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結束,我爸上班去了,我也繼續上學了,人的心態很重要,我決定不再渾渾噩噩,我答應過我爸,我決定發奮圖強,把去年玩丟的課程補回來。
我的胳膊恢復了一些,雖然還是不能完全伸直,但是比以前好了很多,不是特別關注,也就不會察覺到了。
我還是沒有什么朋友,我也不管了,沒人和我玩,我就趕快補習功課,今年的期末考試,不能再丟人了。
夏天伴隨著春姑娘的遠行悄悄來臨了,大家都開始穿上了短袖,我也穿上了,但是,麻煩就又來了。因為我胳膊動過幾次手術,手術拆線后的痕跡無法消失,于是,我的胳膊肘上,就像爬滿了幾條小蜈蚣一樣,那幾個男生,又開始找我笑話了。
這一次,我沒有那么傷心,因為我爸講過,周總理的胳膊也是有瑕疵的,我和我心目中的偉人有共同之處了,周總理是偉人,辛歡喜當不了偉人,但是也不能當一個慫人呀!于是,我開始學習對無理取鬧者視而不見,主要精力放在把去年弄丟的學業補起來。
我可以學習視而不見,但是有一個人不行,那就是大頭娃。晚上放學回家的路上,我看見前面路口有好多人在圍著看熱鬧,并且還聽到有人在喊叫:“你們真的是一對歡喜冤家呀!我看你們的爸媽早就商量好了,名字都取得這么連貫,歡喜冤家(遠佳),歡喜冤家(遠佳)……………”
這是什么情況?我知道肯定是大頭娃為了袒護我,又和那幫調皮佬干起來了,趕忙跑了過去——
我沖進了人群,看見大頭娃漲紅的臉和緊攥的拳頭。
為首在叫囂的男孩叫孫健豪,是我的同班同學,看見我,越怕討嫌地叫喊道:“冤家,你們倆真是心靈相通呀!說一個,另一個馬上就來了…………”
我和大頭娃歲數都小,真不知道這個孫健豪在哪兒學來的這么些亂七八糟的思想,羞愧的不得了。
“…………嘭嘭嘭……嘭嘭嘭………”
大頭娃看見我沖了進來,看見我漲紅的臉頰和滿臉的尷尬,徹底怒了,拳頭一揮,撲向了孫健豪。
大頭娃從小跟著他爺爺在軍區大院長大,耳濡目染,真還有幾下功夫。他平時不惹禍,但就看不慣孫健豪他們幾個老是欺負我。今天他放學走到這里,看見孫健豪他們幾個堵在路口,害怕他們又攔在路上欺負我,于是便想趕在我到這里之前,警告他們一下。沒想到話不投機半句多,孫健豪上次為摔我磚頭的事,被大頭娃打過一次,后來還被跟著他混的幾個兄弟笑話,今天大頭娃又挑戰上門,如果再灰溜溜地等著大頭娃教訓,那將來怎能抬得起頭?
男孩子們的戰爭就是這樣開始的,這次大頭娃下手比較重,把孫健豪的鼻子打得鮮血直流??匆妼O健豪鼻子流了血,我慌了,趕忙不顧一切拉住大頭娃的胳膊,對他喊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大頭娃怕把我拽飛,收回了拳頭,看了看孫健豪冒血的鼻子,氣還是消不下來,便指著孫健豪大聲吼道:“我警告你們,這就是欺負女生的下場,下一次誰要敢再欺負女生,我一定出手更狠,小心到時候被我打得滿地找牙!”
孫健豪捂著流血的鼻子,看著血,我擔心的不得了,趕緊在口袋里翻出手絹遞了過去:“來,給你,先把鼻子的血堵住。”
“誰稀罕你的東西,滾,給我滾遠點!”
孫健豪看見我遞過去的手絹,絲毫不領情,他用手捂住鼻子,氣急敗壞地對我吼完,拔腿往機關宿舍樓方向跑去……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其他人看見孫健豪跑了,也都跟著散開了,大頭娃看著傻愣著的我,問道:“你嚇到了?”
我的確是嚇到了,我看見了流血,我不知道孫健豪的傷會怎樣?我不知道孫健豪的媽會不會像石大壯的媽一樣,也去學校吵鬧?我不想大人跟著操心,更不想連累大頭娃的大人也跟著操心。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孫健豪的媽在局機關物資計劃科當科長,他爸是局里管財務的副局長,家里條件好,但平時都比較忙,所以對于孫健豪的管教就疏忽了很多。這次大頭娃與孫健豪打架的事情,孫健豪并沒有回去給他爸媽告狀,因為在外惹事生非的事情,他也不想他爸媽知道。
第二天上學,老師并沒有批評我,孫健豪也沒有再找我茬,慢慢地,我就淡忘了這件事情。有一天放學回家,我們班一個平時很少和我接觸的女同學張雅蘭喊我去局機關后花園看花。我們那個年代有個花園是個很稀奇的事情,花園外有一座高高的圍墻,圍墻四周插滿了玻璃渣,花園不對外開放,一般人都進不去。我每每從花園外經過聞見花香,都很向往能進去看看,今天機會來了,我真是十分感謝張雅蘭。
我感恩戴德地跟著張雅蘭來到局后花園門口,門口有一扇鐵藝的大門,門開著,沒看見值班人員,張雅蘭對我揮揮手,讓我跟在她的身后,進了花園。
花園里各種顏色的月季都在競相盛開,格外艷麗,很多我不認識的植物都修剪的非常細致。我第一次開了眼界,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花的香味,花香入心,真是讓人心曠神怡呀。
“我沒有騙你吧!漂亮吧?”
“漂亮!”
“漂亮你就在這兒多看看,我到旁邊去一下,一會兒回來這里找你?!?p> “好的。”
我沉醉在花的世界里,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經西下,天空漸漸暗了下來,張雅蘭說會回來這里找我,可是我等來等去,就是沒有見她回來。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回家一定會被我媽批斗。
“張雅蘭——張雅蘭——”我在附近轉了幾圈,沿路喊了幾聲,沒有聽見回應,我決定往花園大門口走,我必須先回家,失約的事情,明天再來向她解釋。
我原路返回,到了花園大門口,卻見大門已經上鎖。這是怎么回事?門怎么會鎖住了呢?我心里頓時一陣慌亂,這可怎么辦?
“有人嗎?有人嗎?”我在花園值班室四處尋找,沒有看見有人在,喊了好久,也沒有人應,我來來回回跑了幾趟,嗓子喊干了,花園管理人員不在,張雅蘭不在,整個花園里,除了我,沒有看見其他人。
我絕望地坐在花園里的石墩上,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張雅蘭和孫健豪從小在一個院子長大,平時玩的很好,今天怎么會突然對我這么好?好心好意地帶我來花園看花?我意識到我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我不知道接下來他們還會怎樣?會不會讓管花園的園丁把我當小偷一樣抓起來?或者是就這樣把我關在花園里露宿一夜…………
一頓可怕的疑慮之后,我明白我必須想辦法出去,要是在這里呆上一夜,我媽一定會著急的不得了,關鍵是:還有可能被人當成小偷抓起來。這種事情是萬萬不能發生的,我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們都一輩子清清白白,我怎么能給他們丟這樣的人?
太陽已經徹底下山了,月光漸漸從天際漫了下來,我無心欣賞美景,我必須得想辦法出去。小小的我面臨這道插著玻璃渣的高墻,怎么也是沒有本事翻越的。但我必須出去,于是,我又在院子里來來回回轉了幾圈,還是沒有找到可以翻越的突破口,只好頹廢地回到大門口。
這個大門是鐵藝做的,和圍墻一般高矮,中間沒有橫的支撐點,要是有的話,我應該可以憑借小時候跟著哥哥們爬樹的本領,從這兒爬出去。心里一想到哥哥,我真的特別希望三哥現在能從這里經過看見我,或者可以心靈感應來這里找我。
我望了望天,三哥下晚自習的話,也不會這么早,再說這個后花園不是三哥放學的必經之路,他怎么走,也不可能走到這里來。無奈之間,我用力搖了搖鐵門,這一搖,發現了機會。原來,這鐵門是用鐵鏈鎖住的,這個鏈子鎖比較長,中間來回繞了一道,用力一推,居然散開了縫隙,這個縫隙比鐵門之間的鐵藝縫隙大了很多。我個子小巧,如果能把頭卡過縫隙的話,身子就一定能過去。
沒有別的出路,我只能縮緊身體,想辦法試試看了。我先遞出一條腿,然后把鼻子伸出了縫隙,然后再把整個腦袋慢慢挪了出去,腦袋居然可以出去了,我隨即身子一扁,整個身子也跟著出了鐵門,謝天謝地,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