皇后也大吵一架,氣得皇后當(dāng)場暈了過去,連帶著皇上那頭便也知道了。
最后還是太后出面,接了那雨芷去太后宮里小住,美其名曰讓所有人都冷靜冷靜。
太子自然不敢去太后宮里鬧,皇帝也有了口諭,說讓人在太后宮里伺候著,若隔了三月太子還堅持,那到時候再說。
這事便算是暫時達到了微妙的平衡。
云汐聽完了玉蝶告訴她的這個事情,當(dāng)晚就在小榻上和夏麟覺聊起了太子和雨芷的感情問題。
因為現(xiàn)在夜夜宿在一起,起初云汐還怕夏麟覺不怎么敢說話,到后來她偶爾說幾句,夏麟覺似乎也不會排斥,再到后來還是她自己說,夏麟覺只偶爾應(yīng)一聲表示自己在聽,直到最近她說一大堆話會換來他一到兩句的點評或分析。
云汐在主子們面前固然乖順又安靜,但私底下其實是個小話癆,以前在景仁宮得寵,跟誰都可以聊到一起去,可夏麟覺對宮人們要求高,除了玉蝶與她關(guān)系好私下里說得多,平日里她和誰都說不到一塊兒去。
何況在夏麟覺跟前伺候的基本只有她和德順,也不常見得到旁人。
所以如今夏麟覺倒是成了個不錯的聊天對象,雖然多半都是她自己在說。
把事情的經(jīng)過大概說了一遍,云汐躺在小榻上,看著頭頂大殿的橫梁有些唏噓,“爺,您說,三月后,太子還會堅持要雨芷嗎?”
她于情愛一事上不怎么開竅,可也不是完全不明白,她只是有些感嘆就連太子這樣身份的想要抬舉一個喜歡的女子都還是會遇到重重阻礙,多可憐。
云汐也沒指望夏麟覺真會回答她,畢竟這段日子經(jīng)常發(fā)生她說著說著,說到夏麟覺睡著的情況。
那邊沒有回應(yīng),云汐嘆了口氣,又在心里感嘆了一下這美好愛情還未開花就被人辣手摧花的可惜。
正準(zhǔn)備調(diào)整了姿勢入睡,便聽夏麟覺低而沉穩(wěn)的聲音在殿里響起:“不會,也不能。”
云汐靜默了一秒,側(cè)過身仰起頭看了眼夏麟覺,就見夏麟覺正巧也側(cè)頭在看她。
為了讓夏麟覺能聞著她身上那莫名其妙的香味入睡,她的小榻離夏麟覺的臥床很近,頭頂著頭放置,側(cè)個頭就可以看到彼此。
云汐眨眨眼,輕聲問:“為什么?”
如果不要了,那現(xiàn)在的堅持又有什么意義呢?
夏麟覺看著她期待得眼神,那雙漆黑的眼眸里仿佛有星辰大海一般得閃耀,當(dāng)下喉嚨有些發(fā)緊。
最近這段日子,托云汐的福,他算是把闔宮上下的八卦消息都聽了個遍。
從最開始的不排斥,到最近每天都聽著她的聲音入睡,這仿佛成了他們之間的一個小默契。
夏麟覺彎了彎嘴角,也不避諱得就這樣看著她,看了一會兒才解釋。
“本來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就是他想要,父皇、太后或者皇后都不會允許他要。”
何況是為了她得罪太子妃的母族。
云汐歪了歪腦袋,拉了下棉被把自己裹得更緊實一些,反應(yīng)了一下才又問:“可他是太子啊,當(dāng)了太子連一個心愛的女人都不能要嗎?”
夏麟覺嗯了一聲,調(diào)轉(zhuǎn)了視線,看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這才語氣平淡的說:“因為她幫不上太子,而太子也幫不上她。”
云汐聽得有些迷惑,但也大概理解了太子在這事情上確實沒有太多的話語權(quán)。
多可憐啊,一個未來的君主,連想要娶誰都不能做主。
她想了想,轉(zhuǎn)而又問道:“爺,那您呢?如果是您,您還會要雨芷嗎?”
這個問題問得過于私密了,本來他也不是太子,不在那個位置上很多東西自然就不一樣,再則也沒有雨芷這樣一個女子,他甚至覺得自己以后也不會遇到像雨芷這樣的女人。
那頭的夏麟覺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想了很多東西,但最終也只是回了句“睡覺”就再也不出聲了。
云汐想了想,大概皇家的子女在面對婚嫁的時候都是無力的,比如太子,又比如當(dāng)初的四公主和六公主。
他們雖然帶著與生俱來的尊貴,卻在很多時候都有著無能為力的心酸。
真的,都很可憐。
這事情并沒有很久就有了結(jié)果。
雨芷在太后宮里只呆了一個月不到,就因為伺候不力被罰去了浣衣局,去了沒幾天就暴病而亡。
據(jù)說太子聽聞了雨芷的死訊后只是在書房里枯坐了一日,待到翌日再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仿佛不曾認識過雨芷一般,又與太子妃恢復(fù)了往日的恩愛。
云汐聽玉蝶說這消息的時候有片刻的怔愣,然后就想到了那日夏麟覺對雨芷的形容——無足輕重。
都說皇家人最是薄涼,大概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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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就到了七月初一,四公主與六公主出嫁的日子。
說是出嫁,其實皇上早就為她們建好了各自的公主府,她們不過是從宮里搬出去住,也并不是真的嫁去夫家。
公主出嫁自然是十里紅妝,何況皇帝一次嫁了兩個女兒,兩隊儀仗并排在京城繞行了三圈,給足了公主們面子,才分頭回各自的公主府。
靜柔貴妃雖然想給六公主添嫁妝,但皇帝似乎提前預(yù)感到了她和皇后在這種事上可能的爭端,于是索性下旨由禮部統(tǒng)一為兩位公主操辦,一模一樣的嫁妝一式兩份。
于是靜柔貴妃明面上沒法再塞東西了,暗地里卻還是一箱一箱的東西往六公主的公主府里送。
公主出嫁當(dāng)日,皇上下旨封四公主為榮伈公主,六公主為榮瀅公主,還下了一道旨意,讓十一歲的七皇子、十歲的八皇子和九皇子于八月初一起入朝議事,暫不領(lǐng)實職。
出嫁前一晚,云汐被六公主叫去了她的寢殿。
彼時夏麟覺尚在書房練字,云汐在一旁伺候,德順進來說六公主找云汐的時候,夏麟覺還皺眉想了好一會兒,才同意她過去。
云汐手里提著個燈籠,一路走到了夏玉杏的寢殿。
門口有值夜的公公,見她來了進去通報了一聲,然后接過她手里的燈籠就請她進去。
云汐進去的時候,夏玉杏一個人正坐在鏡子前。
“云汐拜見六公主。”
“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