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為了防止睡過頭，樊一凡定了兩個鬧鈴。
頭天吃火鍋吃的火大，睡前喝了好幾杯水。
還沒等鬧鐘響，樊一凡就被尿憋醒了。
看看窗外，天剛蒙蒙亮。
其實是來得及睡回籠覺的，樊一凡覺得還是算了，出門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2
外灘的風有些涼。
有很多晨跑的人。
本來，樊一凡只是出來散散步，但清晨的溫度有些低，走著走著就冷了。
慢走變快走，快走變慢跑，樊一凡也加入了晨跑的隊伍。
3
回酒店沖了個熱水澡。
搜索“附近”美食，看到了“功德林”。
樊一凡摸摸咕嚕響的肚子：“走，帶你嘗嘗去。”
4
吃飽飯，樊一凡去了趟城隍廟。
樊爸上次來上海，在這兒買過一瓶洋酒，非說味道好。樊一凡嘗過一口，味道也就那樣，很一般。
這次樊一凡來，讓樊爸發了店家的地址，樊一凡步行導航過去。
給店家看了眼酒的圖片，買了兩瓶。
怕樊爸貪杯，樊一凡沒敢多買。
樊媽喜歡城隍廟的蟹殼黃、素菜包和南翔小籠饅頭，就一樣要了些。
素菜包和南翔小籠還是現吃的好，帶回去的塑封包裝總覺得和店里吃到的味道不一樣，不地道。
叫了個順豐，全部快遞回去了。
“三人群”里又炸了。
樊媽：“一凡呀，你在上海是不是呀。我們過去找你了！那個小籠包很好吃的。”
樊爸：“快遞費很貴的，不要給我們寄，我們自己過去吧。”
嗯？聽到了什么？快遞費貴？你們來，兩個人的機票不貴？
樊一凡點了“消息免打擾”。
5
手機突然想了。
一個陌生號碼。
樊一凡接聽，還沒來得及應聲。
對方直接問了，“嘿，你沒在酒店啊。”
“誰呀？”
“我啊。你聽不出來我是誰？”
“聽不出來。”
“隔壁鄰居。”
“隔壁鄰居？”
“對呀。”
“隔壁鄰居王爺爺......”
“我聲音像爺爺？”
“王爺爺的兒子王叔帶他們一家都去美國定居了。不會是王叔回來了？不會，自從在美國定居后，王叔的京普就成了標準的美式發音。別鬧了，到底誰呀？”
“就是住你隔壁的鄰居。”
樊一凡想起昨晚和巴特雷的對話，但樊一凡是真沒聽出他的聲音，他在電話里的聲音慵懶帶磁性，比真人的聲音還要好聽。
“巴特雷？”
“正是在下。”
“你聲音在電話里怎么這么年輕。”
“我......你不是挺能睡的嗎，敲門沒人開。出去了？”
“我早出來了，我是正兒八經出來旅游的，老在酒店待著干嘛。”
“你現在在哪兒呢？”
“剛從城隍廟出來。”
“你上香去了？那里面月老很靈驗的，你可以拜一拜。”
這個巴特雷，有時候真像樊媽。
樊一凡壓住想掛斷電話的火：“你到底有什么事兒？還有，你怎么知道我手機號的？”
“你給的呀。”
“我什么時候給過！”
“你給的微信號是個手機號，我就打過來試試，然后你就接聽了。”
“好，你就是想要確認是不是我號，對吧？對，是我號。行了吧？沒事了吧？我掛了。”
“等等等等，有事有事。”
“說。”
“你一會兒去哪兒？”
“上戲。”
“去上戲干嘛？”
“看劇。”
“什么劇？”
手機里頭沒了聲音。
巴特雷差點從床上蹦起來：“我去！掛我電話！”
6
樊一凡簡單吃了點東西，掃了輛單車，慢悠悠的往上戲騎。
樊一凡沒什么高雅的愛好，觀賞不了高端藝術。
因為不懂，所以覺得無趣。
音樂會之類的一聽就困，但說學逗唱卻愛的不行。
在家的時候，每周固定去看場新上映的電影或者聽場相聲。
出來玩兒也改不了這習慣。
搜了搜，時間比較趕趟兒的是下午，開心麻花在上海戲劇學院實驗劇院有演出。
一秒不猶豫的下單：《皇帝的新娘》，2層7排2座。
票太搶手了，沒訂上好位置，位置有點偏，但不妨礙開心的心情。
離演出開始還有時間，樊一凡走走停停，落下來的大片樹葉覆上她的臉，擋上了她的眼，讓她一個不平衡，差點跟前面的小跑追了尾。
樊一凡是車盲，但前面的車看著就不菲。
她突然想起學車時候教練對她的諄諄教導，“以后在路上真要追了賠不起的尾，扔車就跑。”
7
黑色小跑突然敞開了篷。
“你差點撞我車上。”
車里人說話的聲音有點耳熟。
樊一凡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剛才有片葉子擋著我眼了，我下次一定注意！對不起對不起......”
“你道什么歉啊。”
“就是啊，只是差點撞上，又沒撞上，我道什么歉啊！”
樊一凡抬起頭，迎上了巴特雷玩弄的目光。
巴特雷看著傻子一樣道歉的樊一凡，無限感慨：“是真傻呀！”
樊一凡看著巴特雷車頂敞開的篷，一臉嘲諷：“你也不怕凍死。”
說完，坐上小單車，一腳蹬了出去。
“誒！你等等我呀！”
巴特雷準備下車追樊一凡，前面的指示燈綠了，后面車閃燈提示。
巴特雷只好開車離開。
8
鎖好小車，換好票，時間還很寬裕。
樊一凡從自助柜里掃了瓶水，提前進場坐下了。
“開心麻花爆笑舞臺劇《皇帝的新娘》”——樊一凡給票上的一行字拍了張照，更新了自己的動態。
配文：“追個劇”，后面加的表情包依舊是顆開心到飛起來的心。
添加完定位，準備按“發表”。
樊一凡收回指頭，又按下“不給誰看”，選中巴特雷，發表。
9
“為什么不給我看！”
巴特雷的聲音在樊一凡腦袋上響起。
突然出現在樊一凡身后的巴特雷身輕如燕的隔著一排座椅蹦在樊一凡面前。
樊一凡仰頭看著巴特雷，一臉不可置信，“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小心眼兒的巴特雷追問：“為什么不給我看！”
“我的朋友圈，我想給誰看就給誰看，不想給誰看就不給誰看。”
“那怎么單單就不給我看了？”
“對呀。就不給你看。”
“......”
樊一凡一旦蠻橫起來，任誰也沒有辦法。
“你怎么會在這兒？你在跟蹤我嗎？”
“哈，開玩笑。你是仙女嗎？還是長得多美艷，我為什么要跟蹤你。”
“對呀，那為什么你會在這兒。”
“這里是公共場合，又不是你家，我在這里很奇怪嗎？”巴特雷甩甩手上的票，“看！我買票進場，可是正經來追劇的。”
“嗯。好，那你快坐回你座位上。”
巴特雷一屁股坐在樊一凡旁邊的座位上。
樊一凡厭惡的盯著他。
巴特雷晃動著他的票：“請收起你不友善的眼神。我在雙號區，2層7排4座。”
樊一凡抽出他的票。
好吧。
這也能坐成隔壁！
認命了。
10
主持人暖場的時候，巴特雷手舉得高高的，喊著，“我我我。”
主持人問：“這位先生怎么這么積極。”
巴特雷認真地回答：“因為想被看到。”
擅于抓重點的主持人第一時間捕捉到了信息點：“想被誰看到。”
巴特雷看向樊一凡：“想被她看到。”
樊一凡緊張的弓起身體縮在椅背后，此刻的她想隱身。
心里默默念著：“混蛋巴特雷！可千萬別讓我上去。”
主持人壞壞地問：“她是誰？”
燈光也壞壞地順著巴特雷的目光在樊一凡坐的區域晃了一晃。
“我太太。”
樊一凡的驚訝被主持人發問了出來：“喔——這么浪漫！您和您太太結婚多久了？”
“還沒結？”
哄堂大笑。
主持人更是夸張，做出個拋話筒的架勢：“沒結？您差點把我話筒嚇掉。那你們認識多久了？”
“認識兩天了。”
又是哄堂大笑。
主持人跌倒：“敢情什么都不是啊。”
巴特雷說話的時候看向樊一凡因為彎身而空著的座位：“第六感很神奇，我就感覺她是我太太。”
主持人有點犯難：“你覺得她是你太太這事兒，人姑娘她知道嗎？”
全場再次大笑，一起吃瓜。
“哦哦，那好吧。祝你成功！Come on ！Boy。”
“是old boy。”
“OK，old boy。Come on ！old boy。”
“I Will！”
11
巴特雷準備下去。
主持人又把他拉了回來，“想走？沒那么容易。你就沒什么想對姑娘說的？剛好我們大家都在，也都聽聽，共同當見證人、祝福人。說的好了，還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好呀。”
巴特雷笑笑，很配合的接過話筒。
“樊一凡......”
樊一凡只聽懂了自己名字。后面巴特雷嘰里呱啦說了些什么，她別說一個字，就連一個音都沒聽懂。
直到觀眾席里有人驚呼厲害，有人感動落淚，有人帶頭鼓掌，樊一凡才知道巴特雷用不同語言向她表白。
樊一凡暗暗發牢騷：“這人有意思嘞！跟我表白，總得讓我知道說了個啥呀！”
12
主持人動情地問巴特雷：“先生，你確定那姑娘都聽得懂？”
樊一凡想給主持人點贊：“問得好！”
巴特雷：“沒關系，等她成為我太太的那天，我會翻譯給她聽的。”
13
主持人說：“嗯，有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不當問我也要問。”
臺下笑。
巴特雷爽快地笑：“問。”
“您和那位只認識了兩三天，您怎么就確定她是您的未來太太。”
“其實我的確定不是這兩三天開始的。”
“哦？那是從什么時候？”
“從兩三天前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確定的。”
“很好奇，也想知道為什么。”
“古人早就解釋了。”
“什么？”
“一見傾心。”
臺下是久久的祝福聲。
14
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
巴特雷這個老少年，畢竟走過了近半生，他有這個判斷力。
15
劇開始了。
趁觀眾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尋找“被表白的是哪位姑娘”了，巴特雷才悄悄坐回座位。
樊一凡以為自己會發很大的火，開口卻發現自己根本怒不起來。
樊一凡扭頭看著巴特雷，她自己都解釋不清楚自己為什么這么平靜。
“你這是惡作劇嗎？”
巴特雷也看向她：“你覺得是嗎？”
“是。”
“嗯。可它不是。”
巴特雷不否認，也不過多解釋，近距離看著樊一凡的眼睛里卻滿是認真。
在昏暗的光線里，樊一凡看到巴特雷看向她的眼睛里有星星。
樊一凡躲開了他的眼睛。
他眼睛怎么這么好看。
是因為他眼睛好看，所以我才會多看了他兩眼——樊一凡剛剛在巴特雷身上放的關注有些多，她給自己找了個合理的理由。
16
樊一凡把關注點放回舞臺的演員身上，笑點不斷的劇，笑得她臉都酸了。
劇結束。
全部演員上臺鞠躬謝幕。
樊一凡：“哇！導演加主演的馮康杰好帥呀！”
巴特雷：“他結婚了。”
樊一凡：“......”
巴特雷：“我先撤了。”
什么情況。
巴特雷直接閃退。
他怕觀眾發現坐在他身旁的樊一凡，怕她被打擾。
只聽，臺上的主持人：“尋人啟事：剛才上臺互動的幾位觀眾已經領取了紀念品，但那位‘告白男’不知去向。請撿到此人的姑娘，交還到后臺。當然，被表白的那位姑娘可以代替他來后臺領取禮物啊！”
17
看完劇，最麻煩的事，是排隊上廁所的人特別多。
樊一凡站在一邊，趴在欄桿上看外面漸漸暗下來的天色。
巴特雷的聲音飄出來：“一會兒去哪兒？”
樊一凡已經習慣了巴特雷的時隱時現，趴在欄桿上沒動，眼睛沒有焦點的發呆。
“沒想好呢。”
“你看時間也不早了，要不一起吃個飯，吃完飯再想去哪兒。”
樊一凡提醒巴特雷：“主持人說你有份紀念品沒拿。”
“不要了。”
“為什么不要？那可以你表演的成果。”
“我沒表演。”
“你不要是吧？”
“是的，不要。”
“嘿嘿。”
樊一凡收回失焦的視線，壞笑著向巴特雷眨巴著眼睛。
“怎么？你想要？送你吧。”
“想要。送我吧，進去給我拿吧。”
“好！等我。”
終于等來了樊一凡的主動要求，巴特雷興奮的跑去領紀念品了。
18
樊一凡松一口氣，終于甩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