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P所的女經理們都是很主動的。”

　　“我聽說狗嘴里都吐不出象牙。”

　　這還沒喝上呢，怎么就上頭了呢，自知失言的二人又是一陣沉默，不過也沒人掛電話。

　　葉長安打開公放把手機放在了桌上，自己給自己倒酒以掩飾尷尬。

　　“我的意思是感覺你對我們思源集團一點都不好奇，我沒有其他意思，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于是，歐凱就從窗戶的那側隱隱約約的聽到了自己道歉的回音，簡直就是個大型公開處刑現場。

　　葉長安的酒卡在喉嚨里差點噴出來，嗑了幾聲后連忙說道：“歐總你別這樣，……額……我也說的不對…………”

　　“希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其實也不是不對思源集團好奇啊………只是………我看您這幾天也辛苦………又要工作又要選禮物的，我這幾天也忙著跟進其他項目了。”

　　雙商的回歸其實只需要一秒。

　　不過歐凱并不是想看到葉長安雙商回歸的樣子，他有點失落，就這么短短幾天內，他都失落好幾次了。

　　如果他還記得正字計數法的話，他的失落次數都可以畫好幾個正字了。

　　他也有點心疼和敬佩隔壁的小野貓，剛經歷了那么大的悲痛，還可以繼續工作。

　　察覺到玻璃那邊的人情緒有點down之后，葉長安想還是說點有的沒的吧。

　　“歐總，您以前是在英國哪個學校啊？”

　　“KCL，你呢？”

　　“NB，我在一個小學校，Lancaster，您知道嗎？”

　　“Lancaster前面有一片草坪。”

　　“歐總果然NB，不過像你們這種不是應該只去牛劍嗎？歐總怎么會選KCL啊，雖然KCL也很強。”

　　“KCL的數學很好，在倫敦可以遇到更多的人。”

　　“哦，原來是要去happy啊，理解理解。”

　　“不是去happy，就是想多看到幾個人。我初高中都在St Andrews讀的，那里到了10月份下了課回家窗外就看不到人了。”

　　冬天的月光讓歐凱回憶往昔的時候有些寂寞蒼涼。

　　但葉長安怎么感受到一種小奶狗撒嬌的感覺呢？一定是B站上的腦殘電視劇片段刷多了。

　　關于St Andrews，她可是有一肚子話想講。

　　“知道知道，圣安那個地方啊我去過，我從愛丁堡過去的，路上還暈車，不小心吐到了前面禿頭大叔的衣領上，害我一個勁的裝日本人，邊說塞米麻誰邊鞠躬，幸好我機智啊。”

　　歐凱聽這故事忘了自己的蒼涼，忍俊不禁，“為什么要裝日本人？”

　　“出門在外不能給祖國丟臉啊，我練過空手道，師范，就那個我們管教練叫師范，是個日本人，所以那些簡單的日語多多少少會說一點。“

　　“以前去練空手道因為是實習趕回去的，偶爾會遲到，就要像日本人那樣跪在道場門口喊塞米麻誰等師范讓自己進去，師范有時候逗我，故意讓我多喊好幾句，所以就下意識的說日語了啊。“

　　“希望我的師范知道這件事以后不要打我。”

　　“你還練過空手道？好玩嗎？”在葉長安結束一個人的自說自話后歐凱問道。

　　“還行吧，練之前以為很好玩，其實訓練就是重復重復再重復，當你重復久了就會有點倦怠，不過想想當初自己為什么要開始練就會找到堅持下去的動力，總之，就是看自己的喜好吧。”

　　葉長安還是很少遇到別人問她練空手道好不好玩的，一般問的都是“你一個女孩子練什么空手道啊”，然后她就要套路的回答“女兒當自強。”

　　為了不終結話題，葉長安在說完一大段之后又隨口問了句“那你呢，歐總應該有學很多很有意思的東西吧。”

　　真誠是會傳染的，見玻璃那邊的人那么誠懇，歐凱也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學的東西是多，但讓我覺得有意思的少。不像你，我不知道自己的喜好是什么，都是別人安排學什么就學什么。”

　　葉長安想起了很多年前看過的嚴歌苓所寫的一本小說《寄居者》。

　　她一直覺得自己除了沒有女主的魅力可以吸引兩個男人以外，自己和女主很像，都是個寄居者。

　　就像男生小時候覺得自己除了沒有奧特曼的超能力以外，和奧特曼也很像，也是個可以打小怪獸的英雄。

　　今天她放佛見到了嚴歌苓故事里的那個男主角皮特。

　　“皮特讀過所有的經典文學著作，但對哪一部都談不上酷愛。“

　　皮特的童年是在父母一個又一個教育規劃中度過的，對一切高雅藝術和貴族運動的好惡在他出生之前就被決定了，所以他也就失去了他自己的好惡，想想也是有點可憐。

　　但轉念一想，可憐富二代沒有喜好的自由是不是像可憐明星的工作是個高危職業一樣可笑？

　　她不知道，只是看著眼前的人沒有了金主爸爸的氣質，而是像只正等待著自己去順順毛的牧羊犬，像很多年前自己去蘇格蘭徒步住過的那個民宿里莫名喜歡蹲在自己旁邊的Sheltie 。

　　葉長安很喜歡那只Sheltie。當你把一個人和自己喜歡的事物建立聯系時，你的心里就又悄悄的多了一個人。

　　不過葉長安心大，多了一個人她也沒有意識到。

　　“嗯，我覺得你的感受是有道理的，雖然我沒有經歷，但是可以想象和理解，不過現在沒人安排你啦，”

　　“你又有機會，又有錢去挖掘自己的喜好啦。而且你學過那么多東西，學習能力肯定很強，上手快。要是找到什么又好玩又能賺錢的愛好別忘了安利我啊。”

　　”我啊………現在不想什么愛好了，想著賺錢。”

　　歐凱看著玻璃外財迷的微笑，突然想起以前在寫作課上按老師所說的修辭手法隨手寫過的一個句子。

　　“She stands far away ，wearing a smile ，just like that she’s hugging me with warm from the sunshine outside of the room .”

　　她微笑著，遠遠的站著，就像帶著窗外陽光的溫暖擁抱著我。

　　十七八歲的他沒有預想到自己會和一個這樣的她不期而遇，找到自己隨手寫下的句子的主角。

　　輕飄飄的理解二字，眼前人說出來卻像是有一種魔力。

　　很多人對富二代的態度除了羨慕以外多多少少有點等著看好戲的心態，而在這個人財迷的微笑中，自己的過去好像真的被理解了一樣。

　　他伸出手想摸摸玻璃外那個笑的并不燦爛但很溫暖的人的頭發，那黑亮的頭發閃著光，閃著一種讓人心安的魔力。

　　這個世界總有一些人你不能觸及，但還是能像太陽一樣照耀著你。

　　不過如果被葉長安聽到了這段內心獨白的話，葉長安會說，你也太容易被打動了吧。或許還會順便講個冷笑話，想要我像個小太陽一樣溫暖你，首先你得離我像太陽一樣遠。

　　當然，歐家公子不是這么簡簡單單就被打動的，他們的故事并不是從那個小山村開始，而是一個在中國被很多人所熟知的城邦。

　　此事后話。

　　*本章注釋*

　　[1] KCL，King’s College London，倫敦國王學院

　　[2]Lancaster，蘭卡斯特大學，英格蘭北部的一個大學

　　[3]St Andrews，圣安德魯斯，蘇格蘭小鎮

　　[4]塞米麻誰，日語，對不起的諧音

　　[5]Sheltie ，蘇格蘭喜樂蒂牧羊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