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不告訴她,你回上海了呢?”任雪喝著咖啡問。
“那要問你!”盡管咖啡店里的客人很少,裴嚴明還是壓低了聲音,“你跑上海來找她干什么?”
“能干什么,我現在也是斯威德的人,過來找找人脈,想調回上海,總不能她是你太太,我就要放棄自己的前程吧?”任雪表情平靜地道。
裴嚴明當初就是被任雪這份淡定自若的成熟給說服的,以為只是一場成人之間靈與肉的偶遇,是陳舊罐子外的一口新鮮空氣。然而四天之后,只有廊橋遺夢里的弗朗西斯卡回歸了家庭,而裴嚴明顯然沒有羅伯特那樣的好運氣。
任雪接連給了他幾個意外,比如不打招呼就跑到餐廳給他送衣服,甚至不聲不響地到了上海,還約了顏鎖心出來見面。
這樣的事情完全超出了裴嚴明可以把控的范疇,令他猝不及防,在他原本的設想里任雪跟顏鎖心應該是兩條平行線,現在這兩條平行線傾斜了起來,而且眼看著就要相撞,怎么處理這個車禍現場,裴嚴明還沒有太好的想法。
也許是裴嚴明的表情著實有些難看,任雪“撲哧”地笑了:“你呀你呀,還認真了,我這次回來也是為了要幫你呀。我們系有位教授在一家咨詢公司當顧問,跟尤格爾頗有些私交,我這次回來就是打算走走他的門路。”
她將手蓋到裴嚴明的手上:“嚴明,我跟你說過,我同你在一起不圖你什么,不計較你是不是會為我離婚,更不會妨礙你什么。只要你一切都好,對我來說就余愿足矣。”
裴嚴明被任雪的目光看出了幾分愧疚,于是換了個話題:“你們系的教授跟尤格爾有私交,我怎么沒聽顏鎖心提起過?”
任雪拍了拍手中的羊皮手套笑了笑:“尤格爾就算只了解自己的助理一二分,大概也不會給她介紹吧,她認得教授,可是人家教授卻完全想不起來她,多尷尬呀。”
“她就是那樣……”裴嚴明無奈地說半句,相比成熟有規劃的任雪,顏鎖心那不思進取的缺點就很突出了。
也許是顏鎖心與裴嚴明從戀愛到結婚一切都太順理成章了,因此裴嚴明覺得顏鎖心遲遲沒有長大,十九歲女孩子的嬌憨到了二十九歲就變成愚鈍了。
顏鎖心無所事事地刷了半天的網購,臨下班的時候見微信群里的戴維揚的免費海報:“今天Zapatas女士之夜,酒水免費,有沒有beauty一起去啊?”
不過微信上回應者寥寥:
“戴維,女士之夜,你能免費,我們免不了啊!”
“我是想去,不過拖兒帶女的瀟灑不起來,只能跳跳免費的廣場舞。”
“朵拉,你去不去?”戴維揚問顏鎖心。
顏鎖心笑嘻嘻地回道:“我晚上打算看電影,就不去了吧。”
“看什么電影?電影有什么好看的。”戴維揚問道。
“好看,是七個男人與一個女人的故事。”
一點水滴入熱油里,剛才還算平靜的微信群頓時熱鬧了起來,一下子蹦出十幾條內容:
“好東西要分享!”
“知識不傳播是沒有意義的,朵拉!”
“God bless you,Dora!”
“行吧,給你們!”顏鎖心爽快地分享了兩個鏈接。
而在隔壁單人辦公室里的魏諍點開了第一個鏈接,屏幕上隨著一陣交響樂,出來的是幾個美術體——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再點開第二個鏈結,果然是……八仙鬧海,他將手機丟一邊輕吐出兩個字:“無聊!”
微信群里財務部的總監安娜露頭說了一句:“戴維揚,下班時間還沒到,你別讓IT部門的人太為難哦。”
“啊呀,看錯時間了。”身為財務出納的戴維揚回了句,鬧哄哄的微信群頓時又恢復了平靜。
……
“圣經里講上帝說男人要有伴侶,于是抽取了他的肋骨造就了女人,但神一定料不到,只要十來年,那根肋骨就會變成雞肋。”顏鎖心貼著面膜,并跟閨密沈青探討異地夫妻的相處之道。
“裴嚴明應該不會吧,多老實的一個人啊,我記得當年你給他打了條灰色的圍巾,他從秋天一直戴到隔年的春天,天天戴著,大老遠的沒看見人就看見一條灰色的圍巾了。”
大學室友沈青先是打個基調安慰了下顏鎖心,后半句就繞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警告道,“不過從上海到長春一千多公里,隔了這么遠的距離,時間再加上距離,遲早會出問題的呀。”
她說完就咔啦咔啦地啃起了蘋果,顏鎖心聽著電話那端啃蘋果的聲音,只覺得自己的腦仁都被啃小了一圈,拉下了臉上的面膜:“那怎么辦?”
沈青道:“我們婚姻受軍法保護啊,沒有那么多煩心的事,我覺得夫妻感情再好,也經不住一千多公里的考驗吧,所以要么你申請調到長春,要么想辦法讓裴嚴明調回上海來,矛盾就要從根源上解決。你要是這也不想,那也不想,那就最好把家里的房產,財產握牢了,以防萬一。”
“我們家有什么房產,財產。”顏鎖心笑道。
沈青跟顏鎖心不同,她自小父母離異,跟著奶奶長大,條件有限,所以干什么都不吃虧,畢業以后在外貿行業做得風生水起,直到遇見現在做軍官的丈夫,然后放棄一切去了南京生活,但骨子里卻還是個務實的女人。
顏鎖心經過了一番與閨密的交談,心中確立了目標,那就是無論如何要為裴嚴明爭取到上海斯威德總經理的位置,結束夫妻異地而居的現狀。至于魏諍,不好意思,反正他們從來相看兩厭,顏鎖心自覺劫起魏諍的糊來不存在半點的心理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