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試過,舅舅怎知無破解之法?沒脫困之日呢?”
被沈離這一哭嚇懵的沈文瑞,反應過來后便有些氣急。
先扶起蹲在大姐面前的舅舅讓其在沙發上坐下,又奉上了一盞茶,才苦相勸。
“我們千里迢迢前來相救,舅舅卻一再隱瞞拒絕,不愿配合。
是要等我和大哥一起陪著舅舅被困在這里,才愿如實相告嗎?”
自從至親接連離世后,文瑞還是第一回見到大姐哭!
以往再艱難再困苦,甚至山窮水盡走投無路時,大姐都為了弟弟妹妹強撐著。
此時猝不及防看見大姐難得軟弱傷懷的一面,沈文瑞只覺心痛的難以忍受。
也深刻的意識到,大姐也是普通人是弱女子,她不是無所不能。
她會傷心,會難過,也有軟弱的一面。
關延續見沈離哭時就有些手足無措,此時聽見外甥的這番話,心頭猛地一震,霎時間心亂如麻,堅決隱瞞的心終于動搖了。
“我說,我說就是。”到時若真因此連累了梨梨和外甥,他拼死也要送兩人離開。
正心疼不已看著沈離的顧潯,聞言松了口氣。
這個頑固的舅舅,終于肯松口了,不然沈離為此還不知要費多少心思。
特別是見一貫剛強堅韌的沈離,竟為此落了淚。
這讓他既焦急又心疼,還有些無能為力的挫敗感。
手心握著沾染了沈離眼淚的帕子,他的心感覺也如這方帕子一般,被緊緊地攥住了。
若不是文瑞先開口了,他恐怕就忍不住心里的怒氣,要勸說舅舅一番了。
一旁的秦正和錢誠志,此時,都被驚得不敢輕易開口了。
特別是秦正,當真是沒料到一向穩如泰山運籌帷幄的沈離,竟然也會有傷心落淚的一天。
且這模樣還被他看了正著,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秋后算賬啊?
自己真的啥也沒做,咋就一不小心看到這樣的畫面了呢?
人與人果然還得多相處,如此才能看得更清楚,更全面。
也才知道原來每個人都有,鮮為人知的另一面。
看來,自己以往對沈離的了解太淺薄了,只浮于表面。
以后還得多多了解才是,不然再出現這樣的場面。
饒是自認為向來口才不錯他,都不知該說些什么了!
錢誠志則有些尷尬的坐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按說如他這樣的外人,在這樣的場合,理應避出去才是。
不然看著她人落淚,看著他人慌亂無措,不知該如何應對時。
自己還渾身僵硬又干巴巴的坐在這里,真是太不自在了。
都怪他方才一激動,只顧著與關大哥多交談幾句。
也沒想想,會不會攪擾了人家親人相聚。
這會兒他若再貿然退避出去,也不知會不會更顯突兀?
要不他再觀望觀望?
旁邊的秦大管事和他一樣,也是外人。
按說他做事應當會比自己周全許多,既然他都沒出去,還是再等等吧。
廳內眾人心思各異,面色也大不相同。
沈離方才記憶深處的執念被觸動,心中思緒翻涌情緒難以自抑。
淚水如決堤的溪流般不受控制,直到她順著情緒說出了埋藏在心底的執念。
情緒隨著眼淚悉數宣泄了,那執念慢慢消散,心緒才得以平靜。
也讓她再一次驗證了先前隱約的猜測認知。
原來有些情緒,當真不能一味的壓制埋藏,需要適當宣泄,否則只會翻涌的越發不受控制。
心緒平靜后,察覺到廳內幾人的異樣眼神時。
沈離無心理會,垂眸斂了眸中一切情緒。
默默地想著,不就是掉幾滴眼淚了,沒什么好不自在。
只要自己不覺得尷尬,不自在的都是別人。
如此想著,她面上神情一如既往,又恢復了清冷淡漠鳳眸冷凝。
耳邊聽著關延續幾番掙扎后,終愿坦誠相告的話語。
“這片海域內的十幾座海島,皆屬于望海城蕭家。
這些島嶼各有用途,有些生長著稀珍稀藥材和木材。
也有蘊含著各樣礦藏,放養著各類野獸的。
蕭家想要源源不斷的得到這些,就需有許多人任他們差使。
這些人被分為三類……。”
隨著關延續的敘述,不同于先前片面的猜測,大家終于了解了現在的處境。
此處乃是望海城有權有勢有武力的四大家族之一,蕭家的地盤。
蕭家看中這片海域十幾座島嶼上的各樣出產。
使從各處擄來了許多人困在這里,做各樣的苦工,為蕭家所用。
這些人被分為三等:一等有習武天賦資質好的大力培養拉攏。
受契約轄制,多有重用,脫離無望。
二等身強體健的好生訓練,待馴服后多有用途。
表現優良者三十年后可恢復自由身,去留隨意。
三等苦役,皆命如草芥。
關延續便是那一等,想要脫身談何容易。
一番話落,廳內靜默片刻,文瑞忽然問道。
“舅舅!你在這里成家了,若你強行離開,家眷會如何?”
原先只說會陷入險境,到底又是何等險境呢?
既然舅舅之所以在這里娶妻是蕭家逼迫,且舅母還是蕭家旁支。
舅舅若不告而別離開這里,那蕭家難道還真能滅了自家外嫁女一家?
關延續苦笑。“一旦我身上契約破解了,立即會被監察者察覺。
她們雖不至喪命,卻會遭受酷刑,生不如死。
也不乏被貶為三等苦役者,大多數永無翻身之日。”少數無法承受者,都早早喪命了。
這類下場之人,他這些年看的還少嗎?又如何忍心妻兒落到此等境地!
聽聞此言,文瑞又看向秦正,“秦公子對此可有解決之法。”
秦正微頷首,看向關延續,才言道。“放心,有解決之法,需至望海城,將閣下家眷帶出來,再解除轄制閣下的契約即可。”
雖然后果是不知道會招惹上怎樣的強敵。
但只要有沈離在,他秦正又有何懼?
關延續只覺這個方才還戴著面具,此時摘了面具看起來面貌普通之人,未免太過大言不慚。
那可是望海城四大家族之一的蕭家族地,這人到底知不知道那是怎樣的存在,一般人根本無法踏足。
“你們知道那些人都被安置在哪里嗎?
想要悄無聲息不驚動任何人的出入那里,與出現在這些島嶼上相比而言,危險千倍百倍。”
不管這人到底有多本事超凡,該提醒的,還是得先提醒一句。
秦正有些無奈,這人方才雖然受了親情影響愿意袒露自身現今處境,卻還是不敢信他。
“還請閣下引路,在下此時立即與你同去,盡量今日之內將閣下家眷接到此處,再議其他。”
既然口說無憑,無法令人取信,那就不必再徒費口舌了。
話落秦正又看向其他幾人,想著憑空消失還是要避一下人的,便委婉地說道。
“在下還有幾句話要單獨詢問,你們要不先去外間坐坐?”
也不知這回沈離還會不會同去?
早就想離開的錢誠志一聽這話連忙站了起來。
“好好,那你們慢慢說,我就先出去了。”
說完立時往外走,那著急模樣,就怕誰要留他似的。
沈離也在此時抬眼看向舅舅,隨即緩緩抽出被緊握著的手。
在顧潯看過來時,安撫的輕拍了兩下,才站起身。
緩聲說道。“秦正是可信之人,也有幾分本事,舅舅有何難辦之事,大可放心交給他去做,早去早回。”
一旁隨著再起身的顧潯,聞言附和的點頭。
文瑞也隨著說道。“舅舅!我們在船上等你回來。”
若是可行,他是想隨著一起去的,可以有自知之明,去了怕是會幫倒忙,倒不如在這里等著了。
關延續見此情景,盡量對著沈離露出了自然的笑容,堅定地說道。“好!”但愿一切順利,大家都能安然無恙。
沈離面色溫和的對著關延續頷首隨即瞥了秦正一眼,轉身回了除她以外任何人都不得踏入的臥房。
廳內世人的目光皆隨著她離去的背影移動,直到被擋在門外。
顧潯微不可察的皺眉收回了視線,隨即朝外走去。
文瑞看向舅舅,有些不舍,又有些擔憂。“舅舅,秦公子,你們保重!一定要安然回來。”
秦正點頭應聲。“會的。”
關延續雖然心里有些沒底,可看著外甥這般憂心忡忡,不由寬慰的朝他擺手。“放心會沒事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