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萬葉宮由殷婉陽一百年前創建,自前兩年代國之戰后占有了代國大量土地財富,自此迅速強大起來。”
過了兩日,好巧不巧,講到了萬葉宮。所有人的目光都隱晦地掃向角落的女孩。
姜越埋著頭,頗有些坐立難安。
“萬葉宮擅長音殺,尤其是宮主殷婉陽一手笛子能引萬鬼哭,斷千人命。代國之戰中,她以一曲揚名天下,直接擊敗元肆殿的一名長老取得一座城池。”
“真有這么厲害?”云方城的天之驕子們有些不信。他們一向聽聞的都是這名艷滿天下的宮主的各種桃色消息。
殷婉陽雖已有一百多歲,但仍能連續幾十年在美人頻出的大陸位列前茅,被大陸眾多英雄豪杰所追捧,不過至今殷婉陽還沒看上誰。
與她層出不窮、新鮮多樣的緋聞比起來,關于她戰力的情況少有人知。更有甚者,將她能創立萬葉宮看做是她諸位駢頭的功績。
“姜師妹不就是萬葉宮的嗎,不如讓她為我們吹奏一曲?也好讓我們見識見識萬葉宮之威。”宋端午頂著一張斑駁的臉,饒有興致地看著姜越。
在上方的先生一聽,也眼睛一亮。“好,正該如此!姜越你擅長什么樂器?”
正以極大惡意揣測宮主的姜越一驚:“先生,弟子才疏學淺……”
先生雙手一拍,下了決定:“最近我新得了支笛子。程嵐,你去取來吧!”
姜越:“……”
一伙人走走停停,最后選在了幾棵紫薇花樹下,有說有笑地圍坐在草地上,就等著姜越開始表演什么音殺之術。
姜越硬著頭皮拿起笛子,她擦了擦吹孔放到嘴邊,垂眸想了想還是吹一只最熟悉的鄉間牧曲。
手持玉笛的少女神色肅穆,之前的怯懦的小家子氣一掃而光。白衣飄飄,幾朵紫薇花不時飄下來,無端端增加了幾分仙氣。
喧鬧漸漸安靜下來,眾人被這種氣氛渲染,神色添了幾分認真。
姜越輕吸一口氣,吹奏起來。回憶起在萬葉宮的時光,眼眶隱隱濕潤。
笛音一出,眾人臉色大變。
她行云流水般一曲吹完,只覺林中安靜異常。
掃眼一看,圍著的各個弟子面如菜色,目光控訴地看著她。
他們從來沒聽過這么難聽的曲子!比手撓墻壁還難受!這就是你們萬葉宮的音殺術嗎?果然殺人于無形!
宋端午臉色發黑,胃間翻滾。他現在想一巴掌打死一刻鐘前起哄的自己!
姜越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學生才疏學淺,擾了各位的耳朵。”她剛剛選了一首最熟悉的,應該吹的還不錯。
聽她這話,眾人贊同地點了點頭。
姜越:“……”
正說著,就看到遠方一個白色身影漸漸走近,衛阮提著一把劍怒氣沖沖走來。他頭發和衣服有些散亂,似乎是匆匆出門。
他看著姜越手里的笛子:“就是你在擾民?”
衛阮就住在附***時一貫清凈的地方,沒想到突然響起一陣魔音。他一忍再忍,這暴脾氣實在是忍不下去了。過來一看,沒想到是她。
真有這么差嗎?姜越訕訕:“抱歉。”
衛阮頷首,念在她先前的救命之恩,勉強接受了她的道歉。
一場開開心心的課弄成這樣,大家都有些掃興。竹先生說了幾句場面話之后,眾人跟著回了書院。
姜越大概不知道,她以一己之力給萬葉宮黑成碳的名聲又添了一筆。
衛阮坐在姜越前方,可能是因為肩膀受了傷,他今天隨意地扎了一條高高的馬尾,低頭抬頭之間漆黑的發尾一跳一跳的,滿滿的少年氣。
真俏。
姜越托著腮想。之前有點怕他,現在都不太怕了呢。
衛阮突然轉身過來,姜越猝不及防雙眼和他對了個正著,“你在看什么?”
他眼神有點不耐煩,似乎忍受姜越的目光很久了。姜越尷尬地摸著鼻子,披起自己的人設,小聲問衛阮:“師兄,你那天受的傷好了嗎?”
衛阮依然面無表情,“已經無礙了,多謝師妹關心。”
姜越看著衛阮這冷冰冰的樣子,疑心他不會露出別的表情,于是嘴快補充了一句:“師兄原來不會鳧水?沉在水里那么久怎么不掙扎呼救?真是嚇死人了,要不是你還有力氣抱住我……
衛阮臉色“唰”地變了,臉色青青白白,姜越眼尖居然還看到他耳尖有點紅!
衛阮還沒說出話來就看到姜越突然湊近,在他耳邊小聲道:“師兄有好好漱口嗎?那水不干凈……”姜越一副“你懂的”的表情看著衛阮。
那天醒后,姜越整整洗漱了三次,因為她記得她踩了污物的鞋子是放在湖里涮的。衛阮更慘,他在水里掙扎,不可避免吞咽了不少湖水。
衛阮果然一副臉色慘白,一副備受打擊樣子。他的手禁不住摩挲著劍,險些就控制不住將姜越一劍劈了了事。
這是恩人,忍一忍吧。他勸自己。
姜越看著他這么一副樣子,惡作劇的心理得到了極大滿足,施施然往后遠離了衛阮。衛阮啟唇剛要說話,姜越突然正襟危坐,目視前方。
“衛阮?”原來竹先生已經到了衛阮前方。衛阮無法,只得不甘心地轉回身去。
他身后的姜越悄然一笑。
——
姜越沒能得意太久,晚上準備入睡時,她聽到窗口似乎是被石子敲了下。
殷情這兩日抄書抄的累,已經睡死了。姜越打算置之不理,窗口又被打了兩下。力道更重更急,顯然沒有多少耐心了。
這下不能不理了,她隨意披了件外衣,拿了塊殷情墊桌角的磚頭,小心地打開一條門縫。
白色的月光灑滿門前的空地,一陣風吹來,草木被吹的“沙沙”響,姜越還什么沒看清,后脖子就一痛,瞬間失去了意識。
姜越是被冷醒的,一睜眼就發現自己披的外衣不見了,被綁在一棵枯木上。
借著白慘慘的月光望去,四周雜草荒處東倒西歪地立著一片片墓碑,遠處似乎還能聽到貓頭鷹滲人的叫聲。草地里“窸窸窣窣”地不知道鉆著什么東西。
這是一片亂葬崗。
姜越打了一個機靈,這里似乎只有她一個人。姜越盡力掙扎起來,除了讓樹干有點晃動外,繩子半點不見松動,自己反倒氣喘吁吁沒力氣了。
“別掙扎了,沒用的。我們被喂藥了。”有些清冽的聲音傳來,是衛阮。
“衛師兄,你怎么也來了?真么想到我們這么快就見面了,真是太好了!”
衛阮“哼”一聲,顯然還記仇并不想理會她。
“師兄,你的劍呢?”
“在身上。”衛阮身不離劍,可惜手被綁在身后,根本夠不到劍。但是聽聞衛阮還有劍在身,姜越顯然安心了很多。
姜越使勁將自己挪了挪,隨后有些費力地雙手上下挪動,力圖磨破繩子。
她一邊艱難求生,一邊思考會是誰綁了他們。
她和衛阮接觸的不多,可以說除了前幾天救了他一次外,兩人根本沒有什么交集,她根本想不到有什么人會同時綁了他們兩個,還把他們扔在亂葬崗。
衛阮也沒什么頭緒,兩人在山間吹了會兒,都冷的發抖。衛阮感受了下撲面而來的風,聲音沉了下去,“要下雨了。”
姜越大為頭疼,將他們抓來的人似乎并不想傷害他們,純粹將他們都在這兒受罪。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
衛阮感到恢復了些許體力后,使勁往上挪了挪,膝蓋下的一截小腿獲得了自由。他深吸一口氣,集中力氣對樹干連踢了幾腳,只聽“咔嚓”一聲,腐朽的枯木從受力處斷開,直直倒了下去。
姜越猝不及防,直接面朝大地摔了滿臉青腫,身后還壓著枯木和衛阮,壓的她夠嗆。
佩劍終于從衛阮身上掉了下來,“小心了。”衛阮囑咐一聲,一使力帶著姜越轉了個身,剛好讓衛阮臉對著劍。
衛阮用嘴叼著劍出鞘,先去割身側姜越綁的繩子,姜越一只手解放出來后,急忙接過劍三兩下砍斷了自己身上綁著的繩子,又將衛阮放下來。
“師兄,我們快點走。要是綁我們的人回來就麻煩了。”她拉著衛阮打算起身,就看到面對著衛阮瞳孔陡然一縮。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