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殿外,看到嬤嬤在那候著,又看到段顯玉在那里等我,我雖沒見過多少男子,但段顯玉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子了。
“還請嬤嬤稍等。”我過去和嬤嬤說,畢竟我進宮是她一直在照顧我。
她微微頷首,躬了躬身,說道:“是,公主。”
“段顯玉。”
“思思,我?guī)阕摺!彼f著便拉起我的手要走。
想必他也已知此事了,只是段顯玉一向冷靜,這還是我一次見他如此慌張。
我說:“你要帶我去哪里,回舅舅家嗎?可是我回不去了。”
段顯玉呆了一下,把我的手放了下來,他回我:“我不知他們讓你回宮是為了讓你去隋朝和親,要是知道……”
“要是知道,你就抗旨不會帶我回來,是嗎?段顯玉,不可能的,你我都知,已經無法改變了。”我轉過身子,繼續(xù)說道:“自我出生起,我就因為那個可笑的風俗而被扔出宮去,我自小就被村子里的孩童罵,他們說我是宮里來的野孩子,可我還是一直愿意相信我的母親會來接我回去的,我就等啊等,最終等來是每年一次的銀兩。所以,我越長大越明白,君讓臣做,臣不得不做。段顯玉,我不想再做無用的抗爭了,不想再失望一次了。”
“是我護不住你。”
我背對著他,看不到此時段顯玉的神情。
“段顯玉,你一直說,會向兄長一樣永遠護我,你護了我這么多年,也該護夠了。”我轉身面向他,對他露出一個笑容,道:“聽說女子出嫁那日,兄長都要送至妹妹,段小郎君當了我這么多年的哥哥,那日便來送送我吧。”至少,你比我的親哥哥擔得起這個稱呼。
如若是旁人,總好不過是你。
“好,我答應你。”
“那便就好,只是怕再見不到舅舅舅母了,總是我對不起他們,不能再向他們盡孝了。”
嬤嬤突然走到了我和段顯玉這邊催道:“公主,圣旨已到了公主殿中,公主還是快快回去接旨的好。”
“嗯,段顯玉,那我些走了。”
“思思,你放心,我會想辦法讓夫人與你相見。”段顯玉說。
“那便是最好不過了,走啦。”
“臣恭送公主。”
我一路想著,還能不能見上舅舅舅母,家中貧苦,他們將我撫養(yǎng)長大不容易。
回到將我安置的殿中,傳旨公公早已在那候著。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蕭思公主秀外慧中,溫婉賢淑,與隋朝晉王乃天作之合,為兩國交好,特賜蕭思公主嫁于晉王,五日后啟程,欽此!”
我將圣旨接好,行了跪拜之禮:“謝圣上”
“公主快快請起,咱家就在這恭喜公主了,圣上還說了,公主嫁于隋朝,是天大的榮幸,特尊公主封號為建安公主,圣上皇后是希望公主日后能夠平平安安,這些都是皇后娘娘為公主準備的嫁妝,公主過目過目。”
我看到一件件的珠寶首飾,當然還有我的嫁衣,它在那紅的刺眼。
“有勞公公了。”
“那咱家就些告退了。”
“公公慢走。”
我讓嬤嬤將那些珠寶都打點好,只將嫁衣留在了殿內。我看著那身嫁衣想著,一道圣旨,就將我與那隋朝的二皇子晉王這一生綁在了一起。我曾想過,我未來的夫君會不會像段顯玉一樣好看,像段顯玉一樣對我溫柔,像段顯玉一樣護我。可我現在只知,他是隋朝的二皇子。
我曾聽舅父講過,隋文帝受北周靜帝禪讓為帝,北周覆滅,隋朝建立,改元開皇,立大皇子楊勇為太子,二皇子為晉王,三皇子為秦王,四皇子為越王,五皇子年幼,并未封王。隋朝國盛,而梁國國弱,梁國本就是依附于隋朝的一個小國,梁帝派公主與隋朝結親來護梁國,真是上策!如若從此方面來說,我能嫁于隋朝皇子,的確榮幸。
聽嬤嬤和侍奉我的婢女說,宮中這幾日上上下下都在為我的婚事打點,可是忙壞了,畢竟是與隋朝結親,當然重要。滿打滿算,離我出嫁的日子還有一日,這幾日,皇后也從未傳過我覲見,也沒有人來看過我,這里是內宮,段顯玉不方便進來,只是那日段顯玉說會讓舅母來看我,如今只剩一日了。
我很想舅母,想她做得鮮魚羹;很想舅舅,想他總是閑暇時教我的一些占卜之術,舅母總是怪舅舅教我這些,舅母總說,姑娘家的,不能學這些。我將舅母送我的香囊取出來,還有我回宮那日穿的衣裳,它們早已沒了玉蘭的香味。
我突然想起,回宮那日伺候我沐浴梳妝的那位婢女,她說她很想家,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了。我雖不是在宮中長大,但也知道,宮中的婢子奴才都是每年除夕那天才能與家人見上一面。
“嬤嬤,那日為我侍奉沐浴的婢女你可還記得?”這幾日我才知,一直跟著我的這位嬤嬤是皇后身邊的紅人,算是宮中有臉面的老人了。
“婢子記得,是皇后娘娘殿中的人。”
“那便就請嬤嬤安排這位婢女見見她的家人,嬤嬤是宮中有聲望的人,這點事本公主相信嬤嬤是可以辦好的。”
“是,婢子這就下去辦。”
為何要幫她呢?可能是看她和我一樣都是可憐人罷了,本想著幫她直接出宮,可我并未問過她愿不愿意,我不能隨意決定她的人生。或許,留在宮中,是她最好的歸宿,就像我,也許嫁于隋朝,是我最好的歸宿。
世間萬物皆有歸宿,十六年前我的人生是在梁國度過,往后一輩子的人生便是在隋朝了。我抬頭忘了忘窗外的天空,陽光竟刺的我流下了淚水,蕭思啊,你這是在難過什么?
“你為何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