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棕清一家拾掇好遷徙之事后,便很快地般進了這所租來的大宅子里。
宅子很大,院落眾多,但如此大的房舍里卻只住了四口人,且這四人還被安置在了不同的院落里。
便更加顯現出了空曠和落寞。
沈母被安置在了宅子的北院且由章君杉相陪,孫予梅則一人獨住西院,為照料她的日常生活,且免于她孕期的苦悶,沈棕請特意給她買了個丫頭名喚墨齋,而沈棕清自己則因他不想日日周旋于這幾個女人中,便所幸在他留作會客的東院里加了張床,要么就直接睡在“沈府”的東院里,要么他就在“沈記”被留下的那一間小房里留宿。
沈家老小近日都在換房移居,周轉藥鋪這些瑣事上花費時日,但慢慢地也都步入了正軌。
藥鋪生意蒸蒸日上,一家人的生活也隨之清靜安逸些許。
在這些清歡的日常里,孫予梅的肚子一天大過一天,出門行走很是不便,因而她和墨齋二人便半居半躲地挨在了“沈府”的西院里很少露面。
孫予梅不露面,章君杉便理所應當地成了沈家對外的女主人。
自然,她也一直以女主人的身份自持。
章君杉日日忙于照料一家人的飲食起居,有時還兼顧去“沈記”里的替沈棕清幫忙照料生意,儼然一副女主人相。
在章君杉忙于幫助沈棕清處理各項事宜時,孫予梅則一直以養胎為由獨自呆在西院里,在理家和做生意上并不沾染。
一日晚間,孫予梅照常像往日一樣,飯后撫著墨齋在西院里溜達消食,盈盈的月色從樹隙里滲透漏在青石鋪就的院中小徑上,小徑上的青磚色有淺有淡,月光落下來,烏色更烏,淡色更淡,孫予梅一手撫摸著孕肚一手撐在墨齋扶向她的手面上,踏著青石路上被月光澆得極淺淡的磚路緩緩行走。
行至假山處,孫予梅停了下來,腫脹的雙腿輕輕一勾便又轉回了身,對墨齋,“你說,咱們在這院子里種些花草可好?”
墨齋嬌俏的聲音在泛著些許涼意的月夜下響起,“當然好了,咱們這么大的地方,姨娘您想種什么花草不行!”
“姨娘?!”
孫予梅屏著笑意等待墨齋的答話,卻聽見墨齋將自己喚作姨娘。
孫予梅心中正燃著暖意的花苗瞬間被一盆冷水澆得盡滅,臉間漾起的笑容也驟然消失。
然而,一切都在月夜下,清晰又模糊,答話的墨齋并未看見孫予梅臉間的不悅,仍舊只是扶著她,不問便不答。
“我乏了!”孫予梅懶懶地道了一句。
墨齋臉間帶笑,聲音嬌俏,“那咱們就會吧!”
二人剛剛轉身欲要往回走,正巧一陣風從假山頂上掠過來,“呼喇喇~”風聲的在四面皆寂的“沈府”西院里響起。
孫予梅緊了緊搭在背上的緞面小披肩,將墨齋遞過來的手捏得有些緊,腳步也快了些。
然而卻覺得捏在手里的墨齋的手發著涼意,孫予梅再一牽,墨齋卻定在了原地,睜著一雙杏眼四處瞧望。
孫予梅有些急,轉臉對著墨齋,“你這丫頭……”孫予梅的聲音有些發顫,“你看什么呢?”話剛說完,孫予梅忙改了口,“還不回去,能看到什么呀?”
“姨娘,你聽!”墨齋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歪著腦袋,似在傾聽。
“聽什么?”孫予梅急了,然而卻不敢扔下墨齋,獨自一人往回走。
“姨娘,你聽見了嗎?”
“什么都沒有,我也什么都沒聽見!”
“聲音好像是從那個角落里傳來的!”墨齋說著,手指就指向了南墻下的一個角落。
孫予梅臉色一變,厲聲呵道:“胡說!”
墨齋卻忙忙抽回被孫予梅緊緊牽住的一手,兩手一抬蓋住了雙眼,“姨娘,我怕!”
話音剛落,“嗚~”地一聲又有一道風從山頂上璇來,只吹得兩人渾身發涼然而背脊上卻騰起了一層熱汗。
“嗚~”又一聲!
孫予梅雙手撫在肚子上,卯著膽子朝著墨齋指著的方向瞟了一眼,就一眼,一眼望去就又快速地收了回來。
然而,在收回時,眼風輕輕一帶,一道煞白的影子極不協調地蹲在了墻角的暗色里。
孫予梅雙腿一軟,便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