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要殺眀玄。

　　聞玉重新抱住燒餅，有些無奈地自言自語，“沒想大傻子這么招人恨，都想殺他。”

　　她一邊想一邊在兜里掏了掏，想找點兒趁手的東西用，摸了半天發現身上除了銀票就只有一張葉子牌。

　　九萬貫。

　　聞玉有點不舍，用掉這張牌她就要輸給眀玄了。

　　算了，還是大傻子更重要。

　　她摸出葉子牌，朝身后擲了出去。

　　弓箭手躲在屋脊上的人字頂后，仔細地找尋機會，姓明的只要再落定一個回合，他就能當街射殺他。

　　雨線細細密密鋪在額頭上，他閉著一只眼拉滿弓，高度緊張。

　　恍惚間，有什么東西飛過來。

　　是利刃破空的聲音！

　　憑借殺手敏銳的直覺，他迅速尋找聲音的來源。

　　葉子牌已經飛到了他眼前，弓箭手駭然大驚，本能地后退躲避，猛地被牌角劃過喉嚨，仿佛一柄利劍憑空刺來。

　　他仰頭倒下，不停地抽搐，過了好一會兒，脖子上才有一條細線般的傷口浮現出來，涌出一大股血。

　　葉子牌還在往前飛，割斷雨線，輕輕釘在對面的瓦縫里。

　　眀玄和尋劍打得開心，絲毫沒有住手的意思，趙飛石有些驚訝，沒想到眀玄能和尋劍打這么久。

　　刀劍碰撞間，人群漸漸分開一條路，一隊武衛走過來，停在趙飛石跟前，“趙大人，大司馬召見。”

　　趙飛石正要問何事，想起什么往后看了一眼聞玉，猛地扼腕。

　　糟了！

　　“大公子，大司馬有急務召見，小人先走一步！”

　　趙飛石喊了一聲，匆匆跟著武衛離去。

　　聽到老爹的名頭，明玄打開雙劍，與尋劍各退一步，險些忘了正事，他還得帶聞玉回府，再打下去就晚了。

　　“小爺玩夠了，改日再約。”

　　明玄跳下馬車，仿佛和他打架的人是什么故交。

　　尋劍也停住，看著明玄的背影，雖然話還是不多，但語調沒之前那么冷了，“還請放了左公子。”

　　明玄回身，雙眼微瞇，“人我不殺，卻不能放。”

　　否則會顯得他很沒排面。

　　這還是看在尋劍和他打成平手的份上。

　　尋劍沉默，他沒有打贏明玄，的確不能把人帶走，行走江湖不能壞了規矩，況且左廷尉只要他在關鍵時刻保他兒子一命。

　　至于其他的，放著他自己解決就是。

　　尋劍收起劍，答復明玄，“好。”

　　正要飛身離去，明玄卻看著他笑了一聲，“你很不錯。”

　　敢站在他明天府的軍隊前面不改色，又對恩人有情有義，劍法還很精妙，這樣的人實在不多，明玄很欣賞他。

　　尋劍頓了一下腳步才縱身跳入人群，留下三個字。

　　“你也是。”

　　明玄一愣，隨即大笑回身，拉著聞玉進了馬車。

　　武衛們把昏迷不醒的左秀綁在馬尾后頭，拖著走了。

　　倒是沒動裴小香。

　　裴小香見左秀如待宰的畜牲般被人拖在馬屁股后頭，氣血上涌，暈了過去。

　　“小姐！小姐！”

　　圍觀的百姓嘆息一聲，紛紛散開。

　　第二日，京城里關于明玄搶婚的事跡就傳遍了大街小巷，他是如何帶著一千軍馬攔轎的，又是如何怒發沖冠拔劍與人惡斗的，最后又是如何搶了人囂張而去的。

　　被描繪得有聲有色，有模有樣，令聽者無不憤慨，聞者無不落淚。

　　眾人：“簡直是禽獸！”

　　最過分的是，他最后搶走的不是新娘子。

　　而是新郎官。

　　眾人：“……”

　　禽獸不如。

　　直到天快黑了馬車才到達大司馬府前。

　　聞玉趴在桌上小小地打了個哈欠，臉色困倦，眀玄摸了一下她的額頭，“是不是水土不服？”

　　“我想吃瓜子。”

　　聞玉道。

　　原來是餓了，眀玄收回手，“等吃過飯了帶你去買。”

　　“大公子，到了。”外頭有人喚道，馬車停下。

　　面前很大一道廣亮大門，在不甚明亮的天光下依然朱紅醒目，聞玉晃了一眼，跳下馬車迷迷糊糊跟在眀玄身后。

　　她有點困。

　　快跨進大門眀玄忽然頓住腳步，拉住聞玉的手，“等等。”

　　聞玉差點撞上他的后背，“怎么了？”

　　眀玄猶豫一瞬，欲言又止的模樣，“沒什么……你往我身后躲著些。”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眀玄帶著她繼續往前走，邁過第一道大門，還有一道門，左右是青磚琉璃瓦，墻壁上的浮雕刻滿了飛禽走獸。

　　邁上第二道門檻時，眀玄有意放慢腳步。

　　忽然，一支冷箭從門內飛出來，擦著眀玄的肩膀過去。

　　“嗖”的一聲把聞玉給驚清醒了，怎么會有冷箭，殺手都追到他家來了？

　　她暗自左右察探，發現四周都是高墻厚壁，光禿禿的不可能藏人，正想叫眀玄小心，又是一支冷箭飛出來，擦著倆人過去。

　　眀玄擋在聞玉身前，回過頭，“沒事，跟在我身后。”

　　話音落地又是十幾支飛箭唰唰飛出來，一陣風似的從耳邊刮過去。

　　聞玉有點懵，眀玄卻拉著她繼續向前走，面對那些飛箭身子都不帶偏一下。

　　那些飛箭也沒射中他。

　　過了第二道門，還有一道門。

　　第三道門比外頭的門略小，飛出來的東西卻更大。

　　什么鐵鉤爪、三叉戟、大長刀、小鐵錘、黑鐵棍、紅纓槍之類的十八般兵器輪番地飛了出來。

　　最后，一柄三板斧切在眀玄腳邊，震得地磚抖了一下。

　　聞玉：“……”

　　好像有點離譜啊。

　　她看著眀玄問道：“你確定這是你家？”

　　“應該是的。”

　　眀玄清咳了一下。

　　終于走到正堂了，眀玄停住，里頭正在開飯，數十個身影圍坐在圓桌上，聲音不大卻有說有笑。

　　察覺到眀玄進來，有人大笑了一聲，“臭小子回來了。”

　　人影呼啦涌出來，并排站在門口。

　　聞玉數了一下，一共有十個，都是女人，相貌或端正或英氣，穿著隨意，年紀在四十上下。

　　眀玄已經打起了招呼，“大娘，二娘，三娘，四娘……十娘。”

　　一路叫過去，聽到的人略微“嗯”了一聲，在地上抽回自己的兵器，重新坐回桌上。

　　原來這些飛箭和兵器是她們丟的，聞玉詫異了一下，真是好特別的迎接方式，怪不得眀玄輕功那么好。

　　原來是逃命逃出來的。

　　“回來就好。”

　　“趕緊過來吃飯。”

　　姨娘們招呼了一聲，各自擺上碗筷。

　　看著這么多十八般武藝的姨娘，聞玉忍不住感嘆，“你爹收集了好多老婆。”

　　眀玄拍了她一下，“這話可別當著我爹的面說。”

　　聞玉點點頭，那頭十個姨娘已經在喚了，“臭小子還愣著干什么，過來開飯了，你爹他今天不回……”

　　話沒說完眀玄已經起身，將一直躲在他身后的聞玉露了出來。

　　屋子里一瞬安靜，十個姨娘齊齊站起來，瞪大了眼睛看著聞玉。

　　怎么他身后還有個女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