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衛昭一路回了御馬監，臉色陰沉的可怕。

　　路上但凡是遇到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不敢跟他說半句話。

　　不過，真正回到住處，只剩下他和雨化田兩人后，這臉色便很快恢復了平靜，只剩下森冷。

　　方才路途中的憤怒表現，只是為了做給外人看的。

　　他相信，自己的這些舉動，很快就能傳到曹云海那里，更能讓后者減輕警惕。

　　“衛公公，接下來，該如何做？”

　　一切恢復平靜，雨化田面色冷冽的跪在了衛昭腳下，妖媚的臉龐上，似有森然閃爍。

　　“不用太急。”

　　衛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殷紅嘴角兒挑起來，冷聲吩咐道，

　　“咱家剛剛回宮，血狼營還沒安排好，貿然動手的話，難免會出亂子。”

　　“這兩日，趁著曹云海和李連亭動手分割御馬監，你，則暗中去見一趟汪直。”

　　“跟他商量好，神不知鬼不覺，將金玉殿四周的所有血狼衛，都換成信得過的人。”

　　“而咱家，再陪他們演兩天的戲。”

　　“卑職明白。”

　　雨化田恭敬的拱了拱手，起身，退出了大殿。

　　而他離開后不久，衛昭又是打開了窗戶，然后，裝出一陣怒不可竭的樣子，將茶杯茶壺，都是用力的扔出了窗外。

　　然后怒聲吼道，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我做錯了什么啊……”

　　“可惡啊！”

　　當然，這憤怒，也并不是真的憤怒，而是給御馬監里的其他人聽的。

　　不管誰聽到，總歸是會傳出去，最終落在曹云海的耳朵里，那他會更放心的。

　　雨化田和汪直的暗中動作，也會更方便。

　　……

　　轉眼間，一夜過去。

　　翌日清晨，當這明媚的光線照亮了整個長安城的時候，果不其然，曹云海的調令便是傳遞到了御馬監。

　　包括血狼營和育養廄。

　　汪直，被正式提拔為副大統領，掌控八衛血狼衛。

　　他的官職雖然比雨化田低一級，但明眼人都是看的出來，他實際的權力根本不比雨化田差，而且因為手下血狼衛多的緣故，其實更盛雨化田一籌。

　　而人們也更明顯的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這是曹總管要牽制分化衛昭的御馬監，并打壓衛昭。

　　所以這時候，無論是御馬監外，還是御馬監內，所有的人，看衛昭的態度都是有些不太一樣了。

　　內廷，說到底都是曹云海一人說了算。

　　他看不上的人，那便是代表著沒有任何機會了。

　　誰也不會浪費時間，再巴結討好一個注定失勢的人，更何況，還有可能得罪曹大總管。

　　得不償失。

　　一時間，這御馬監竟然都成了人人避諱的存在。

　　就連御馬監內的一些人，看向衛昭的態度，也竟然是明顯不像以前那么尊重了。

　　內廷百態，可見一斑。

　　而更過分的，便是那司禮監秉筆前來擔任育養廄掌司的時候，竟然都沒有去拜見衛昭。

　　他直接帶著曹云海的凋令，到了育養廄，任職。

　　這整個看起來，就像是完全沒把衛昭這位掌印放在眼里。

　　輕蔑，傲慢，人盡皆知。

　　衛昭對這一切也是心知肚明，他很配合，給曹云海和李連亭做戲看。

　　“混蛋！”

　　“滾，別來煩咱家！”

　　連著整日他都沒有離開過屋子半步，負責給他送飯的小太監，看到了他將屋子里的桌椅等等都是摔爛在地，他自己也憤怒不已的情形。

　　嚇的臉色蒼白，跑了出去。

　　而這消息，也是沒過多久，就又傳到了曹云海的耳中。

　　“這衛昭，現在知道咱家的厲害了。”

　　“以后，應該能做一條好狗。”

　　一身紫金蟒龍袍的曹云海，一邊是喝著茶水，一邊是淡淡的笑道。

　　而這幾日時常陪在他身邊的李連亭，也是諂媚的恭維道，

　　“曹總管在內廷，那就是一言九鼎的存在，他衛昭不知好歹，敢有那些不自量力的想法，能有今日的下場，那是他活該！”

　　“說的對，呵。”

　　曹云海輕輕的吹開了隨著茶水翻滾的綠芽兒，繼而又是笑道，

　　“這狗啊，就得好好的馴才行，不聽話了，就得棍棒相加，以后，見了你才能搖尾巴。”

　　“哈哈……”

　　大笑聲過后，曹云海將茶杯放下，來到了窗戶前。

　　淡淡的微風吹過，銀白的發絲微微廢物，然后他不經意間發現了這外面負責護衛的血狼衛，正在進行重新調配。

　　目光閃爍了一下，他扭頭問道，

　　“這怎么回事？”

　　“金玉殿的侍衛，為什么要更換？”

　　“回稟曹總管。”

　　李連亭弓著身子湊了過來，語氣中帶著些許的笑意，解釋道，

　　“這是汪直做的。”

　　“據奴才所知，他正式做上血狼營副大統領后，已經開始對雨化田手下的那幾衛血狼衛，開始逐步分化了。”

　　“這調遣，也是分化的手段而已。”

　　“把雨化田那些人，由整打散，逐步分裂消化……”

　　“哦？”

　　曹云海的視線又是在外面掃了掃，然后那臉上露出了更加掩飾不住的笑容，

　　“這汪直，倒還是真的不錯，這么下去，估計用不了多久，那雨化田也就和衛昭一樣，徹底成了無兵可用的廢物了。”

　　“都是曹總管您慧眼識珠，這才能有他汪直表現的機會呢。”

　　李連亭又是格外諂媚的拍了一個馬屁。

　　“哈哈……”

　　曹云海很喜歡這種被人恭維獻媚的感覺，布滿皺紋的臉龐上，那濃郁的笑意更是掩飾不住。

　　就在曹云海和李連亭滿腔得意的時候，黃昏已經逐漸降臨。

　　殷紅的火燒云籠罩了大半的天際，如同血色的河流在天空上流淌。

　　衛昭帶著汪直，躲過了所有人的視線，悄無聲息的來到了衛昭住處。

　　光線昏暗，屋內一片狼藉。

　　衛昭面色平靜，盤膝坐在那床榻之上，眼瞳里，有著掩飾不住的寒芒閃爍，如鷹隼。

　　“卑職見過衛公公。”

　　兩人快步上前，跪在了他的面前，異口同聲的道，

　　“按照衛公公吩咐，金玉殿那邊兒，已經完全安排妥當。”

　　“魏忠賢也暗中送過來消息，司禮監所有的人事，職務，以及正常的運轉，他也已經盡數摸清，可以隨時取代李連亭。”

　　“呼……”

　　衛昭聞言，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然后便是起身，從這床榻上走了下來。

　　他站在汪直和雨化田對面，伸開了雙臂，淡淡的笑著道，

　　“既然都準備好了，那便準備動手吧。”

　　“幫咱家更衣。”

　　“是。”

　　雨化田和汪直盡數起身，分別取過了那早就準備好的紫紋袍，披戴在了衛昭的身上。

　　隨著那金玉帶的系好，衛昭這臉上，崢嶸冷冽的意味，也是更濃。

　　“動手吧。”

　　他冷笑，大步流星而出。

　　雨化田和汪直緊隨其后，墨紋袍也是獵獵飛揚。

　　殺氣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