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飛醒了，手機滴滴滴不斷響動，他不想醒都不行。

　　打開手機，映入眼簾的是那個熟悉的名字，“@方寒213”。

　　趙飛把手機靜音，又躺下睡了。

　　“造孽啊......”

　　第二紡織廠位于市中心，人員和設備已經撤到新園區，現在只剩下一個空廠房。

　　方寒搜了一下關于82路的信息，這條路線從工程大學到縱橫鋼廠，幾乎貫穿整個上余市，路線比較復雜，這幾年的意外事故不少。

　　“上余發生交通事故致3死1傷，事故原因正在調查。”

　　“...撞在余大路北側綠化帶影壁石上，導致車輛著火，司機李某及2名乘車人相繼死亡、1人受傷。”

　　方寒看了眼時間，是半年前發生的事情。

　　“余大路？北郊療養院也在這條路上。”

　　路上人不太多，天氣十分寒冷，公交站臺前已經站了幾個人，方寒背上包站到人群中間。

　　一個中年男人穿著皺皺巴巴的工作服，看起來有些單薄，在人群中格格不入，方寒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知道了媽，放心吧。”

　　“小慧的事您就別擔心了。”

　　“那個女人倒是來了幾趟，送了點錢，我沒收，她男人造的孽，讓個女人家來承擔沒意思。”

　　“嗯，公交公司的賠償已經匯過來了。”

　　“還沒醒。”

　　“放心吧，掛了。”

　　中年男人掛了電話以后，低下頭抹了抹眼角。

　　方寒注意到注意到他手上提著保溫飯盒和附近一家醫院的便利袋，公交公司？賠償？方寒忽然想到82路唯一的幸存者似乎就是一位女性。

　　似乎是感覺到有人看他，中年男人抬起頭，方寒沒來及扭過去，尷尬地笑了笑：“沒事吧？”

　　中年男人沒有理他，緊了緊工作服。

　　一輛公交車很快過來了，32路，站臺上少了幾個人，只剩下方寒和中年男人。

　　方寒拿起手機搜了一下，幸存者的名字搜不到，只知道姓趙。

　　一條新聞推送進來——“上余警方快速偵破一起入室搶劫案件，警方提醒市民們注意安全。”

　　樂園倒是沒這個顧忌，方寒收起手機心想。

　　沒多久，又一輛公交車行駛過來，82路。

　　這輛公交車和之前那輛不一樣，方寒瞇住左眼，只用右眼看了看，公交車仿佛是從冥界開來的，周身縈繞著一層灰蒙蒙的死氣。

　　公交車停在站牌前面，中年男人起步就要踏上去，方寒跟在他后面，一把將他拉了下來：“你東西掉了。”

　　指了指被落在地上的便利袋，中年男人一拍腦袋，正要去撿袋子時，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趙曉慧？”

　　是妻子的電話？

　　中年男人顧不上地上的袋子，急忙接了電話，對面只有粗重的喘氣聲，他喂了半天，對面把電話掛了。

　　中年男人愣愣地看著手中的電話，恍然想起妻子的手機好像在家。

　　撿起地上的便利袋，中年男人回過頭的時候，公交車已經開走了。

　　方寒踏上公交車，那個中年男人只是個普通人，還是不要攪進來比較好。

　　“請您投幣。”冷冰冰的的聲音從司機隔間傳了過來，方寒看了眼司機，司機面無表情地盯著他，“乘客，請您投幣。”

　　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硬幣塞進投幣箱，方寒做了個深呼吸，邁步向車廂內走去。

　　劉棟不知道哪里去了，他在員工宿舍樓找了半天都找不到，他只好自己趕了過來。

　　方寒下意識摸了摸右眼，臨走前他對著鏡子跟孟微單方面商量過了，這位姐姐關鍵時候應該能撈他一把。

　　“鐺”幣箱里的聲音響起，坐在前排的乘客回頭看了他一眼。

　　“快下車吧，這個車上的都是死人。”

　　一雙枯瘦的手拉住方寒的背包，方寒回過頭，身后是一個瘦到皮包骨頭的男人，全身的皮似乎直接裹在骷髏架上，沒有彈性地下垂著。

　　“走，我帶你下車。”

　　瘦男人扶著座椅就要站起來，方寒環視一圈車內，一點點把背包從他手中抽了出來。

　　“是嗎？”

　　車里除了他一共有五個人，方寒忍不住皺了皺眉，“怎么多出來兩個？”

　　聲音不大不小被司機聽到了，司機詫異地回過頭望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在說什么。

　　方寒把背包拎在手上，繼續向車廂后面走去。

　　中間靠前一點的地方坐著一個穿著便服的女人，女人似乎是剛打完電話，看了方寒一眼沒有說話。

　　再往后則是一個制服男，看起來應該是保險推銷員，方寒看了看最后一個人，最后選擇坐在車門后一排的位置。

　　推銷員看上去十分暴躁，在方寒剛上車時便不住地抖腿，看到方寒坐下以后，重重地踢了座椅一腳。

　　公交車依舊駕駛平穩，司機目不斜視，從道路中間穿過。

　　車上漸漸傳來塑料焚燒的味道，車廂兩側正在被大火焚燒一般一點點發黑，而車上的人似乎都沒有發現，方寒看著窗外不斷后移的風景，漸漸把手伸進背包里面。

　　“你跟死人坐一起干什么？”身側傳來說話聲，一張瘦得骷髏一般的臉懟在方寒眼前，方寒嚇了一跳，差點把菜刀掏出來。

　　“你說什么呢？”

　　方寒尷尬地笑了笑，往后挪了挪。

　　門口的瘦男人不知何時坐在方寒身邊，上身前傾，不斷地靠近方寒。

　　他的聲音不小，似乎是有意說給車上人聽的。

　　方寒身后的推銷員此時更暴躁了，一只手咣咣拍著身側座椅，另一只手則指著瘦男人罵道：“神經病啊！你說誰死人呢！”

　　瘦男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他嘿嘿怪笑兩聲：“你們，自己死了都不知道。”

　　推銷員氣得額頭青筋暴起，瘦男人則一手拉住方寒，拽著他向前走去：“走，跟我走。”

　　推銷員仿佛忍到極限了，氣沖沖從座位上站起來，揚起一巴掌向瘦男人打去。

　　“我活的好好的！你咒誰死呢！”

　　瘦男人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他的身體漸漸發黑，皮肉脫落，一顆頭咕嚕咕嚕滾到車門處，正好在方寒腳底下。

　　瞪大的雙眼直勾勾盯著方寒，太突然了，感覺還不到時機的方寒立刻用左手按住右手。

　　眼前一幕十分吊詭，推銷員愣了，怔怔地盯著自己的手，他的手在眼前迅速發黑，肌肉脫落，仿佛是正在被大火焚燒。

　　“我沒死...我沒死......”推銷員喃喃道，他的臉部肌肉也在不聽翻卷脫落，表情痛苦而猙獰，似乎是想起了他死時的感覺。

　　片刻后，推銷員發現了什么，猛地回頭死死地盯著方寒，“你沒死。”

　　“你怎么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