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匹行進在江陵城內,兩側忙碌的百姓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兒,紛紛朝著街道中心行進的部隊看去。
通常來講,行軍部隊常常駐扎于城外,一來可以節省居住空間,一頂大帳便可解決十余名士兵的起居問題,二來部隊的士兵素質參差不齊,若是貿然入城恐怕會驚擾百姓民生。因此這般將軍隊領入城中的場面,除非是新的勢力攻城略地,否則并不常見。
然而此時關羽主動提出讓徐真帶兵進城,顯然是有他的考慮,徐真只是裝作不知,欣然領著兩百余名神機營士兵入城。
撲面而來的城鎮氣息,還是讓徐真有了種新鮮感,江陵不似公安般冷清,雖然南郡治所位于公安城中,若是比較交通及商業的發展,還是這江陵城更為集中,畢竟承載幾方勢力的正中心,貿易往來更為頻繁,因此整個南郡的中心,逐漸由公安轉移為江陵。
江陵城內,街道錯落有致,鱗立的商鋪緊簇地排布在街道兩側,人頭攢動,小商小販們推著二輪車在街邊叫賣吆喝,整個氣氛倒頗有些電視劇中的感覺。
徐真認真地掃視著過往的商鋪,腦中記下這些商鋪販賣的商品,思索著下一步計劃的完善,此時入城,即便關羽再次發難,也無傷大雅。
因此他的重心并不是眼前的安危,師姐的囑托距離實現的一天也越來越近,到了那時,神機營的配置如果還是現在這二百多人,打起仗來,吊兒郎當地鬼叫兩聲,那能有個錘子用!
必須要讓神機營成為真正的特種部隊,這是他放在首位的事情。
東漢末年,也存在著類似特種部隊的編制,公孫瓚的白馬義從,曹操的虎豹騎,諸葛亮收編的無當飛軍,無論哪一個兵種,都是在戰場中大放異彩的存在,如若運用巧妙,甚至可能成為整個戰局的核心。
若是他一個跨界之人還整不出點名堂,回到了萬界定然要被師姐取笑,更何況,此時的神機營有名無實,猛不丁放出來連自己都覺得辣眼,更別指著他們扭轉局勢。
江陵城內,治所外的兩條街道人潮人海,這里被當地居民親切地稱為“小十字”,一則因為兩條街道縱橫交錯,二則這里人流最多,商業最為集中,也是百姓最愿意光顧的地方。
放到今天來講,這個地方就是江陵城的CBD。
街道之中,住著一位城中數一數二的木匠,名為王大江,祖上幾輩人的積累,讓王氏木工的名聲在外,筆補造化的技藝令所有曾親眼目睹的人嘆為觀止。
木工雕刻,百般技藝,而他最為擅長的則是人像,刀痕入木三分,細筆雕琢樸飾,讓旁人看似粗枝大葉的手法,卻能將最難以刻畫出的深情并茂展露無余。
此時,王大江也被街道傳來的喧囂聲吸引,忙不迭放下手中未完工的人像,匆忙趕到鋪子的正門口,仰起頭望向人潮中簇擁的軍衛將校,眼神忽而變得火熱起來。
一旁正忙活的學徒看到被王大江扔在地上的木雕人像后,喃喃自語道:“師父什么時候這么不愛惜自己的作品了?”
然而隨著那名學徒走近那只木雕時,整個人愣住了,稀稀拉拉的刀痕落在木料上,歪七扭八的線條讓一個學徒看了都忍不住吐槽!
顯然當時的人還無法領會抽象藝術的審美標準。
徐真注意到人群外圍的王大江,雖說此人相貌平平,看上去還有些中年油膩大叔的趕腳,徐真卻有些說不出的熟悉感,只是介于此時的情況,徐真分身無術也無法上前攀談,再次看了眼那名陌生男子后,隨同關羽一同進入侯府中。
徐真注意到他身后的神機營士卒并未進入,被一名陌生士卒領向了其他方向。
雖說他訓練過這些士兵一段時間,平日里來同飲同食,也從未將這些士卒當作下人,因此徐真與士兵中絕大多數的感情還是不錯的,只是他的手中并未握有任何兵權,當關羽出現時,所有士兵的指揮權也發生了默認的轉移,他徐真自然是不好再說些什么。
這一下午的鬧騰后,此時已進入傍晚,關羽在府內大排筵宴,為兩人接風洗塵,已經餓了兩天的徐真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即便明知關羽對自己心生不喜,難道還會在飯菜中下毒不成?這一世英明還要不要了!
客隨主便,徐真坐在客座次席,趙云,張飛坐在客座首席,關羽略微寒暄兩句后借口離開了會客廳,留下幾位名不見經傳的文官在席間作陪。
席間,推杯換盞,觥籌交錯,話沒聊幾句,上來先喝酒,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人人都無聊得緊,彼時的寒暄不過敷衍二字,唯有這一杯杯敬來的酒無比真實,徐真明白這些人恐怕身負使命。
徐真舉杯承情,沒有絲毫推阻之意,想把他灌醉,開玩笑呢?
他可是從五糧液里泡大的,自然不懼怕這種連低度啤酒都不如的白酒,兩種不同文明下的產物自然造就了不同的體質,這是來自時代的碾壓,即使喝再多杯,體內的乙醇脫氫酶也足夠分解這微不足道的酒精。
眼巴巴地等待著食物從廳外一碟碟端來,古代的飯菜雖談不上精致,卻也別有一番滋味,況且徐真在萬界生活過幾日,倒也嘗試了異界的食物,無論多奇葩的食物,只不過一捏鼻子就順下了喉嚨,滋味不滋味的,倒是沒那么重要。
何況此時呈上來多半山珍海味,雖調味不精,卻透著食物本身的鮮美,倒也不叫人失望。
干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
只有有口吃的,誰還管那么多呢。
旁廳內,關平跪倒在地上,神色慚愧不敢起身。
“義父,孩兒確實沒有看清那人的招數,那一刻實在發生的太快,只覺得...”突然關平止住了要說出口的話,卻引得關羽鳳目圓睜。
“只覺得什么?扭扭捏捏,像什么英雄好漢!”關羽厲色道。
“只覺得...褲襠涼颼颼的...”
砰的一聲!
桌上的沉香木盒被關羽砸在了地上,盒子底部還刻了一個小小的“王”字,盒中的沉香木灰散落一地,頓時香味彌漫,關平的話再次噎在喉嚨里說不出來,又被這香氣撲鼻,險些背過氣去。
他心中委屈,卻不敢表態。
自己的形容沒錯啊!
當時那情景還歷歷在目,當自己用長刀撲殺之時,徐真直接從原地消失,雖然地上留下一連串虛影,下一刻就繞到了自己身后,緊接著戰馬長嘶,在那瞬間,唯一知覺便是源于襠部的冷風...
似乎只差分毫,就打中自己的要害!這也是讓他喪失斗志最主要的原因。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想必義父也不愿意要個不完整的義子吧!
旁廳中一片冷寂,關平再不敢開頭,只是怨自己說得太多...引得義父不快。
這不是第一次關羽問話,早在北伐之前,那時伯父劉備剛將馬超收入麾下,封為左將軍,從職級而言與義父同級,因此引得義父不快,于是義父就曾問他,馬超究竟有什么本事,那時候的關平太過年輕,沒有多想便實話實說,結果引得義父大怒之下,竟發起了千里約戰...若不是軍事回信名言,讓義父喜笑顏開,想必此時義父怕是已經到了漢中比武去了......
他這義父,百般都好,唯獨驕傲,關平雖是義子,卻不是傻子,明眼人都能看出,只是自己能力有限,總是禍從口出。
“若是依你之見,此子與龐德相比武藝如何?”關羽似是冷靜下來,沉聲再道。
沉默,果不出所料,關羽還是問出了口。
關平的內心快速計算著義父此時的想法,若是換了之前,他定然實話實話。
龐德雖是魏國大將,可那身法絕對跟徐真不在一個等級...只是義父前段時間剛被龐德射中了額頭,雖是斬了龐德,此時若是說了實話,恐怕義父定會來個以武會友了。
若是義父打得過還好說...只是那徐真的身法,真叫人不敢想象會發生什么......
“這徐真雖然身法詭異,攻擊手段極為陰損,但此人氣息不穩,并非是什么高人,莫說龐德,若是孩兒早知此人招數,定然不會落于下風,取他人頭如同探囊取物!”
關平生怕自己說得不夠真實,還多加了幾句,生怕義父謹小慎微,發現了其中的漏洞。
然而,超乎他想象一幕出現了,只見關羽的鳳目再次微睜,手捻胡須笑道:“不錯,我正有此意,賊子居心,如此猖狂,老夫如若親自動手,雖萬無一失,但卻不為人所恥,你是我的兒子,又是與那賊子一般年紀,同輩切磋武藝,一時不慎,錯手擊殺無可厚非!”
關平傻了,
義父居然把算盤打到了自己頭上,想到徐真那驚鴻一擊的威勢,菊花一緊,冷汗差點從額頭上流了下來。
MMP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關平一時找不到能脫身的借口,而義父已經大笑著朝著會客廳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