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一家名為“吉祥飯館”的店鋪在敲鑼打鼓中開業了。
店鋪的大門上貼著一副對聯:遠客近客來的皆是客,樓上樓下入處俱是賓,橫批:常來坐坐。
康城的街坊都說這是一家奇怪的飯館,紛紛涌到西街一探究竟。
此時,林、王、金三個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大門外迎接遠客。
岳平邀請來的商號朋友,拿著金晃晃的大剪,正準備司儀一聲令下,在紅綢上送出祝福一刀。
在開業典禮的鼎沸人聲中,兩個衣著破舊的中年男人蹣跚著腳步走過來。
“岳掌柜,你這飯店裝修得這么好,我們還能不能進去?”
“余掌拐,說的哪里話?請進請進。”林月芝認出其中一人,忙迎過來,引兩個人來到店鋪大門。
兩人在靠門的結賬柜臺醒目處,看到“鹽家菜”三個大字,連連說:“有鹽家菜,今天有口福了。”
這時,一個衣著樸素的年輕男子熱情地迎接出來:“兩位客官,里面請。”
“小牛子,照顧好兩位掌拐哈。”林月芝對年輕男子說。
“好勒。”年輕男人在前面引路。兩人見他衣服背后印著“自家人”的圖文字樣。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觀察,發現小二們都穿著“自家人”的衣服,而且整個店鋪古樸簡單,桌椅多用原木,器皿多為土陶質地。見此情景,兩人仿佛回家一般,立馬輕松起來。
這時,一股濃烈的香味飄過來。
“什么菜呀。這么香?”余掌拐停下腳步。
“是店里的特色——鹽家燒菜。”小牛子邊說,便把二人引到特色菜的區域。
這里,七八個碳爐上溫著好幾樣濃油赤醬的燒菜。紅燒肥腸、清燉牛骨、彈牙燒肉等等“硬菜”饞得人流口水。
“來這幾樣。”余掌拐忍不住點了幾樣,和朋友找了個座位坐下。
很短的時間,菜就上桌了。
兩人剛剛押貨到康城,早已饑腸轆轆,就著一桌子的“重口味”,快速扒了一碗飯。
“小二,打點酒來。”一碗飯墊了肚子,余掌拐肚里的酒蟲動了起來。
陸陸續續,有和余掌拐同樣裝扮的人進店,大家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之人,同處一室十分自然。相似的口味、相似的談資,讓一屋子的吆喝、猜拳成了協調的交響樂。
余掌拐和朋友喝著大碗白酒,暢快地說起一路上的見聞,不時和旁邊桌的人聊上兩句,別提多帶勁兒了。
酒足飯飽后,余掌拐和朋友兩人相互攙扶出了店鋪。
門外的開業典禮還沒結束,那根紅綢還在幾個漂亮姑娘的手里掛著,還沒等來司儀那莊重的一聲“剪彩”。
“媽的,還沒完呢!”余掌拐雖然被人扶著,但是多年的體力工作,練就了他強健的體魄,此時他的頭腦仍然十分清晰,心里忍不住對開業典禮這種“文明人的游戲”罵了兩句。
可是,舞臺前的商號老板和富家子弟,顯然樂在繁瑣的禮節中,看著臺上的異彩紛呈的活動,不時搖頭晃腦、說說笑笑。
“吃好了吧?”林月芝顯然已經完成了角色轉換,成了一個一視同仁、笑容可掬的飯館老板,她對著余掌拐耐心地發問。
“老板娘,我們這些干體力活的最喜歡‘鹽家菜’。那些菜太對胃口了。尤其是特色菜,味道之巴適。”余掌拐不摻假水地表揚了一番。
“你們喜歡就好。以后常來呀。”林月芝聽后,覺得她們三個女人幾天的盤算總算沒打水漂,也很高興。
司儀的剪彩聲終于響了。
商號老板和富家子弟們這才感覺肚子餓了。都怪活動太豐富了,讓人差點忘了吃飯。
這時候,一樓的飯館里沒有空位了。他們到哪里去吃飯呢?總不能回家吧?如果這樣,他岳平也不怕壞了名聲?
大家都滿臉疑問時,林月芝走到前面,說:“請大家樓上請。”然后,和兩個姐妹引導大家轉到店鋪的背后。
像變魔術一般,這里有一道和前面一模一樣的大門。原來,三個女人專門選了個前后皆有支路、兩頭通透的店鋪。
而且,連牌匾和對聯也是同樣規格。這時,大家終于明白了“遠客近客來的皆是客,樓上樓下入處俱是賓”的意思。
順著一個木樓梯,走到二樓的結賬臺前,同樣在醒目位置,寫著三個大字:“淡滋味”。環顧一周,全是康城的傳統風格。民族紋飾,華麗桌椅,大家倍感親切。
一個面目清秀的女子走過來,頗有禮儀地迎接大家。
坐定后,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端上來,都是本地人喜歡的清爽口感。大家覺得如沐春風。
“岳掌柜,這個方法高明,從口味入手,各歸其位,讓各種客人都能吃好飯。”“快馬運途”的李言不禁稱贊道。
“李掌柜,這不是我的主意,都是月芝的功勞。”
“別別別,要是沒有金秀,我也想不到。”林月芝推辭道。
“是呀,金秀是我們的主廚,沒有她,我們怎么知道如此操作。”王芃芃接過林月芝的話頭,向金秀投出欣賞的目光。
“哎,大家抬舉。我也是因禍得福。家里窮,我很小就跟著鄉廚跑各鄉各鎮,知道干體力活的都是重口味,最好滋味濃郁的‘鹽家菜’。沒想到,這點本事用到這兒呢!”
“你別謙虛,我還羨慕你吃過那么多苦呢?不吃苦,怎么學得了一身本事?”王芃芃笑著說。
“那我們換換,我還想當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呢!你是飽漢不知餓漢饑!”
“你的意思是說我站著說話不腰疼咯?”王芃芃斜了她一眼。
岳平敏感的神經被撥動了,他感到戰火可能要爆發了,忙說:“兩位姑奶奶,今兒是你們的好日子,可別放鞭炮啊?”
“哈哈哈。”眾人見岳平一副老鼠怕見貓的樣子,心想這幾年他也是吃了不少苦頭,忍不住笑了起來。
兩個女人見此,也軟了。
之后,林月芝帶著王、金二人,端起酒敬在場的各位:“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今天我們這三個女人的戲就唱起來了。以后,要仰仗各位,多來給我們捧場。”
“沒問題。”
“祝愿‘吉祥飯館’紅紅火火。”
“打敗西頓酒樓,成為康城第一!”
聽到這句話,林月芝警惕地停下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