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銘趁著百姓們安靜下來,趕緊拉過來那內禁衛首領將之前說的話再翻譯了一遍。
等將意思向百姓們闡述清楚后,澹臺銘沖駱伯英使了個眼色,駱伯英會意地點了點頭,帶著其余明軍分散在百姓中,四處掃視,只待有人出聲煽動便當即拿下。
在眾多明軍的盯視下,那些煽動者終于是沒敢再冒頭。
百姓們商議片刻后,推出了****。
這三人兩男一女,兩個男人中年紀較大的那個名叫李陽煥乃是漢陽府有名的富商,另一個年輕的小伙子是個儒生,名叫柳答詠,據說這人頗有才華,卻不熱衷科考功名,每日只愛吟詩作對,倒是流傳出不少好詩篇。
那女的年紀在三十歲上下,名叫金媞,她長相平平無奇,但身上有一股昂然的生氣,讓人印象深刻,別看她其貌不揚,這人實際上是漢陽府本地劍契的領頭人物之一。(契:古代朝鮮社會團體)
看著這三個被推舉出來的代表,澹臺銘心想這本地商戶、讀書人、社會團體都到齊了,看來大明宣旨的事在朝鮮真是惹了眾怒了。
一邊想著,澹臺銘不敢怠慢,連忙領著三人進了使館。
進到使館內,澹臺銘安排檢查了三人沒帶武器后,便領著他們去到使館的客廳內。
此時,張、閻、徐三人已經在客廳內坐好等著,澹臺銘領著三人進來,躬身一禮道:
”幾位大人,百姓代表帶到了。“
說罷,澹臺銘和駱伯英退到兩邊。
那三人態度敷衍地沖三位大人拱了拱手。
張恢倒是一點不生氣,一改先前激憤的樣子,和顏悅色微笑著看著進來的三人,溫聲道:
“三位請坐,不知三位是否知曉我大明語言。”
那三人聞言均點了點頭,柳答詠更是回道:
“張大人,我等既然作為代表,精通漢語是基本,閑話莫敘,我三人今日前來是聽聞了徐大人要捉我國左議領洪仍大人去北京問罪的消息,敢問張大人有無此事。”
張恢聞言還未開口,閻濤拍案怒喝道:
“陛下旨意欽命張大人查處奸佞,汝等敢有異議!”
金媞聞言輕笑道:
“這位大人息怒,我等對大明皇帝陛下的旨意自然不敢有異議,只是這洪大人在朝鮮是交口稱贊的好官,若是他被當成奸佞,肯定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想欺瞞大明的皇帝陛下。”
那閻濤聞言更怒,高聲喝道:
“你的意思是說,本官和張大人會干出那栽贓陷害,欺君罔上的惡行?真真豈有此理!”
澹臺銘看著眼前暴怒的閻濤,心下誹謗,這張大人和閻大人一個紅臉一個白臉,雖是老套的雙簧套路,但還真是不管到什么地方都管用。
且不管大使館內談判進展,此時在漢陽城的其他地方,各方勢力亦是蠢蠢欲動起來。
漢陽城內一處隱蔽的民居內,柳氏三兄弟中的老大老二均是面色慘白,躺在床上咳嗽不止,三兄弟中年齡最小的柳鎮勇正一臉擔憂的看著受傷在床的兩位兄長,眼神中流露出仇恨的眼神。
和義君府內,外界盛傳身體抱恙不能開門見人的和義君此時正面色陰沉的背門而坐,在他身后站著四個高大強壯的漢子,四人雖身穿普通平民衣物,但身上的殺伐之氣卻是掩蓋不住。
為首的漢子抱歉請罪道:
“君上,事沒辦妥,明軍機警,示威的人群被安撫住了。”
和義君聞言淡淡道:
“知道了,一會自己去領家法。”
男子抱拳稱是便不再主動開口,場面一時沉寂下來。
過了片刻和義君又主動開口:
“之前的三個刺客查到了嗎?”
那領頭的大漢聞言趕緊回道:
“還沒有,那三個人受了傷,應該還在城中。”
和義君聞言微微不耐煩道:
“快些找出來這三人看看背后是明還是日,本君有不好的預感,恐怕有大事要發生,一定得先看透這局面。”
說完和義君揮了揮手,四個大漢連忙躬身緩緩后退出屋。
日本商會內,佐藤齋三帶著宗次郎和和泉幸子在院內喂魚,一把魚食灑下,池塘內的錦鯉翻越爭奪,將原本平靜的水面攪的一片波瀾。
佐藤看著翻滾的錦鯉微微笑道:
“魚兒爭食攪得池塘不寧啊。”
和泉幸子聽出了佐藤的畫外音,前傾身體問道:
“不知這投餌者是誰?”
佐藤聞言笑容漸漸褪去,抬頭望了望西邊緩緩道:
“還能是誰,自然是那靖治皇帝了。”
和泉幸子聞言驚訝無比,繼續問道:
“那爭餌的魚呢?”
佐藤哈哈一樂道:
“自認為有能力吃餌而不傷的自然都要試一試了。”
宗次郎此時插言道:
“既然佐藤大人知道是餌,那我們該怎么應對呢?”
佐藤聞言瞄了一眼宗次郎緩聲道:
“大家都知道是餌,卻又都覺得有能力吃下,那還能怎么辦,想必將軍派的人已經快從長州和薩摩趕過來了吧。”
宗次郎聞言點頭道;
“昨日藩主來信,已經準備從薩摩出發了,想來這幾日就該抵達王京了。”
佐藤聞言輕嘆一聲,將手中魚食全部拋出,回身道:
“回屋吧,這王京不再平靜了。”
且不管王京其余地方的暗潮,使館內,三位民眾代表在張、閻二位大人的表演下總算被安撫下來。
張恢向他們承諾所有的調查都會公布證據,絕對不存在任何誣陷構陷,另外在最后送三人出門時,張恢還和善地請三人代表朝鮮百姓進行監督,有問題可以隨時來找他。
看著三人回到人群中,人群爆發出一聲歡呼,隨后在三人的引導下,聚集在使館門前的百姓們漸漸散去。
看著散去走遠的百姓澹臺銘心中在思考那些挑動民眾鬧事的人到底是哪方的勢力。
澹臺銘思索的神色引起了張恢的注意,張恢輕笑著拍了拍澹臺銘的肩膀,說道:
“澹臺,你這次表現的很好,及時震懾住人群保護了使館安危。”
澹臺銘連忙謙遜幾句。
徐昭笑了笑插嘴道:
“先回屋吧,這次這事不尋常。”
幾人聞言點了點頭回到使館內。
在使館的屋子里,幾人討論一番,均覺得幕后黑手最大可能是朝鮮內部反明勢力,但也不排除是其他外國勢力的可能,在沒有確鑿證據下,幾人也只能憑空推測。
之后幾天,使館內眾人徹底忙了起來,眾明軍一邊保護查案的張、閻二人,一邊又要保護四處拜訪打探消息的徐昭,時不時還會跟著朝鮮左右捕盜廳和守御廳去逮捕需要審問的疑犯。
雖然眾人忙的腳不沾地,可是查來查去發現這倡議之人實在太多,所指向的也不止一條線,案情紛雜。
唯一的好消息是李陽明身體好多了,已經可以慢慢下床行走了。
繁忙的查案生活一直持續了四天,直到第五天的晚上,從國內來的援手終于到了使館,同時來的還有大明朝廷對澹臺銘等人的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