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楚吟淚眼朦朧的抬起頭,顫抖著聲音說:“馬公子,你告訴我,我父親的事,是不是那一位的意思?”
她不知朝堂中事,但那日,王公公傳皇帝旨意帶她入宮,分明就是讓他們父女二人見最后一面的……
馬晨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好,你不必說什么,我都明白了?!眹?yán)楚吟拭干了淚,露出一個哀婉的笑容,“我一個小女子,干涉不了什么,更改變不了什么,我只是要一個理由。父親要我不要恨,我就不恨?!?p> 她輕輕靠在馬晨身上,一字一句飄落在馬晨心里:
“父親要我信你,我就信你?!?p> 馬晨強忍著眼中的淚意,輕聲說:“好,明日我就帶你走,以后你想去哪里,我們就去哪里?!?p> 嚴(yán)楚吟抬起頭,驚訝的看著他,“帶我走?馬公子你家在京都,如何帶我離開呢?”
“我已安排好了,你不必?fù)?dān)心。”馬晨眸光堅定的看著她,“京都已經(jīng)不安全了,這是軍師的謀劃,也是嚴(yán)將軍的意思。”
父親才剛剛離去,她就要離開京都了……
嚴(yán)楚吟強忍著眸中淚意說:“既然是父親的意思,那我就隨馬公子離開?!?p> “在我們離開之前,還有一件事情要辦?!瘪R晨溫柔的看著她,輕輕握住她的手。
嚴(yán)楚吟悄悄紅了臉,“什么事?”
“明日我們就要離開了,嚴(yán)將軍把你許配給我,就在這牌位前,你我行跪拜之禮,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也能心安了?!瘪R晨輕聲說,“只是委屈了你,不過你放心,日后我們安下家來,我必會堂堂正正的娶你入門!”
嚴(yán)楚吟搖搖頭,說:“我不在乎那些虛禮,從前我爹只是個窮鐵匠,他娶我娘的時候除了一座破茅屋,什么都沒有??墒牵麄儽热魏稳硕夹腋#蚁嘈拍??!?p> “好。”
二人在在嚴(yán)風(fēng)的牌位前,無比虔誠的行了跪拜之禮。
共同經(jīng)歷了這一場苦難,讓兩顆年輕的心無比迅速靠近,此刻,聯(lián)系在他們二人之間的不僅只是一個囑托,一句承諾,還有在苦難中深深扎根在彼此心底的,愛的萌芽。
這時,府中的小丫鬟在門外通傳道:
“小姐,李夫人來了?!?p> 嚴(yán)楚吟拭去眼淚,說:“快請進來!”
馬晨疑惑的問:“李夫人,是哪一位?”
嚴(yán)楚吟答道:“是李氏一族的李軒李大人的夫人?!?p> 李軒?
是他,那位當(dāng)初為嚴(yán)將軍向陛下諫言的李氏一族的大人,士族中少有的清流。
在他沉思之際,小丫鬟已經(jīng)帶著沈出云進來了。
她見馬晨和嚴(yán)楚吟站在一起,微微的有些驚訝。
“這位是,馬公子?”
馬晨行禮道:“是我,見過李夫人。”
見沈出云十分疑惑,嚴(yán)楚吟忙說:“父親將我許給了馬公子,我們正商議著明日就離開京都。”
沈出云神色凝重的點點頭,“不錯,子軒和我說,如今京都是個是非之地,你還是早些離開?!?p> 她又看了看馬晨,微笑著說:“我只是沒有想到,如今會是馬公子陪著你。不過,沒有比這更好的了?!?p> “我不會辜負(fù)將軍的囑托?!瘪R晨誠懇的說,“還要感謝當(dāng)初李大人的為國為民之舉,否則,我大概就是下一個趙括了。”
沈出云淡笑著搖了搖頭,說:“那是做臣子的本分,只是如今臣子難做,也許過不了多久,我們也要離開了?!?p> 如今的朝堂,真正心懷天下的臣子本就寥寥無幾,嚴(yán)風(fēng)之死,更是寒了這些臣子們的心。溫彥已經(jīng)退隱在前,良臣請辭,奸臣必大行其道,國家的前途更是岌岌可危。
然而,國家的衰落已成定數(shù),即便在朝堂上死守,也只是徒勞。
馬晨神色凝重:“我們準(zhǔn)備明日就出發(fā),不知何時才能有緣再見。還望李夫人、李大人珍重?!?p> 沈出云點點頭,拉過嚴(yán)楚吟的手,柔聲對她說:“今日子軒也想來的,不過你一個女孩子在家,他覺得不妥,我就一個人來了,不想你竟這樣快就要走了。楚楚,無論以后你們到了哪里,都要記得彼此溫暖、彼此依靠,希望你們幸福?!?p> 嚴(yán)楚吟含著淚點了點頭。
……
下朝之后,杜約憂心忡忡的回到家中,他想提筆寫信,將此事告訴父親,又擔(dān)心父親年紀(jì)大了,恐他氣壞了身體。
經(jīng)過了反復(fù)的權(quán)衡,他還是決定告訴父親,畢竟此事一出,朝堂上的各大勢力將會重新洗牌。馬充等人謀權(quán)奪利,醞釀已久,終有一朝會鬧得天翻地覆。
到那時再告知父親,只會是更沉重的打擊。
杜約長嘆一聲,提筆寫道:
父親,我思來想去,此事還是要告訴你,即便我不告訴你,炳文大概也會從李大人那里得知。
陛下,已經(jīng)對嚴(yán)將軍動手了,朝中的忠義之士又少了一位。皇帝借口嚴(yán)將軍暴病而死,但這不過是一個人盡皆知的謊言。嚴(yán)將軍曾對他的舊部說過,若真到了這一天,望眾人念及天下百姓,千萬不要為他起兵反叛。
可是嚴(yán)將軍一死,他手下的將士們已經(jīng)與皇帝離心了。既已離了心,即便有百萬的兵馬也是形同虛設(shè),他們不反,天下也不會因此重回安定。
到了如今,假使父親還在,也是無能為力的。
我深感憂慮。
……
翌日。
嚴(yán)楚吟遣散了府中的下人,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衣物和銀兩,含著淚鎖上了嚴(yán)府的大門。
這一天,京都迎來了初雪。
漫天飛舞的雪花給一切都鋪上了白色,像是在祭奠歷史上那些不滅的英魂。
一輛馬車停在大門前,薛逸站在一旁,微笑著馬晨給嚴(yán)楚吟系上一件厚厚的披風(fēng),最后給她戴上了帽子。
嚴(yán)楚吟的鼻子紅紅的,她最后看了一眼嚴(yán)府的大門,輕聲說:“好了,我們出發(fā)吧?!?p> 薛逸笑著說:“今日將軍手下的將領(lǐng)們都想來送小姐的,但是這種敏感的時候不宜興師動眾,所以就讓我一人代表他們來為小姐送行了?!?p> 嚴(yán)楚吟輕聲說:“薛公子,請你轉(zhuǎn)告他們不必掛念我,讓他們放心吧?!?p> 馬晨輕輕攬住她,對薛逸說:“軍師,你和諸位將軍們都放心吧,我會照顧好楚楚的?!?p> “你們,想好要去哪里了嗎?”
馬晨點頭,笑道:“如你所知。軍師,我會永遠記得對將軍的承諾,如果有一天百姓需要我的時候,我會毫不猶豫的站出來!”
薛逸也笑道:“如你所想。假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做你的軍師!”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染墨成詩
外強中干,內(nèi)部腐朽,君臣離心,奸邪當(dāng)?shù)馈? 衰落已成必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