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玩笑，暹月卻很是氣悶！搞搞清楚好不好？這個年代，未婚男女之間舉止但凡親密了些，女孩子都要吃猛大一虧的！更遑論她這種出身，若是男子就罷了，大不了睡一個就納一個做妾；可是女子那就直接是下十八層地獄級別的處分了，拖累死整個皇庭聲譽(yù)，國之威望不說，還挾了天下人之性命，攸關(guān)社稷，受千家指萬家笑，遺臭萬年。

　　這樣想著，她又拉開了同秦穆兩米左右的對談距離。能讓一個公元兩千年后的人，謹(jǐn)慎到如此地步，不得不說，這都是時代的功勞。

　　暹月暗恨可惜，這個年代沒有手機(jī)，不然她真想偷偷錄個視頻，將這個猥瑣君子的真面目公之于眾，讓京城世家少女絕早停止YY這種烏衣公子的要不得的思想！

　　畢竟，這位爺也就這點(diǎn)皮相嘍。攤手。

　　“一點(diǎn)也不好笑。”她冷道。

　　“公主計策可行，但似乎欠了些火候。”說著他用小指比劃起來。

　　暹月面色灰冷，謹(jǐn)慎低問：“三世郎又知道些什么？”她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這世家子怎么還吃瓜上癮呢？

　　“我方才在一邊聽得都差不多了，你不就是守株待兔，在找什么人是吧？”借著問句他伸長了脖子靠過來，距離一下又拉回半米。

　　暹月瞧他目光陰森森的，眼尾帶笑，氣質(zhì)一下妖冶了許多，實(shí)在懷疑，我勒個去，這還是世人口中玉面青衣言寡才傲的寧王府三公子嗎？

　　簡直就是個人模狗樣的—極品？

　　她面不改色，問：“秦解元不愧是秦解元，詩詞文章一流，于明察斷案也有幾分天賦。敢問是三世郎何時瞧出個中端倪來的？”

　　他轉(zhuǎn)過身撫了撫旁邊這架屏風(fēng)的雕蘭玉砌描金黑漆木架子，嘴上淺淺道：“我又不是神仙，自然是聽府上陸媽媽說的。”

　　暹月：……

　　橫豎好話你都聽完了。

　　“不過藥能不能有效，還得看藥劑夠不夠猛。蜻蜓點(diǎn)水不如不弄。”

　　“那三世郎有什么良策？”暹月腹誹，我看你能賣什么關(guān)子。

　　“你若以后叫我一聲老師，我可以考慮不吝賜教。”

　　這不是無賴是什么？

　　“三世郎不便透漏，咱們也不好勉強(qiáng)。我們會再等等，外頭指不定已經(jīng)有人在排隊了。”她平生最恨受人脅迫……

　　“把席面撤了吧。咱們該干活了。”她朝青蘿紅苑吩咐道，鳳顏去取名冊筆墨，各自忙活起來。暹月也不再看他，只余光掃到他還愣在一旁。

　　公子眉目清雋，鼻挺唇薄，腰間繡墜透著山奈、白芷、蘇合香的清幽，似乎瞧著她眼角眉梢的倔強(qiáng)心緒十分逗趣。

　　他接過鳳顏手中的紫麾狼毫，在那檔屏風(fēng)上刷刷落筆揮就顏筋柳骨兩個大字：美人。秦穆瞇著眼睛，余暉之中似乎一點(diǎn)狡黠橫斜入鬢。旋即卻見暹月臉上退了拘謹(jǐn)不耐之色，只是睜大眼睛對上他的目光。

　　“那怎么行？”她道，“你還得科考，將來也要致仕，崩了自己的名聲，以后難道不要前程了？”

　　寧王膝下原有三子，秦穆上頭兩位哥哥也都是子承父志習(xí)武出身，卻在早些年隨寧王秦漠河戍守南境相繼戰(zhàn)死沙場，先帝感念秦家一門忠烈，是以梁廣翌即位第一件事便是封賞立信，欽賜京中府邸并封了異姓王。因痛失兩個兒子，寧王自然對這個小兒子格外珍重，也不要求他當(dāng)什么大英雄，就盼著他平平安安讀書致仕，安安穩(wěn)穩(wěn)一輩子……

　　“名聲算個什么？名聲可換不回我兩個大哥。你挪了自己手里的用度整這么些下人入我寧王府，陸媽媽說，即使王府大園子多，但好些人編制上很不必要，我問她若人多雜亂可怎么辦，她又說這些人貴人你交代了自有安置法子，那時我便猜到，你們這找的，其實(shí)是什么樣的下人不重要，那個人牙子才是你的目標(biāo)！”

　　暹月見他目光灼灼，負(fù)手而立，忽然又像變了個人似的，于是道：“普通仆從侍女價錢自然是沒什么可值得冒險的，可是美妾侍婢就不一樣了，搞不好將來是個側(cè)妃……所以，三世郎欲借買妾侍之由，將想要牟得暴利的牙婆引來？”她眼光一亮，心想，這招確實(shí)也是猛劑量了，可以作為突破口。

　　再看向默不作聲的鳳顏，也朝這邊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于是又喊了下人過來，教導(dǎo)去街市人多的地方放話出去。其實(shí)她很想說，最好你秦三公子能夠現(xiàn)場坐鎮(zhèn)，真人福利，保證排隊排到皇城門。結(jié)果還沒等她開口，秦穆就來開始討福利了：“可別忘了，事成之后尊我為師。”

　　不過，很值得一提的是，通過這劑猛藥，晌午過后的應(yīng)聘人員有了質(zhì)的飛躍！原本死氣沉沉，充斥著各種苦情劇氣氛的院子忽而就像進(jìn)了寶哥哥的后院，蓓蕾初開花團(tuán)錦簇……極是賞心悅目。

　　青蘿高聲喚到下一組，眼前這個大娘約摸五十來歲，穿的金絲繡花團(tuán)流云暗棗色褙子，同其他牙婆的或謹(jǐn)慎或狂妄相比，這人微點(diǎn)頭而行，眼色也十分沉靜，既不東瞄西瞟的，也不咋呼張狂，更不故作含羞帶怯……身旁牽著一個戴幃帽的姑娘，端得是亭亭玉立，春風(fēng)拂過處，襯得她越發(fā)柳腰花態(tài)娉婷裊娜。

　　真是此時，鳳顏搖動了手中的鈴鐺。

　　紅苑大約坐得麻木了，神情木木的，無知無覺。直到青蘿狠瞪了她一眼，她才晃過神來，登時如聞天籟！心道：保住了保住了，剩下這一箱子金銀可算是保住了！激動得她差點(diǎn)就要蹦起來。

　　被暹月一個鄙視的目光鎮(zhèn)壓下去，才端然坐正。

　　對方開始自我介紹：“老奴姓高，夫家姓徐。她叫蕓葭，是我大姐姐夫家的侄女，老家在賀州，祖上原也是那一帶的世家大族。后來一家人在賀州經(jīng)營藥鋪，日子也算和和美美。可兩年前城中突然起了暴亂，一伙匪賊燒殺搶奪的襲城，孩子她爹娘在暴亂中不幸遇害，如今她成了遺孤，去年關(guān)了藥鋪去投靠我大姐姐和姐夫，可如今我那大姐姐和姐夫家里也落敗了，也不好委屈了蕓葭……”徐娘子恰到好處地停住了，似乎是含不盡之意溢于言外。

　　暹月點(diǎn)了點(diǎn)頭，端坐道：“可否看看蕓葭姑娘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