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暫且寬心,大約是黨爭吧,當初那事牽連甚廣,若是真有干系外祖哪能平平順順地致仕。”她左右張望一番才放輕了聲音說道,“真有什么干系,也是上面那個疑心生……”
“胡說八道什么!”夏竹清一把捂住她的嘴厲聲呵斥。
“才說要謹言慎行轉(zhuǎn)身就忘了,在家如此放肆什么都敢說,出門在外遲早惹出事端。”
今上的儲君之位來的就不容易,其中關(guān)節(jié)他們雖不大清楚,可就當時越恭王的處境也能猜出一二。今上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調(diào)查越恭王,查了兩年才給定了罪軟禁在原府,加上軟禁的那十年足足十二年,一件案子查證了十二年都沒有查出頭緒,現(xiàn)下翻出來還能為什么。夏竹清自己心里也揣測著,或許有人想利用舊案鏟除異己,又或許是要整頓朝綱,只是這話哪里是能隨口亂說的。
“是我忘形了。”夏竹溪雖低眸垂首小聲地認著錯,可想說的也一句沒有落下,“只是不知越恭王當初到底是怎么歿的?”
“我從何得知。”夏竹清輕嘆著氣忍不住地搖頭,事及宗室又是滿門皆亡,外人如何得知,“京兆尹和御醫(yī)院不都說是瘟疫沒的。”
“這話哥哥也信。”若真是瘟疫那這疫癥還真是個富貴病,整個越恭王府除了宗室,其余的人可一點事都沒有,再者說王府里誰的爵位封號都沒有丟,宗室中人沒得如此突然,京兆府卻只用了一天去調(diào)查就把一切都推給疫病,也不怕堵不住悠悠眾口,“事及宗室卻如此敷衍草率,看來是有人不想讓人知道。”
夏竹清冷眼看著她,冷笑一聲,“我看我是管不住你了,當著我的面認錯也未見你收斂。”
“隔墻有耳這個詞你既是學不會了,便回去抄吧,抄個百十遍總能記住,也順便練練你那越發(fā)生疏的字。”
“哥哥……”
“去去,時候不早了,你若有空多寫些字也算一舉兩得,總在我這里待著算怎么回事。”
他無力地擺手催她快些離去,突然有些后悔自小就帶著這妹妹亂來,養(yǎng)成她這敢想敢說敢做肆意妄為的性子。
“哥哥先別急著催我走。”她往上掂了掂抱在手里不自覺往下滑動的木盒,東西不重只是有些大了抱不太動,“哥哥何時回廣陵?”
“被你氣的恨不能立時回去,也省的在這里同你生氣。”
“那可不成,我還有東西要給哥哥。秦家的小姐送了好些宣紙,我怎么也用不完,給哥哥留了不少。”她騰出一只手給夏竹清比劃著,“裝起來該比這盒子少不了多少。”
秦霄然也不知哪兒來的一車宣紙,一人分了一箱她自己還留了下了許多。夏竹溪練大字用不了那么好的紙,平日里也就寫信用了一些,這么許久都沒見少,放在小書房還有些占地方,“那紙用起來很是順手,哥哥寫文章沒有上好的宣紙可不行。”
“呵。”夏竹清冷哼一聲,“我看這么多宣紙,也不止是給我準備的,是不是還得分些給我的同門同窗。”
“哥哥自己看著辦吧。”她將木盒放回桌上,重新調(diào)整了姿勢抱上,“東西明日一早給你送過來。”
“是,我先在此謝過夏大小姐了,請你快些回去吧。”
夏竹溪的院子離他這里有些遠,一路上豆蔻見她抱得艱難總想接過手去,卻總被擋了回來,夏竹溪手上有汗木盒一直向下滑動,她抱得有些不耐,快步走到屋子里將東西往桌上一放,甩著酸痛的兩只手抱怨,“何苦用這么大的盒子裝,抱得我手疼。”
“小姐年紀小,自然是抱不住這個。”
夏竹溪將宮燈拿出來,在屋里比劃半日,實在找不出一個合適放它的地方,怏怏地將它裝回去,“一并送到小庫房收起來吧。”
“小姐今日倒是收了不少東西。”豆蔻從房里拿出一只盒子遞給她,“鄧府的節(jié)禮,夫人說這是單獨給小姐的。”
“陳公子還知道年節(jié)里給小姐回禮,鄧二少爺枉為世家公子,收了小姐那么多小玩意,年節(jié)里卻連個表示都沒有。”
“我見你對元霽哥哥很是不滿。”她打開盒子,里面放著一只紅瑪瑙的發(fā)簪,對著燭光細細一瞧,瑪瑙珠子晶瑩剔透只是打磨的還不怎么圓潤,“我贈他們東西難道是圖他們的回禮不成。”
“以后這種話少說,被別人聽了傳揚出去,讓人家覺得我計較。”
“奴婢就在小姐面前說。”
夏竹溪覺得這話耳熟,瞧著她抿唇偷笑的模樣作勢就要打她,“好啊你,偷聽我與哥哥說話。”
“奴婢可沒偷聽,小姐說話的聲音太高了些,那話自己往奴婢耳朵里鉆的。”
夏竹溪白了她一眼,將簪子遞給她,“喏,鄧二少爺?shù)幕囟Y,收起來罷。”
豆蔻學著夏竹溪也對著燭光細細打量著,可半日也沒看出哪里刻著鄧元霽的名字,“你能看出什么來?這就是他的回禮。收好吧。”
前次外祖母的敲打看來是敲到了幾人的心上,除去書信往來,一個兩個都學會了“過明路”,只不過鄧元霽也不知是太小心了還是太不小心了,通過鄧府的節(jié)禮送過來,總讓人覺得哪里不對。
“小姐既然知道奴婢看不出來,何不教教奴婢。”
夏竹溪指著發(fā)簪上的瑪瑙珠道,“你看這兒,這能是匠人做出來的手藝?你再晃一晃試試。”
豆蔻晃動著發(fā)簪果然覺出不對來,輕輕的晃動下有瑪瑙相撞發(fā)出噠噠聲,這是未將珠子裝好才有的聲響,這樣的手藝果真不該是匠人做的。
“既是不會,就不該自己做,白白浪費了這么好的瑪瑙。”
“豆蔻。”夏竹溪直愣愣地盯著她,“元霽哥哥此前有得罪你嗎?”
豆蔻被問的一愣,雖不知她緣何發(fā)問但也仔細想了一想,“并未……”
“那他怎么做什么你都能挑出不是來?”
“罷了罷了,你去將東西收拾起來,那禁步可要小心收好了。”
“哎,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