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寒窗為此時,衣錦還鄉探花郎。
當書生考中探花的消息傳回長樂村后,整片鄉里都洋溢著一片歡聲和喜慶。
書生牽著女子的手,和她一起來到山神廟,向山神娘娘還愿。
“蕓娘,這次之后,我帶你去金圣城住好不好?”書生問女子。
“為什么要去金圣城?你不可以留在長樂村嗎?”
“新科進士是不可以在本地做官的,而且我更喜歡金圣城那里的風景。”
“可是,我也不想離開長樂村啊。”
“也罷,那我便不做官了,就陪你留在這里。”
“為什么……要陪我留在這里?你難道不想做大官嗎?”
“我是想做官,可是——”書生頓了一頓,正對著她的目光輕聲道,“我更想和你在一起,蕓娘,嫁給我好嗎?”
“好,好的吧。”女子微紅著臉,輕聲答應。
“唰。”
隨著一聲輕響,畫面再度黑屏:八個月后。
“???”李知遠此時一臉的黑人問號。
說好的讓他看小電影,結果被喂了一臉狗糧是什么情況?
而且按照他所熟知的影視劇一貫套路,中期狗糧越甜,結局虐得越爽!哦不,是越慘。
隨著畫面一轉,他又出現在了長樂村村口。
可是他很快就發現,長樂村外那些連綿的田地,此時竟是一片荒蕪與干旱的景象。
怎么回事?這里鬧旱災了嗎?
他又看到一群村民站在村口,正在給那名書生送行。
“俊生啊,這是全村的村民們給你湊出來的盤纏。這次我們村子是死是活,就全看你了。”村長親手把幾十枚銀鈿的盤纏交到書生手上,語重心長地說道,“秦陽城知府遲遲不肯發糧,再過不久我們都得餓死,全靠你了,一定要把消息帶到金圣城!”
“嚴俊生定不負諸位鄉親所托。”書生深深拜下,起身后他又看向身旁的女子,“蕓娘,我要走了。”
“嗯,路上小心,照顧好自己。”女子伸手替他整理了衣服,又輕撫自己凸起的小腹道,“等你回來,我們的孩子也該出生了。”
“我一定會回來的。”書生露出堅毅的神色道。
一個月過去了。
兩個月過去了。
旱災越來越恐怖,饑荒越來越嚴重。
書生還沒有回來,而女子的孩子即將臨盆了。
“聽說了嗎?嚴探花卷走村民們的盤纏,一個人逃走了!”
“聽說是在京城里做了大官,不會回來了。”
“有人說他是在去京城的路上,被山賊給害了性命!”
流言蜚語日漸增多,女子的心卻始終堅定,她相信她的丈夫絕不會丟下長樂村不管,更不會丟下她和孩子不管。
然而,那些鄉親們卻等不及了。兩個月沒有嚴俊生傳回的消息,家家戶戶的存糧都幾乎耗盡,有一些老人已經活活餓死了。
就在孩子降生的那一天,村長帶著一群人闖進了女子的家。
“探花夫人,對不住了,嚴探花遲遲不見消息,是到了該做決定的時候了。”村長聲音微冷地說道,“今日,我們要祭拜山神娘娘,求她拯救我們長樂村!”
“你們想做什么?”女子緊張地問道。
“只是借你的孩子一用。”村長說著一揮手,他旁邊的男子就抱起了女子的孩子。
剛出生的嬰兒滿身是血,哭得撕心裂肺。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帶走我的孩子!”
“還請探花夫人理解,現在村子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唯有用你的孩子祭祀山神娘娘,才能獲得一線生機。”村子嘆了口氣,搖頭道,“來人,照顧好探花夫人。夫人剛剛產子,身體虛弱,不要讓她出門走動。”
“不,不要,不要啊!”
畫面又消失了,最后一個畫面,變成了一段黑底白字的旁白:
蕓娘初生的孩子被村長放到山神娘娘像的懷中祭祀,徹夜啼哭,直至天明。
次日,探花夫人蕓娘從長樂村中憑空消失,同時消失的還有她的孩子。
三日后,新任的秦陽城知府趙修上任,從外地調運糧草,不多日便解決了當地的饑荒問題。
七日后,嚴俊生終于返回村里,得知了蕓娘和孩子的死訊。他大受打擊,失魂落魄,從此一蹶不振。
一個月后,長樂村郊外下起了久違的第一場雨。旱情漸漸好轉,長樂村也慢慢恢復了昔日的繁榮景象。
“叮!小電影觀看完畢,30秒后將退出觀影,請宿主做好準備。”系統的聲音響起。
“系統,小電影里發生的一切,確實都是長樂村曾經發生過的事嗎?”李知遠皺眉問道。
“沒錯。”系統回答,“附送給宿主一條信息,村長抱走蕓娘孩子的時間點,是在七年之前。”
李知遠低頭皺眉思索,過了幾十秒后,他忽然眼神大亮。
“我明白了,原來如此!難怪之前一直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現在我幾乎都想明白了!”他恍然大悟,接著臉上便顯出怒意,“原來是我從一開始就猜錯方向了啊!一切的一切,原來都是村長那老家伙在搞鬼!”
他睜開眼睛回到現實,回到了姑獲鳥被他刺中腹部,跌倒在地的時間點。
只見姑獲鳥倒在地上,血液從它的腹部滴落下來。幾秒后它又搖晃著站了起來,竟開始褪下身上的羽毛。
隨著它將身上灰黑色的羽衣緩緩褪下,隨后顯露出來的,竟是一名容顏秀麗的女子。
“蕓娘?”“那不是蕓娘嗎?”
當看到女子的容貌后,村民中有不少人驚呼出聲。
沒錯,這名女子的容貌,和他從小電影中所看到的蕓娘,長相幾乎是一模一樣。
女子脫下羽衣后默不作聲,神色悲切地看向山神娘娘懷中正在啼哭的嬰兒,一行清淚從她的眼角邊滑落。
“什么蕓娘?蕓娘早就死了!那是姑獲鳥,是一只妖物!看我斬了她!”村長兒子暴喝一聲,提起砍刀便要向女子斬去。
金鐵交擊聲中,砍刀被一把鋼制匕首死死抵住,不得向前一寸。
李知遠冷眼看著村長的兒子,反問他道:“干什么?想殺人滅口嗎?”
“殺人滅口?你在說什么?”村長兒子眼中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我只是要斬殺這盜嬰的牲畜而已。”
“斬殺盜嬰賊?”李知遠冷笑,“我什么時候告訴過你,盜嬰賊就是姑獲鳥?”
“你——你在胡說什么?”
“李公子,你對這樁案件可是有眉目了?”趙鄲見狀,連忙從槍欄外鉆進來問道。
“沒錯。”李知遠微微點頭,道,“那我就先說一下這樁盜嬰案件的真犯吧,其實盜嬰賊不是別人,正是村長的兒子。而案件的幕后主使,正是長樂村的村長!”
他話音剛落,在場眾人頓時議論紛紛。
“怎么回事?他在說什么?”
“盜嬰賊不是姑獲鳥嗎?怎么可能是村長的兒子?”
“這不可能吧?村長兒子為什么要偷村民家的嬰兒啊?”
趙鄲則繼續說道:“還請李公子詳細解釋。”
“那就先從我剛來到長樂村,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開始說起吧。”李知遠輕笑一聲,緩緩敘述道,“昨天我首先去問了丁四,他說他的妻子難產死了,只留下他和他娘親在照顧家里的孩子。請注意,丁四每天都會下地干活,而他娘在中午則會有一段時間去燒飯,而丁四家里丟孩子的時間點,竟然恰好是在他娘顧及不到孩子的那短短一段時間中。
如果說這只是一個巧合,那么在幾天前的夜里,楊寡婦在熟睡的過程中被人入侵到屋子里,被偷走嬰兒,那還是一個巧合嗎?
丁四家和楊寡婦家離得不遠,可是當我問他楊寡婦家住哪的時候,他卻根本不清楚。
這也就表明,哪怕是同一個村的村民,只要不是鄰居,都不會太過于清楚對方家的狀況。
那盜嬰賊又是何德何能,能夠精準地把握住丁四娘親去做飯的時間偷走嬰兒?還能夠精準地摸到楊寡婦家,撬開房門,并從一片黑暗中摸走她的孩子?
諸位請細想一下,長樂村里完全清楚各家各戶住址,清楚村民的作息時間,知道哪家正好有嬰兒,知道哪家是單身和寡婦,偷起來方便的——是不是僅有村長一家?”
他話音落下,宛若一道驚雷響徹在眾人耳邊。
“你胡說八道!”村長兒子含怒解釋道,“那盜嬰賊不就是姑獲鳥嗎?而且昨夜姑獲鳥搶走我的孫子,是你親手把他救回來的,怎么現在反倒來懷疑我們?”
“如果你要定義盜嬰賊是姑獲鳥,那么我現在就要提出三個疑點。”李知遠豎起三根手指道,“其一,按照楊寡婦的證詞,她在孩子被搶后追了出去,然后她看到盜嬰賊在黑暗中越跑越遠。如果盜嬰賊是姑獲鳥,應該是越飛越高才對,怎么會越跑越遠呢?
何況當時村民們雖然姍姍來遲,可姑獲鳥若不快點飛走的話,很快就會被抓住。除非盜嬰賊就是村里人,且有人接應,才可以萌混過關,迅速把偷到的嬰兒藏起來。
其二,盜嬰賊撬開了楊寡婦家門上的木質插銷。如果是姑獲鳥的話,不管是鳥形態還是人形態,都沒法找到合適的工具將木門撬開吧?
其三,如果前兩次的盜嬰賊真是姑獲鳥,那她為什么前兩次都偷摸進行,第三次卻選擇強行硬闖村長家呢?
于是我回憶了一下昨晚,我為他們守夜時候的劇情。
我先是看到村長的孫子離開房間,以為他是去起夜了。可現在回想起來,村長孫子回來的時候,把一只手藏進了衣服里,恐怕里面是藏著一碗牲畜的血液吧?
等時間到子時的時候,嬰兒突然開始啼哭不止,恐怕就是這對夫婦倆給孩子全身涂上了冰冷的血液,孩子受涼了才會哭個不停。
所以我才奇怪,姑獲鳥從窗戶闖進去才短短兩個呼吸時間,怎么就能把孩子全身涂上血的?而且孩子沒有受傷,說明不可能是孩子自己的血。現在想來,嬰兒的滿身鮮血,分明就是村長孫子自家所為。
那就只有一個解釋,就是前兩次的盜嬰賊其實都是村長家的人,而第三次則是他們不惜拿自家孩子作為誘餌,將姑獲鳥引來,目的就是嫁禍給姑獲鳥。
不,不對,他真正的目的應該是捕獲并殺死姑獲鳥,再食用姑獲鳥的肉吧?”
趙鄲一直認真聽著他發言,聽完后無奈一笑:“李公子,你前面說的我倒是差不多明白了,可村長想要食用姑獲鳥的肉,又是從何處推測而來?”
“這雖然是我的推測,不過也八九不離十了。”李知遠用頗含深意的目光,看了廟門外臉色蒼白的村長一眼,“這應該是村長的臨時起意,也和我帶來的玉蓮果有所關聯,可究其原因,或許要追溯到七年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