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就因為這個?”孟青卻想笑,“我不知道你們知道多少,但是既然覺得夫人和我是因為當(dāng)年事反目,她當(dāng)然是沖著我來的,發(fā)瘋自然也是沖我,你們又何必害怕,還特意來問我學(xué)武?”
不過這個家里的人還真是有趣,光天化日之下,談?wù)摰木谷皇沁@樣的事情。
孟維認真答道:“不為這個,只為強身健體,能夠得姐姐指點,比府里請的武師傅好上千百倍。”
他不怕吃苦,也不畏懼孟青說這是殺人的功夫,人生在世多少悲歡,世事難料,齊氏現(xiàn)在還算好,可誰能說將來?
雖然孟青不太可能容齊氏太久,但孟維覺得,自己有了本事才算是最好的。
“只是,這件事是真的?”孟維還是沒敢相信,“夫人當(dāng)真花了銀錢,使人,使人去殺姐姐?”
“真的。她覺得那日街上偶遇孟知瑫,是我設(shè)計她兒子,只為了回來對她母子不利。”孟青淺笑著,眉宇間隱約可見一絲嘲諷,“只是她的運氣不好,腦子也不好,非我算計,也有旁人算計。她找來的殺手也算不上很厲害,銀子花出去了,什么也沒得到,只能看著我在她面前挑釁了。”
“一定是姐姐厲害。”這樣想著,孟維更是期待著自己也能變得如此厲害。
在他這短短十幾年的人生之中,生死卻是每日都被記掛在心上的事情,并不陌生。可往日他都沒能擁有可以一舉翻盤的能力,如今機會擺在面前了,是個人就會心動。
“可話又說回來了,這與你并無太大的瓜葛,你又何必主動攪這攤渾水?”孟青冷笑了一聲,問,“正常人不會這般執(zhí)著于學(xué)一門殺人的手藝的,你嘴上說與其他事無關(guān),可是目的不還是想著在我身上撈些好處嗎?”
來她這里,齊氏肯定能知道,孟維母子這般做法,也不過是想坐實了他們和自己有了牽連,得不到實惠,也能搏一把看她會否會給予庇護,倒是有野心。
真想全身而退,就乖乖地在自己院子里沉默地活著,,齊氏還不至于容忍了他們這么多年,忽然就下手了。
“我……”孟維不是不明白他也有這種隱秘的想法,也知道瞞不過孟青,不過被這樣挑明,他還是感覺到了一絲尷尬,一雙手不自覺地交握在了一起,用力過猛,手指都有些發(fā)白了。“可我說仰慕姐姐,并不是謊話。”
孟青也說不出是不是自己太無聊了,才有這個閑心坐在這里聽他說廢話,拆穿之后也沒想送客,反而想看看這少年還能夠想出什么說辭來。
或許是自小在巨大的壓力下長大,孟維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說一半留一半,更多時候是沉默著,用自己的辦法將事情引導(dǎo)到有利于自己的方向上。
他方才說仰慕孟青,這話或許是真的,但是想要在孟青身上得到好處,當(dāng)然也不假,不過是沒有明著說出來,還當(dāng)這件事已經(jīng)成為了共識。
所以被拆穿的時候他甚至還有些茫然,想到關(guān)鍵的時候又像是一只受驚的小鹿,稚嫩的鹿角無法保護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渾身都是刀子的孟青。
不過孟青也奇怪,原先沒有與人接觸時,只是聽別人轉(zhuǎn)述,她對孟家人無法生出太多的愛恨,頂多是想著事后收拾齊氏,以報當(dāng)年之仇。
甚至她最初接觸齊氏的時候也是感情平淡的,不想這才幾天,見過幾面,她對這些小孩們就開始有了憐憫之心了。
這并非她心軟。孟家人還不夠格被孟青認作是親人或者朋友,那么她就絕對不會心軟。多了憐憫之心也可能是因為她忽然覺得能在這些人身上做文章、有利可圖……這是個危險的信號,可是孟維卻覺得孟青愿意聽他說話是好事。
“有一點我得和你說明白,我不是個好人,你確定要與虎謀皮?”這點提示并非出于關(guān)心,只是那點小小的良知,還不允許孟青隨意地玩弄人心。
孟維緊緊地抿著唇,用力之大,讓他的唇線像是一道平直的線,蒼白無血色,“你是不會放過她的,對嗎?”
脫口而出就是放過不放過,看起來他也不像是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少不經(jīng)事。
孟青玩笑似地說:“這不好說啊,冤冤相報何時了。不過我相信善惡終有報,只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孟維又問:“那我可以問姐姐學(xué)武了嗎?”
“你想在我這里得到好處,得拿別的東西來交換,我是個商人,不做虧本的生意。”孟青瞇起眼來,像是只狐貍,“若是要我給你找一個師父,這不難,但是你想學(xué)我的武功,你拿來的東西不夠。”
“啊?”孟維糊涂了。怎么向誰學(xué)武還有很大的區(qū)別?學(xué)武也有這般多的規(guī)矩?
“你知道我是誰嗎?”孟青忽然問,“我乃風(fēng)泉莊莊主的關(guān)門弟子,想做我徒弟的人不知凡幾,哪怕只是指點,你也得過了我風(fēng)泉莊那些師侄的考驗。如果就這樣輕易教了你,回去是我沒法交代。你這消息,不夠。”
而且,這一輩孟青的師兄師姐們都收了徒弟,唯獨孟青不收,不是因為她不想養(yǎng)軟乎的小團子,只是因為當(dāng)年她心高氣盛,也學(xué)大師兄自創(chuàng)刀法,卻練得幾乎走火入魔。
孟青這武功幾乎算是一條險道,早年她便發(fā)過誓,除非尋到一個曠世奇才,否則絕不收徒。況且她這也并非是天下最厲害的武功,就不想拐帶小孩走歪路了。
至于孟維,更是想也不要想,要他拿刀恐怕都拿不起來。
“那,這個東西呢?”
孟青眼神一凜,剎那間想起了魚娘的虛偽嘴臉。這些年點滴之間,孟青不是沒有察覺她的陰險和虛偽,只是每回都有理由將她摘出去,換來的利益足夠孟青原諒她的算計。
然而,她也不是全然遺忘了,直到忍無可忍的時候,只是一點點小矛盾都會變得無可調(diào)和,何況魚娘這次將孟青算計的狠了,她還不至于這樣心軟。
孟維拿出來的那東西,是一枚白魚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