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鎮坐落在江浙丘陵的一個小小山城里，鎮里只有一所中學，叫白霧鎮中學。

　　白霧鎮中，初二教室，阿偉來找曉海。

　　“過兩天排座位，和我坐好不？我去和班主任說。”阿偉道。他學習用功，成績也好，和曉海坐一起，便于討論功課。班主任喜歡功課好的學生，尤其是阿偉，有求必應。

　　座位很快搞定，曉海整理好試卷習題課本，一摞摞搬到阿偉邊上的空桌上。

　　“換座位啦。”云飛笑著，打個招呼。

　　“嗯。”曉海笑回道。

　　云飛就坐在他后面，是最后一排。以前座位離得遠，兩個人沒怎么說過話，不過曉海很早就留意過云飛。香港回歸時，學校歡慶游行的隊伍里，云飛是領頭的那個，白色襯衣，舉著紅旗，個頭高出周圍同學一大截。

　　“怎么坐到這里來了。”良靖也笑道。他在曉海座位右手，和喬兵同桌。

　　提起良靖，曉海常想起初中畢業時，拿云飛的黑白照底片，去照相館沖了幾張6寸包塑照片，留作紀念。有一張塑封四周帶了花邊，像個相框把人頭框起來，良靖看了止不住笑說像靈堂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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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體育課。曉海提前回了教室，路上在學校的小賣鋪買了幾顆糖。他那時一周的零花不到兩元。

　　曉海回座，看見云飛也已經在座位上了。兩人對視了一眼，云飛沒有說話。

　　“吃糖不？”曉海遞了一塊糖給他。

　　這是一種“爆炸”糖，可樂味，嚼碎了，就有一堆汽包在舌尖炸開。

　　云飛笑著，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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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偉父親在白霧鎮的政府里上班。他不是本地人，跟著父親換過好幾個學校。他家就在鎮政府的小院里，在小鎮的北面，清水溪邊上。溪上有個石拱橋，橋南邊是鎮政府和郵局，北邊是醫院和車站。云飛家就在車站邊上。

　　清水溪原來是從白霧鎮中心穿過，八十年代在鎮北邊的馬鞍形山坳里炸開一個豁口，溪水就從北面繞鎮而過。原來的河床被改造成鎮中心的商業街。

　　“早上云飛喊你起床？”曉海問阿偉。

　　“他起得早。我怕遲到，過我樓下的時候，叫他喊我一聲。”阿偉道。

　　“放學，也一起回去？”曉海道。

　　“有時候。”

　　聊天的時候是冬天。冬天趕早自習，天還是黑著的。

　　云飛常常和喬兵，良靖他們一起進進出出，有時在操場打球，有時在走廊吵吵鬧鬧。

　　曉海偶爾和云飛聊天，一開始閑話不多，幾周后就熟絡了，常常逗云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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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課間，曉海忽覺背后有人戳他，回轉頭見云飛用紙環拖著一個蘋果遞給他。紙托是用老式分幣折的，密密匝匝，幾百個嵌套起來，環成一圈。曉海還以為有人要作弄自己，卻沒成想是云飛的禮物。

　　他轉身時把蘋果碰掉了，咕嚕滾出老遠。云飛手里只剩下紙托。紙托疊地實在精致，曉海忍不住多瞅一眼，又央過來細細把玩了一番。

　　“送你的。”云飛撿起蘋果擦了擦，遞過來，笑著。原來蘋果才是禮物。

　　蘋果不大，小小巧巧，紅彤彤的果皮有些皴裂。

　　曉海是很少收到別人禮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