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許久未見的黃猛。
多日未見，黃猛竟是換上了一身棗紅罩袍，這可是只有軍官才能穿的。
黃猛臉色本是十分警惕，愁眉不展，但一見到辛雨立刻舒展眉頭，笑著拍了拍辛雨的肩膀。
“老弟，好久不見！”
辛雨也是笑道：“恭喜黃猛大哥升官了。”
“還不是托老弟的福，走，這邊說話。”
黃猛將辛雨帶到了一處陰涼地，他一猜就知道辛雨早晨還沒吃過飯，眼下城中挨家挨戶排查南賊余孽，飯店面館大多都沒開門營業。黃猛便叫自己的勤務兵去拿了一些城防營的米粥咸菜雞蛋之類的，又讓他燒了壺水，泡了些茶與辛雨聊會兒天。
辛雨這才知道，原來黃猛在上次嚴虎縱火案中拿了軍功，連勝三級直接當上了軍官，正好頂了當初嚴虎文彪的位子。換句話說，黃猛現在就是這城防營大牢的頭頭了。
而這幾天城防軍大多都在城外駐守巡邏，眼下人手不夠，也就把黃猛調過來負責城門的安檢。
雖然見到辛雨讓黃猛分外歡喜，但他還是無時無刻不在城門那邊留神，顯然這次城防軍是拿出十足的精神來駐守安防，以防那些外族再攻過來。
“黃猛大哥，這幾天你們城防軍沒少辛苦吧？”
黃猛灌了一口水后，一拍大腿嘆道：“說出來也不怕老弟你笑話，我們城防軍，這回可是丟大人了。”
“我城防營軍隊人數雖不算多，但好歹也是在西北諸城精挑細選出來的駐防勁旅。放眼整個天瑞，待遇也都算得上是好的，朝廷這些年沒少在我們身上花了錢，甲胄車馬糧草，要什么給什么，甚至吳太守之前向朝廷申請調派的那三十名修士，朝廷也二話不說就派了過來。如此受朝廷厚恩，卻被一支小小的西域樂團打了個措手不及，讓人家幾十個人放倒了我們近萬人，實在是丟人，丟人吶！”
辛雨心說，這黃猛大哥還是太天真。西北地區地廣人稀，土地貧瘠，跟其它大省比起來每年稅收都少得可憐。而且也沒什么特別強勁的外敵，朝廷才不會將這范陽城如此放在心上。那大規模地駐軍，尤其是那調派過來的三十名修士，與其說是為了防外族，更不如說是為了防蘇綽的。
畢竟城丟了奪回來就是，但讓蘇綽在這范陽城廣收門徒東山再起那事情可就大了。
朝廷那些人腦袋里裝的無非都是怎么排除異己，保住自己的地位，與之比起來，這范陽城百姓們的命運又算得上什么。
見黃猛一臉悲憤，辛雨便搖搖頭寬慰道：“黃大哥，這也不是你們的錯，誰能料到那砂魔部居然會在秋歌花會當天襲擊，而且還有如此強大的幻術陣法。”
“不瞞你說，我當時在范陽城也險些被那曲子弄暈，費盡周折才能脫身。某雖不才，但好歹也算得上是修行中人，強于普通人自不必說，即使是城防軍最強的士兵，只要沒修過仙。我也有信心幾招之內勝了他，我尚且如此，何況城防軍了。”
辛雨這話說得誠懇，并沒有一絲的炫耀之意，黃猛聽了自然也感覺心里舒坦了不少，點頭道：“老弟的話有理，連你都差點被降住，又何況我們了。據說朝廷派來的那三十余名修士當時也暈了七七八八，少數幾個沒被制住的也動彈不得。更有甚者，聽說就連吳太守那樣的大修士都差點喪命！”
“...”
辛雨沉默一陣，看來這砂魔鎮仙曲的能耐還遠不止他想象中那樣。他原本以為這曲子只能作用于普通人或是他這樣的低級修行者，沒想到連朝廷派來的那些修士都倒了七七八八，朝廷派來對付的蘇綽的人自然差不到哪去。連他們都倒了，足以見得這砂魔鎮仙曲的能耐。
辛雨捏著下巴道：“怪不得是砂魔部的至寶，這等幻術，放眼天下也是絕頂的存在。若不是蘇先生實力太過強橫，這范陽城恐怕就真的破了...”
“沒錯！”黃猛點點頭，低著頭小聲跟辛雨說道，“這曲子要是落到我天瑞手上，那實在是我天瑞的幸事。是以當日那三十名修士蘇醒后，便瘋了一般地到處尋找砂魔部殘存的族人。但那些族人不是死在蘇先生手下，就是被俘之后當場就咬舌自盡。那些修士搜了幾天，也愣是沒找到一點曲子的蛛絲馬跡...”
“不過，我聽說當日在城中演奏邪曲的那些砂魔部之中，好像倒是有一人逃了出來...”
“？？？”辛雨奇道，“還有這種事？能在那些修士的眼皮子低下逃走，倒也厲害。”
“老弟你有所不知啊，那砂魔部可不止那鎮仙曲，聽說他們的土遁之術也是極為厲害的，那些砂魔部本來修為就不低，有一兩個能逃出來倒也正常...”
“土遁...”辛雨琢磨道，剛想說話，就見得前面緩步走來數人。
為首那人中年員外模樣，身材甚高，一身綾羅綢緞，坐在露天的轎子里正單手支著腦袋打瞌睡。他身后有數個拎著大包小裹的奴仆，一路小跑地跟在后方，顯然是一副準備匆忙出城的模樣。
“是他...”辛雨微微瞇起了眼睛，立刻將斗笠帶上遮住了臉。
“老弟，你認識那位？”黃猛有些遲疑道。
“是，跟他有些過節。”
黃猛倒吸一口涼氣道：“老弟你知不知道那是誰，你怎么惹上他了。”
辛雨訕笑道：“知道，那不是太子妃的父親，未來的國丈何煒何大官人嗎？”
“老弟，這人可惹不得啊。你雖是修行者，但那可是皇親國戚，連吳太守都要對其禮讓三分...”
“惹都惹了，還有什么可怕的。”辛雨笑道，“不過這何大人不好好在城里享福，這么著急地往城外跑干嘛？”
黃猛默默地看著辛雨，隨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老弟，看來你還不知道那件事。”
“怎么了？”
黃猛語氣中甚是無奈，仰頭嘆道：
“林府這次...可是要遭大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