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那,”小許問,“它為何盛在一只那么名貴的銀盒內?”
如心搖頭,“我不知道。”
小許說:“這衣露申島的種種神秘,也不要說它了。”
如心微笑:“看來我繼承的不是資產,而是秘史。”
“說得好。”
“小許,請替我在本市中英文報紙上刊登一段啟事。”
小許又意外了,“什么啟事?”
如心取過一支筆,在紙上寫:“尋找五十至六十年代在衣露申島為黎子中君服務過的人士,請致電三五零二一,薄酬。”
小許說:“咦,那是我的電話號碼。”
“需要你幫忙。”難為這小子了。
“一定,一定。”
至此,如心才松了一口氣。
黎子中為什么要把衣露申島給她?
是秘密保存了太久,到了這個時候,也該是掀露的時候了吧。
如心知道L與R都已經離開了人間,秘密暴露,也無關重要了。
如心請米高吃晚飯。
“小許,你總有個中文名字吧?”
“有,爺爺叫我仲智,來,我寫給你看。”
那是一個好名字。
知道他中文名字之后親切許多。
“如心,希望廣告刊出后有人回應。”
“讓我算一算,三四十年前替黎子中工作過的傭人,今年己六七十歲了吧,都是老人了。”
“可是頭腦應該還十分清晰。”
“對,應該記得當年衣露申島上發生的事,以及所有細節。”
“這么說來,”小許問,“你暫時不走了?”
如心攤攤手,“我此刻是無業游民,住哪里都一樣,并不急回去。”
“對我來說,是好消息。”
如心笑笑,“家里托我辦妹妹的入學手續。”
“請她們把成績單寄來好了。”
那一晚如心沒有回島上,她在酒店留宿。
一早就起來,與小許會合,趕到大學實驗室去。
路上買了一張日報,那段啟事也已經刊出。
上官在等他們,見到如心,神色怪異。
他立刻迎上來,“電腦已有報告出來。”
如心心知肚明,沉默地看著上官。
小許忍不住說:“快快揭曉吧。”
“兩位,已證實那是人類的骨灰。”
如心即使早有心理準備,仍免不了耳畔嗡地一聲。
小許當然更加震驚,他低聲嚷:“我的天!”
上官說:“我們坐下來談。”
如心立刻問:“可知男女?”
上官答;“科學未曾進步到那種程度,如有骨殖,當可辨認,此刻我們的證據不過是一堆灰。”
如心吁出長長的一口氣。
“這枚指環,確是同時焚化。”
如心抬起頭,“當時,它也許戴在她左手無名指上吧。”
小許搶著說:“真是可怕。”
如心倒是相當鎮定,“當時,戒指的主人當然已經死亡。”
上官說:“我們不常將骨灰安置家中,所以一旦見到,才大為吃驚。”
如心卻說:“不,骨灰不叫人害怕,來歷不明的骨灰才令人驚疑。”
“這個戴鉆石永恒戒指的人是誰呢?”
“自戒指尺寸來看,是位女性。”
如心取過戒指,套向無名指,剛剛好,是五號,“嗯,這位女士中等身段,略瘦。”
這時,小許站起來,“上官,謝謝你,事情己告一段落。”
上官拉住他,“喂,追查下去,真相如何,你是會通知我的吧,別叫我心癢難搔。”
小許卻說:“我并非當事人,我無權披露事實。”
如心連忙道:“放心上官,我必定向你匯報。”
忽然之間多了兩位好友,周如心覺得她收獲不少。
在車上,如心問:“為何走得匆忙?”
“回家聽電話。”
“你不用上班?”
“我已告假,不然那些人看到啟事,同誰聯絡?”
如心有幾分不好意思。
小許微微笑,“我早該放假了,只是沒有借口。”
自早晨等到中午,只得一通電話。
是一位老婦,聲音略為沙啞,“薄酬是多少?”
“一百花。”
“可否加到五百?”
如心說:“這位女士,那可得看看你所知資料是否詳盡。”
“我自一九五五年至一九六零年間是衣露申島黎子中先生的私人秘書,我住在島上別墅向北的客房里,那窗外向著泳池,有一列杜格拉斯藍杉樹。”
她形容得一點不錯。
如心立刻決定,“五百就五百吧,女士你尊姓大名?”
“我姓麥,叫麥見珍。”
“我們約在什么地方見面?”
那麥女士卻自言自語道:“真沒想到今日還有人提起衣露申島,你又是誰?”
“我是新島主周如心。”
“黎子中呢?”她大感意外,“他怎么了?”
“麥女士,我們見了面再談吧。”
“他是否已經故世?”
“是。”
“不然,他不會把衣露申島出讓,”麥女士停一停說,“周小姐,我愿到府上來,我會在下午三點準時到。”
如心把許宅地址告訴她。
之后,電話再也沒響過。
“好像只得麥見珍女士一個人有消息。”
“應該不止一人。”
“有些已經去世,有些像費南達斯他們是波多黎各人,已回家鄉,有些未看到報紙,有些已不問世事。”
“這么說來,我們已算幸運。”
如心笑笑,“我們專等麥女士吧。”
“她好像相當計較酬勞。”
“也許經濟情況不大好。”
“見了面便知分曉。”
準三時,麥女士到了。
門一開,如心看到一位小老太太,干枯瘦小,穿著過時但卻洗熨得還整潔的套裝,老式手袋,舊皮鞋。
她有一張很小很小的面孔,因為皺紋的緣故,看上去似一只胡桃。
如心不肯待慢,連忙招呼。
麥女士也不客氣,吩咐下來:“給我一杯咖啡,稍濃,加兩匙牛乳。”
然后上下打量周如心:“你買下了衣露申島?”
如心不置可否,唯唯諾諾。
“先把酬勞給我。”
如心立刻數鈔票給她。
麥女士松口氣,墮入沉思,過一刻她說:“黎子中,當年英俊瀟灑,氣度不凡。”這是她的開場白。
如心不知她要說到幾時去,溫言道:“麥女士,這樣吧,我問,你答,好不好?”
麥女士頷首,“你嫌我嘮叨。”
“不,我怕你說漏了我想知道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