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就好，我會改變這一切的。”輕撫譚寧寧側臉，譚安寧的聲音平靜而溫和，卻透出一種無力。

　　拯救一顆星球，救世主？說得真好聽！

　　但他連床上的人兒都拯救不了！

　　忽然明白，自己何其的弱小與卑微。

　　譚安寧閉目，一手輕撫妹妹側臉，小心而溫柔。

　　另一只手卻攥緊了拳頭，關節發白，指尖入肉。

　　長出一口氣，似要將心中陰霾盡數吐出，可更多的毒霧，卻自心底源源不斷涌出。

　　踱步到窗臺，打開窗戶，似要借驕陽驅散陰霾。

　　金黃陽光遍灑臉龐，只帶來表面陣陣溫暖。

　　瞇著眼睛，凝望那散發光和熱的大火球，喃喃念道。

　　“如果，我似這太陽一樣高遠，一樣耀眼就好了。”

　　小獸從口袋里探出頭，精神昂揚地低吼，小爪子指著太陽，便是一頓喵喵叫。

　　譚安寧微微一笑，輕撫小獸毛發。

　　他只是個接受光和熱的凡人，遠遠無法和亙古橫存的太陽相提并論。

　　卻見小獸渾身炸毛，躬起脊背，盯著對面樓房。

　　“怎么……”

　　一道圓形的反射光照在眉心，譚安寧頓時了然。

　　原來，心中那不安并非來自于妹妹，而是他自己。

　　一聲悶響，猶如書本掉落，夾雜在夏日蟬鳴與車水馬龍之間，毫不引人注意。

　　一顆狹長的金黃彈頭，在陽光下鍍上一層金邊，眨眼間就來到眉心。

　　死亡來臨之時，一切都是這么緩慢。

　　譚安寧甚至看到那彈頭表面，無法用肉眼觀察的坑坑洼洼，仿佛一塊奶酪上的孔洞。

　　“我譚安寧，就這么死了嗎？”

　　他在水星實力僅剩一成，擋不住這顆子彈，而射向眉心的彈丸，絕對一擊致命。

　　不知水星，可有金剛不壞，可有救世之體？

　　小獸一聲‘喵’叫，聲音雖弱，氣勢無雙，淡白靈光擋在譚安寧身前。

　　彈頭掉落，譚安寧微有些恍然。

　　再放目時，小獸擔心地看著他。

　　譚安寧渾身顫抖，怕的，他方才害怕極了。

　　完全不似生死相斗黃血虎，那有一個過程。

　　一步步激發他內心深處的力量，讓他愈戰愈勇，足以蓋過對死亡的恐懼。

　　但這一次，突如其來，他毫無準備。

　　一擊不中，那殺手竟然未走，再發一槍，譚安寧瞳孔驟縮，渾身顫抖。

　　怒的，怎敢，怎么敢？

　　這一槍的目標，是床上的寧寧，然而小獸，來不及阻攔。

　　譚安寧歇斯底里，如果寧寧死了，他一定會瘋掉。

　　他狂撲過去，欲要擋住彈頭，可微末實力，又怎能快過？如何快過？

　　‘叮叮’像是打中無形屏障，彈頭滴溜溜滾到譚安寧腳邊。

　　他回身望去，目光冷厲如刀，樓中殺手肝膽俱裂。

　　小獸保護了他，又是什么力量保護了寧寧？

　　譚安寧不去思考，他只想殺人！

　　沉著臉出了門，小獸朝著南方吼了吼。

　　譚安寧漫步，順著小獸的指引，漸漸人煙稀少，來到郊外廢棄大樓。

　　“鷹蛇？怎么，失手了？這兩筆生意，報酬都不少，明天讓長蛇去殺他，你的錢，扣掉。”

　　“蟒蛇，這不怪我，你沒在現場，那人很邪門，就像去年殺的巫師，子彈一靠近，不知道被什么擋住，我還對那植物人開了一槍，也是一樣的結果。”

　　“巫師？”蟒蛇沉思。

　　去年蛇魔傭兵團接了一筆大單，沒想到是瑪雅王國的巫師，死了好幾個干將才拿到報酬。

　　“你已暴露，明天離開龍國，這次生意不要再摻和。”

　　“好……誰！”鷹蛇正要應下，門口一片黑影罩來。

　　見得來人，鷹蛇目露難以置信之色。

　　他是蛇魔傭兵團的狙擊手，反偵察的能力數一數二，竟然被人跟到藏身點未曾發覺。

　　然而兩人不需要驚訝，那人未到，殺氣襲來，鷹蛇身軀微僵，手已經扣住喉嚨。

　　蟒蛇大驚失色，取出手槍，便要展現三連射的絕技。

　　然槍聲未響，虎吼先至，渾身癱軟，再無余力。

　　譚安寧看著失去反抗能力的兩人，面容不似龍國之人。“誰派你們來殺我的。”

　　兩人從震懾中回過神來，一聲不吭，蛇魔傭兵團在業界名譽尚可，絕不會隨便出賣雇主。

　　“那就去死吧。”譚安寧目中毫無憐憫之色，手一用力，鷹蛇喉管立斷。

　　蟒蛇眼中大駭，竭力想要掌控身軀。

　　但黑角犀都不能免疫，他一個凡人有何出奇之處？

　　四肢百骸絲毫不聽使喚，很快步了鷹蛇后塵。

　　譚安寧無喜無悲，倒是口袋里小獸探出頭，看著兩具尸體躍躍欲試。

　　“這個不能吃。”

　　小獸好不沮喪。

　　“出來。”又對著側室道。

　　戰戰兢兢地的外邦人走出，看上去很年輕，容貌尚顯稚嫩，身上背著一干其輔助器材，是鷹蛇的助手。

　　“我說，我們是無法之地的傭兵團，受一位姓覃的雇主委托。”

　　那少年操著一口半生不熟的龍國話，言無不盡。

　　“我知道。”譚安寧看也不看，抬手一槍。

　　場內寂靜無聲，唯有小獸急躁地看著三具尸體，像是很想吃。

　　譚安寧沉默頓立，他第一次殺人，心中并無多少觸感，他只是在沉思，該怎么回報。

　　欲要上門，讓殺破狼身首異處，卻又處處擔憂。

　　他可以殺了這三人泄憤，卻不能殺殺破狼雪恨。

　　而若是不解決殺破狼，這絕對不會是最后一次。

　　想來想去，別無他法，以他此刻一成實力，孱弱之姿。

　　縱有小獸相助，也只能深陷被動，見招拆招。

　　猙獰一笑。“我明白了，這該死的水星。”

　　一拳重擊地面，皮膜破裂，鮮血四流，只怪自己力量不足，不能一拳錘爆水星！

　　待身上再無水星桎梏，殺破狼惹上他這個四層練氣士，與找死無異。

　　他有一百種方法讓這不知天高的凡人，受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懲罰。

　　然而如果只是如果，現實是他惹上了殺破狼這等龐然大物。

　　“水星，你還是毀滅了好！”

　　譚安寧臉上露出神經質的笑容，徹底摒棄了救世主的身份。

　　心中憋的火，燃燒了太久。

　　沒有帶來熱血，反而生出一股股腐蝕的毒霧，讓他的心千瘡百孔，滿溢怨恨與憎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