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欣兒被安置到了別處,張文玥獨自一個人思考,他都快忘了自己來這是干嘛的,如今的局面,似是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土堅的嘴很嚴,張文玥每每問起一種夜不歸的毒藥,土堅一副全然不知,可張文玥怎會信,龍主讓他來丹藥坊就是徹查此事,他師父判斷不會有錯。
丹藥坊可不只煉長生不老的丹藥,也不知從何起開始做起了毒藥的買賣,有一股要超過蒼靈冢的奮勁,外界不知的是如今丹藥坊也有一尊,只是不被外界知道,不若蒼靈冢的招牌怕是要被砸了。
土堅不說,張文玥便自行調查,他閑逛于中區各處,眼見了許多煉丹制藥的奇異手段,有高高的火爐,有密密麻麻的蠱蟲,還有各種奇怪布局的擺件,他所到之處無不大開眼界,此地怪異,甚至還可見各種奇珍異獸。
丹藥坊分周邊區,中區,周邊外邊有九層,中區五層,每層都有上有下且都是各區互通,又壯觀的流水天幕,中區東部還栽有一棵參天古樹,夜里古樹上會泛黃白光,實則都是些熒光小蟲攀附所致。
此地的詭異不禁令張文玥好奇是何時建造而成,他問起時得到的回答是有千年以上傳承,通過跟進了解才知道,這千年來中途斷斷續續丟了不少傳承,主人也換了好幾茬,好在卷籍還在,前人留下的經驗尚可延續致用,而來到這里的人,無不追求長生之道,一千年來,也沒有聽說過誰真正煉制成功。
張文玥大致了解完了丹藥坊,很快他與土堅約好的三日之期將至,土堅命人將丹藥坊裝飾了一番,在丹藥坊還是頭一次這么喜慶,紅棉綢緞布滿各區,還讓丹藥師們都停下,一起慶祝婚宴。
在一處密室內,一群女子被放了出來,她們身上的藥力還沒有退去,紅漲的臉蛋盡是嫵媚模樣。
“如何了?”土堅特意前來探望。
“回坊主,似乎效果不佳!”屬下回答道。
土堅嘆了口氣,當他走進密室時,看到斷塵虹已經掙脫了鎖鏈,他看向斷塵虹好言勸道“這么多的美人,就沒一個你中意的!”
“放我出去!”斷塵虹冷冷道。
“我當然可以放你走,可你不配合,完成不了任務,我也沒法交代。”土堅苦言道。
“我不會讓你如愿!”斷塵虹斬釘道。
土堅也是那他沒辦法,斷塵虹百毒不侵,不論是何種迷藥,他都保持清醒,但凡有女子靠近,都會被無情推開,即便使出些強硬手段,將他牢牢捆住也是無用。
先前唐欣兒碰見的女子都是送到此處,她們的任務就是與斷塵虹生子,具體是何用處,土堅也不得而知,倒是稱奇斷塵虹身上寶血,毒神之血能解百毒可亦無毒能侵,他用丹藥坊的藥驗證了許多次,果真如傳言一般。
土堅支走那些女子,是想單獨與斷塵虹聊聊,可斷塵虹依舊不妥協,土堅與他說過,如若他不能讓那些女子生子,這密室就關住他一輩子。
反抗無疑是以卵擊石,土堅的實力斷塵虹見識過,他毫無還手之力,之前好幾次想逃都被土堅打暈關了回來,嘗試多次無果,再找應對之策,便需得從長計議,土堅說要關他一輩子,斷塵虹也想好了,最壞的打算就是熬到土堅老死。
“你可知這丹藥坊的人有多想離開,他們努力煉丹煉藥,要么煉出長生丹又或是必死藥,否則這輩子都出不了丹藥坊,你呀!何必苦撐。”土堅勸說著。
斷塵虹可不信,他完全信任的人也就那么幾個,如今的他更想那些他信任的人忘了自己,這丹藥坊必是不能來,但他還是有一種強烈感覺,那就是唐欣兒會來找他,這也是他最擔心的。
“丹藥坊不養閑人,你雖被限制在此地,但吃穿住卻一點也沒虧待你,我來呢就是取你點血,承諾你五日不送美人進來,你看如何!”土堅怪氣道。
“你何需問我,何故作態!”斷塵虹看得出今日的土堅有些不一樣,似是在討好他的意思。
“你愿的話,我們可以再談談。”土堅做出讓步。
“條件?”斷塵虹生出遐想。
斷塵虹深知自己是怎樣的處境,雖然感覺到土堅身上的好意,但也絕對不會容他胡思亂想。
想想在這丹藥坊,他能有何求,吃喝最好的供著,還美人相伴,說他是坊主的待遇也不為過。
“是的,我們其實沒必要針鋒相對,不瞞你說,你來丹藥坊是他人授意,非我所想,只要你聽些話,什么條件不妨說說,我可為你做半邊的主。”土堅拿著斷塵虹,就如同一塊燙手的山芋,惹不得又需得罪,哪有兩全,私下里他也是對斷塵虹頗為賞識,是個練武的好材料,完全不差張文玥甚有過之,不覺間萌生了收徒的想法。
斷塵虹可不敢提,即便說了,土堅也做不到。
“比如說,你可以離開這密室,丹藥坊就不要想了,要是想到的話,得等你造出幾個娃來才可準許,這不是我的意思,是上頭!”土堅指了指上方。
“何意?”斷塵虹問道。
“你沒看出來嗎,我與你處境一樣,身為坊主,按道理來說,我可隨意出入丹藥坊,可實際我也逃不了。”土堅補上一句“想要離開丹藥坊的心思,我不比任何一個人少。”
土堅也是把話說明了,他貴為坊主,擁有丹藥坊里的生殺大權,殊不知他也是個可憐蟲,功力大成又如何,只要上頭有人壓著,他亦如螻蟻一般。
茍活至今,靠的不只是心狠手辣,還有忍耐,壓在他心底里的初心,不曾消散,只是換一種方式徐徐漸進,就如同斷塵虹想過要熬死他一樣,他也是要熬,取各種手段增強功力,外表卻是放蕩不羈。
“你的苦衷我不想聽,我們也不一樣,你比我孤獨。”斷塵虹言道。
聽了此番話土堅拍手贊許道“好一個孤獨,你說的沒錯,十多年過去了,一個人確實很難。”土堅忽然發笑道“強者本就是孤獨,以前沒覺得,現在很多事都回不去了!”
土堅頗為感慨,自進入這丹藥坊以來,以前的那個他已經沒有退路,而路越走越窄,身邊的人一個個稀少,慢慢地孤獨感便來了,他漸漸變得無情,性情也是比以往冷淡,看盡世間善惡,現在的他已經分不清何為善惡,身為強者,善惡的定義并非天成,他看得很透,總結便是利益對立。
“今日我有喜事,取你點血,有空你也來沾沾喜氣,奉勸一句,不要試圖逃離丹藥坊,因為無論你逃去何方,你都會回到這間密室!”土堅話完便走近斷塵虹,然后只是手一劃,斷塵虹用手臂抵擋,不料劃出一道血口,隨即土堅施法吸走他流出的血,瞬間的功夫土堅就用備好的藥瓶把血裝了進去。
土堅大笑揚長而去,留下斷塵虹捂著手臂,想著自己就是塊肉,別人想要隨時都可以拿走,他的掙扎只會讓人覺得可笑。
看著密室確實大門開起,斷塵虹也沒有猶豫的走了出去,畢竟這出去的權利是用血換來的,不走一遭倒顯得虧了。
等他出了密室后,發現整個丹藥坊與之前他看到的有所變化,整體看上去呈現一種喜氣,也難怪土堅心情大好。
平日里看守他的人見他走來,下意識要捉拿他,下一刻就被同伴攔下道“坊主有令,只要他不出丹藥坊便不必理會。”
斷塵虹還以為要與他們交手一番,可能之前逃走時給他們留了些印象,他大庭廣眾之下游走,著實令人有些不習慣。
“這是發生了什么,看著挺熱鬧的。”難得斷塵虹主動與人打招呼。
“今日是坊主大喜,他的徒兒娶親,你若賞臉也可去席上飲上幾杯。”丹藥坊的人也試圖討好眼前這個人。
斷塵虹尋思著今日的丹藥坊會不會比平常松懈,這么重要的日子,土堅應該也對他無暇顧及,或許是一次好時機。
拿了血的土堅來到了唐欣兒的住處,幾個藥師都拿唐欣兒的毒束手無策,土堅原本的好心情一會兒就被他們給敗完。
“一群廢物!”土堅氣道,轉而揮手讓這些藥師待一邊去。
“坊主勿怪,這毒確實難解,我等尚需研究,給我們半月時間,定能解了此毒。”藥師們為自己開說道。
“半月!”土堅一個冷冷地眼神回了他們“我的玥兒可等不起!”
說罷土堅便拿出了藏在衣袖的藥瓶,里面的藥正是斷塵虹的血,喂好了唐欣兒血藥后,土堅忙讓藥師來看,并問話唐欣兒的情況他想知道對方何時會醒。
藥師連忙把脈,表示驚奇萬分,早知有解藥,他們何需苦愁。
“坊主,毒已解,敢請問坊主如何尋到的解藥!”藥師很好奇。
“解藥?”土堅笑了笑“毒神的血不就是現成的解藥,你們也太沒用了!”
這話說得藥師們一個個冷汗直流,有了毒神的血,他們的價值就少了幾分,危險也將隨之而來。
“可這毒神之血想必不好拿吧!”藥師不知斷塵虹的身份,但他們知道這毒神之血的珍貴,一小瓶血千金難買,毒神一脈有限,不可多得。
土堅白了他們一眼,再問道“她什么時候能醒來了。”
“不出半日!”藥師又遲疑了一下“或許會更早。”
藥師也掐不好時間,因為唐欣兒的狀態回轉得很快,似乎原先自身便有一定的抗毒性,再有毒神的血,這解毒的功夫事半功倍。
“有什么辦法,讓她今夜再醒來。”土堅別有心思道。
藥師們面面相覷,這好不容易解了毒,不該是越快越好嗎?
“我問你們話呢!難道是沒辦法?”土堅施壓道。
“這解藥擴散周身,想要再用毒,怕是無用!”藥師們犯難道。
“若是提前醒來那就打暈她!”土堅干脆道。
解決了唐欣兒的事后,他還要抽時間準備傳授逍遙極樂功,這樣才好讓張文玥夜里施展,如此自己算是有了傳承,雖說與龍主共一個弟子,可他本身也是五行門人,按規矩不算逾矩。
已經在日程上了,張文玥也妥協了,他想好等唐欣兒醒來,要殺要剮隨她便,倘若是土堅來,想唐欣兒自裁的心都有了。
土堅找到張文玥時,便見他一身紅裝,妥妥新郎裝扮,不覺間他熱淚盈眶,像一位老父親一般,見到自己孩兒成家長大,一切都是那般不易,能如此便是了卻一樁心愿。
“堅叔。”張文玥喊道。
小時候雖管張文玥嚴苛了些,暗地里土堅對他心疼得緊,可他時刻提醒不能有婦人之仁,世間的殘酷比任何訓練都要令人痛苦。
迎面而來的少年郎長大了,土堅難以掩飾內心的歡喜,禁不住竟落了淚,張文玥有所感知,但還是覺得別扭得緊,都說老一輩都為他們在著想,可他們自己卻不這么想,成婚哪有逍遙自在來得暢快。
“玥兒,你過來,那唐姑娘雖不能醒來與你拜堂,可整個丹藥坊為你作證,你與隕星堂唐欣兒喜結連理,天作之合,無需過多顧慮。”土堅言明道。
“是。”張文玥一副不情不愿,但還是拗不過勢態而點頭。
“別一副委屈的樣子,還真別說,唐姑娘這人我一眼就覺得喜歡,往后可不許虧待人家。”土堅忽然傷情道“我這一世荒唐,半百之際也未能留個后人,玥兒,你爹娘去得早,打小我便視你如己出,今日高堂,可愿認我為父啊?”
“堅叔,我從小便視你為吾父,你當得起。”張文玥立馬跪拜,一聲他早就想叫的稱呼從嘴中脫口“爹!”
土堅連忙扶起,他們之間以往是叔侄關系,如今挑明了關系,多年的情誼變得更加深厚。
十分欣慰的土堅忍住淚水,仔細看著張文玥,然后贊許他道“我兒長大了!”
周圍的人早已經歡呼雀躍,紛紛賀喜坊主后繼有人,土堅拍了拍張文玥的肩膀,然后讓眾人吃好喝好,而這一幕正好斷塵虹在看著。
張文玥忽然眼神一撇,看到了一位似曾相識的人,土堅也有所察覺,拍了拍張文玥并道“玥兒果真慧眼識人,可覺得他有何不同。”
張文玥忽然嚴肅了起來,他問道“爹,他怎么在這!”
聽著意思,土堅忽覺不對道“你倆認識?”
“他是小毒神的師弟,有緣結識過。”張文玥想到自己在萬獸林與他有過交集。
“那還真是緣分吶!”土堅忽然有些緊張,他連忙拉住張文玥,心里暗悔就不該讓斷塵虹出密室,此時的他就想著早些傳授功法給張文玥。
“玥兒,時間不早了,我得抓緊時間為你傳功,好讓你解了唐姑娘的毒!”土堅一邊說著,一邊拉開張文玥與斷塵虹的距離。
可走著走著,張文玥卻停住了,土堅回頭看他,張文玥卻是一副開懷模樣,不等土堅問話,張文玥先言道“爹,他有毒神血脈,有他在,唐欣兒的毒就不需要我來解了。”
土堅聞言沉下了臉,強顏道“唐姑娘的毒非同一般,毒神之血亦難解,你聽為父的便是。”
張文玥半信半疑,不過他還是想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誠懇的看向土堅,算是在求情。
“爹,就試一試,不妨事的。”張文玥想過自己若是用土堅的法子解唐欣兒的毒,他心里過不去,醒來的唐欣兒更不好去解釋。
土堅忽然明了,張文玥不是傻子,他本就不情愿這門婚事,如今有了解救之法,他巴不得將此事脫得一身干凈。
“唐姑娘是位良人,你不考慮?”土堅意識到自己強人所難,但他還是很想看到張文玥真的長大,有作為男人的擔當。
張文玥很堅定,他表示自己并沒有遇到自己喜歡之人,心中柔情的一面也不是沒有,趁此機會他還向翩兒求情。
其實翩兒的生死早在張文玥殺了那些美人后他自己就已經決定了,此時的翩兒早已赦免,如今正為唐欣兒細心打扮,現張文玥為她求情,他自己反而有些不情愿了。
“現如今我也不瞞你了,毒神之血確實無用,因為我已經試過了,不信的話你可以現在就去看,我先去內室等你,做好決定再來。”土堅一副坦白模樣。
這倒是讓張文玥確認了幾分,他連忙前往唐欣兒所在,信與不信,他親身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