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面無表情地轉過頭，刀尖再一次指向了慕雪。
徐子墨站在慕雪的身前，瞳孔驟縮。
“要死了啊喂！有什么手段你快點使出來啊！”
他內心呼嘯，瘋狂地呼喚助手。
“等一下等一下！讓我準備一下！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熊孩子助手也慌了神，一點職業素養都顯露不出來。
可時間不等人，李肆的刀很快，快到在徐子墨眼中只是一道火紅火紅的殘影。
徐子墨提前撲倒慕雪，兩人滾翻到賣水果的攤子里，紅彤彤的蘋果滾落一地。
最近在徐府靜養的日子，他其實沒有浪費。徐子墨已經跨入了修行的門檻，體內有少量的靈氣。
可是真正面對凡塵俗世的一流戰力，他內心的無力感就像是潮水般無可阻攔。
那一刀只是在短短一瞬間擦過他的臉頰，但炙熱的靈炎卻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道漆黑的灼傷。
“好了好了！《觀劍術》！快觀想那把劍！”熊孩子系統也意識到危機了，“把我握在手里！”
徐子墨強行收心，可他前世今生都只是個普通人，那并不復雜的圖案在腦海中明滅，最終卻化作眼前恍若奔雷的刀芒。
根本沒辦法集中注意力！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成為永恒。
他突然明白過來，命運從來不管你準備好了沒有，它想來的時候，就會到來。
空氣在高溫中扭曲，模糊。李肆面無表情的臉也在徐子墨的眼中猙獰起來。但最為醒目的仍然是那在熊熊烈焰中依然銳利冷冽的刀光。
人生就這樣結束么？
在最輕松的日常中突然地被終結。
生活真是荒誕的鬧劇，命運簡直是下流的婊子。
那時，一劍天來。
狹長的劍在千鈞一發之際擋在了李肆的刀前。
“在下左瑜，閣下何人？為何當街行兇？”
只見一俊朗少年自斜刺里從天而降，持劍而立，站在了徐子墨和慕雪身前。
人群中驚呼不斷。
“左瑜？不是武國鷹派左氏宗族的人嗎！”
“聽說他是左家的天才，但不知道為何離開了左家！”
“傳言他的劍名叫【云中】，其中封印著異獸魂魄，頗具神異！”
……
青州城的居民向來鬧事不怕事情大，但左瑜還沒有沒心沒肺到那種程度。
他不知道對手是誰，但他感受到了壓力。
左瑜嚴陣以待，心中已經打定主意盡可能地拖延一下。
這種程度，左瑜自覺還是有把握的。
人群外，匆匆趕來的趙青云反復握了握劍柄，猶豫之間不知為何選擇了觀望。
“聒噪。”李肆一皺眉，多年游走在刀尖的直覺冥冥中警醒著他，從出刀打到現在，一波三折，他恐怕自身難保了。
他沒能認出這位左家流傳于市井的傳奇天才，武軍之實干，沒有八卦滋生的土壤，更何況非議武國的高層。
李肆不知道趙青云還有多久趕回來，但城衛軍只怕已然不遠。
他悍然出刀，試圖逼退左瑜，不想左瑜劍勢綿柔，似乎打定了主意拖住他。
二人乒乒乓乓戰成一團，一時間難分難解。
徐子墨卻是看不懂這些的。
救世者助手的聲音再次響起，它鄭重其事，“不想死就快把我握在手里，用《觀劍術》！”
眼前的紛紛擾擾讓徐子墨頭痛欲裂，不過左瑜的出現為他緩解了心理上的壓力。他強打精神，沉浸在自己的意識當中。
《觀劍術》，顧名思義，是一種通過觀想來納天地靈氣于己身的修煉方法。
它不從經脈吸收天地中的靈氣，而直接引靈氣進入識海，溫養識海的同時，再由識海下行反補身軀。
修煉它最難的地方是資質。觀想易，但引靈入識海很難。
《觀劍術》所刻畫的劍，只有線條，沒有顏色。
那是一把三尺九寸的長劍，劍柄如柱，劍鍔如蝶，延伸出兩道鐵線纏繞在劍身的底端。
當徐子墨完成了整柄劍的觀想時，一股靈力粗暴地從手心沖入了他的身體，識海中的那柄劍肉眼可見地豐滿起來。
這被稱作劍魂。
劍柄呈現古銅色，漆黑如墨的劍身上斑斑點點亮起宛若星空的光芒。
“拔出你的劍。”助手的聲音突然響起。
“劍？”徐子墨不明所以，他還沒有佩劍。
“用你的意志，這個世界，意志才是強弱的分界線，堅定，才是強者的代名詞。”
意志嗎……
徐子墨緩緩睜開了眼。
他的手中，意識里的劍完美地具現了。
大腦前所未有地清醒，李肆和左瑜每一次交手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能捕捉到空氣中無處不在的靈力，能察覺到僅能使寒毛輕輕搖晃的微風，甚至能看見漂浮在空中的細小塵埃。
“選擇你果然是沒錯的。”助手的聲音隱隱按捺著興奮。
“揮動它，不要思考能否命中，你只需要看著你的目標，然后揮動你的手就可以了。”
……
徐子墨身后的慕雪突然發現，她的前方，亮起了光。
斷裂的墻下，趙子明推開了覆蓋在身體上的石磚。
人群之中，趙青云的視線越過了激烈的交戰。
左瑜正漸漸落入頹勢，他的境界仍比不過修行多年的李肆，每一次揮劍，他都覺得，這可能就是自己能揮動的最后一劍了。
而李肆已經心生死志。
他的任務不能暴露底細，走不掉，就只能和慕雪換命。
李肆不再猶豫，積蓄起全身的力量潛伏在刀中，直到左瑜站在了他和慕雪之間，又遞出了一記綿柔有余，剛猛不足的劍。
洶涌澎湃的靈力驟然爆發！
長刀從頭頂壓下，山崩海嘯般的刀罡噴薄而出，勢如破竹般沖破了左瑜的防御！
“糟了！”左瑜驚呼出聲，旋即發現了李肆的意圖。
“小心！”
人群外的趙青云不再猶豫，長劍無風自動，錚然出鞘！
恰此時，徐子墨盯緊了李肆，雙手持劍，在空中一劍斬落。
光芒驟然占據了眾人的視線。
“這是什么！”
“哪里來的光！”
“什么人能爆發出這樣的靈力！”
……
慕雪情不自禁地抬起手遮住眼睛，卻仍然在指縫之中看到了這驚才艷艷，風華絕代的一記劍法！
那是劍氣的洪流！
飛魚般的劍氣組成了綿綿不斷的魚群，從徐子墨的手中涌動而出，李肆灌注了全部力量的刀罡與劍氣的魚群正面相撞，卻仿佛烈日下的積雪逐漸消融。
前者剛猛有余而后繼乏力，后者綿綿不絕竟好似永無止境！
“怎么可能！”
“他是妖怪嗎？！”
驚呼聲從趙子明和趙青云口中同時沖出。
那劍氣的洪流漸漸消散，左瑜被靈力的風暴推出了戰圈，等他再次睜開雙眼，李肆已經無影無蹤，只有一把斷成數節的刀證明著曾經存在的激戰。
短暫的停頓。
人群不約而同地爆發出驚呼聲，前一刻還如長街雪夜無行人，下一刻便如群蜂環繞處處聞！
“他是誰？”
“沒有聽過青州城還有這樣的高手啊！”
“那是什么劍法？有誰聽說過嗎？”
……
趙子明僵硬地從一地狼藉中站起來。
怎么回事？那時候這個人明明撐不住自己的尋常力氣。
他不可能是裝的！
居然這么低調嗎？
真是個厲害的家伙……
趙青云的劍已經跌落在地上，他卻仿若未覺。
才幾天？
那把劍他不會看錯，就是《觀劍術》中描述的劍。
什么樣的天才能把這柄劍在幾天的功夫就具現出來?
百年一遇？千年一遇？
他瘋狂思索已知的歷史，竟然找不到在修行初期就這等驚才艷艷的人！
徐家撿到寶了。
汗水順著眉角流下，趙青云的喉結艱難地起伏了一次。
他真的只是一個平凡的少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