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箭難防的宴席
月歌才剛接手瑤兒,鐘離恒便醋上了,心里總見不得瑤兒用對他的笑臉去對別人,眼中九分不悅,人均可見,“行了,你六嫂也累了,快下來吧。”
月歌眼疾手快的躲過了鐘離恒伸來要抱走瑤兒的手,瑤兒緊緊倚靠在月歌懷里哈哈大笑。
鐘離恒左右瞧著,四下雖無他人,但仍有所顧及身份,他甩了甩衣袖,端起了王爺的架子,勒令道:“把瑤兒還給本王!”
“我才剛剛抱上小公主。”鐘離恒老挑她的事,她做哪樣都要阻止,“我不累。”
鐘離恒氣的跺腳,真是容不得這二人這么你情我愿的抱在一起,一看月歌更是一點想放開瑤兒的意思都沒有,氣急敗壞間就要將瑤兒從月歌懷里強行奪回來。
“瑤兒,抱緊我!”月歌勾起嘴角一抹壞笑,抱緊了瑤兒的小身子,撒腿就跑。
月歌這瘦小的弱女子,行動倒是靈活的很,就算抱著瑤兒,也能把鐘離恒一個大男人逗的團團轉。
月歌稍微露出了一些小破綻,鐘離恒還以為自己就要得逞了。
卻是到嘴的鴨子張開翅膀飛走了,滋味極其不好受,不僅覺著被討厭的女人給耍了,還被喜歡的瑤兒嘲笑了。
“六哥快來!哈哈哈…”
不過三四圈下來,他身子就不行了,撐在馬車旁上氣不接下氣,表情很是猙獰。
一旁正樂呵的和栩眼瞧不對,急忙上前扶著王爺。
他是最了王爺身體情況的,王爺平日里雖然身子差了些,但也不至于跑上幾圈就累成這樣。
“王爺..”
“無妨,休息片刻...便是...”
和栩摸了摸他的掌心,眉間瞬間擰在了一起,他忙中從懷里摸出的黑瓶子中取出了一顆藥丸,喂入鐘離恒口中,過了半晌他才稍微好了一些。
禍首的月歌站在一旁更是大氣不敢出一下,唯恐鐘離恒在她某個呼吸間出了什么閃失,她難逃其咎。
“六嫂,去看看六哥吧!他身子一直不太好……”
瑤兒指著撐在馬車旁,動彈不得的鐘離恒,她從沒見過六哥這么難受過,那臉色白的駭人。
從月歌身上下來,瑤兒趕緊跑到鐘離恒身邊,踮起腳尖盡可能近的仰望著他,“六哥,六哥,對不起!瑤兒錯了,瑤兒玩的太開心了,一時忘記了六哥身體不好。”
鐘離恒捂著胸口,搖了搖頭,勉強向瑤兒露出了笑意,摸了摸她的腦袋,著自己沒事兒。
瑤兒抬眼望著旁邊不知所措的月歌,沖她揚了揚下巴,“六嫂...”
還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月歌只能低聲道歉,“對不起啊王爺,我不知道小打小鬧的會成這樣,都怨我,隨你口頭怎么責怪我都行,只要你消消氣,讓我扶著您吧...”
鐘離恒此時也挺老實,沒躲開也沒推開她,任隨她上來扶著自己,一步一步向著蒼鑾殿的臺階走去。
月歌微微將臉湊近了些,關切的問道:“你真沒事兒吧?剛才那樣子看起來怪嚇人的,我還真以為你要沒了。”
“你才沒了!你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本王死?”鐘離恒人是很虛弱的,但嘴上倒勢頭強勁。
“我沒這么想過!你別亂說!你身體不好我知道,但你也沒說連跑兩步都會犯病,我又不能問,早知道你這么經不起折騰,我也不敢亂來。”
鐘離恒一聽一個來氣,月歌毫不顧忌他這個王爺的身份,說話如此隨心所欲,聽她的意思是嫌他身子孱弱不像個男人?
鐘離恒沒好聲兒的說道:“你把徐姑的話記得了何處?可有腦子?”
月歌現在是說什么都理虧,還不敢跟一個病者較真頂嘴,只得低聲下氣知錯認錯,“我錯了,只是瑤公主甚是可愛,我抱一抱她,也沒什么大礙吧?還不是你小氣,我才剛抱上你就要來搶,一時開心就全忘了。”
鐘離恒不爽的白了一眼月歌,想了想又道:“再加一條,以后不準碰瑤兒。”
“嘖,你這人...”說著,月歌就差點兒又暴露了本相,還好及時鎮壓住,一個急轉直下回到了可憐兮兮的模樣,“我才剛來,你總要求我不能這樣那樣的,一點自由都沒有。”
鐘離恒似笑非笑,怪滲人的,“想要自由?那本王即刻給你一封休書,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多自由。”
一言不合就休妻,心底不善良的人遲早遭到上天的懲罰。
怪也只能怪她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別別別!你要求也就算了,怎么還威脅上了。我一黃花大閨女,剛嫁到你這兒來,第二天又給送回去,我名譽何在,你好歹也是堂堂岐國的王爺,你不能這樣做的。”
見兩人和好,瑤兒才安心的背著小手跟在他們身后。
“瑤公主是故意的?”和栩小聲問道。
“咦?”瑤兒愣了愣,心虛的看向了別處,似笑非笑的反問道:“誰故意的呀?為什么要故意呀?”
和栩搖了搖頭,“這得問問公主您了。”
原來和栩早看出她那點兒小心思,她什么都瞞不過和栩的眼睛,以前也是,現在也是,瑤兒笑道:“六哥是我最愛的王兄,也是最疼我的王兄,他原來可多健壯的一個人,策馬馳騁,舞劍揮弓,哪樣不是王兄之中最強的,自兩年前那一場大病,身子就糟糕透了。其他王兄們,不是娶妻就是生子,就六哥從來沒表現過喜歡什么樣的女子,成天和你膩在一起,還以為他不近女色呢!”說到這里,瑤兒還怪上了和栩,很是不高興。
被公主討厭可是大罪,和栩連忙解釋著:“保護王爺安全,是和栩的職責所在。”
她不過佯裝生氣而已,和栩竟如此緊張,瑤兒又調皮的哈哈大笑起來,“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六哥還是需要一個女人去照顧他,就像我父王與母后那般,而且六嫂人也不壞,我想她能照顧好六哥的。”
瑤兒小大人的語氣,聽的和栩不住搖頭,他十分好奇這樣一個奶娃娃是怎么看出來一個人的好壞的,“公主怎識得女人是好是壞?”
“宮里女人我見多了,只一眼我便知,方才她抱著我時,我有看見她眼中的清澈,古人云,心明才能眼亮,內心渾濁之人,眼中多有畏懼別人細看的閃爍,所以我斷定,六嫂是個好女人。”
“看來王妃在公主心里的第一印象很好。”
胖乎乎的小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下巴,饒有興趣的看著月歌單薄的背影,“自然是了,就是不知母后會否喜歡她。”
-
蒼鑾殿,正門前。
鐘離恒停下了腳步,能明顯看出他的手還有些顫抖十分勉強,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將月歌攙扶著他的手拉了下來。
轉而,又將那只手握在了自己炙熱的掌心里。
對于他手心傳來的溫度,月歌除了驚訝還是驚訝,明明此時還是微涼的春天,他的手卻如炙熱的夏天,乍一看才發現連他的衣著也是夏日所穿的單薄衣裳,這是喝了鹿血嗎?怎會這么燥熱?
懷揣種種猜測,月歌剛剛張開的嘴,就被他眼中的寒芒刺了回去。
“好好,我不問,我不問。”月歌嘟囔著低下了頭,像個受了氣的小媳婦似的。
還別說,她是個畏寒體質,鐘離恒這手掌正好可以給自己做暖手石。
這么想著,月歌的小手也緊握住了他的手,冰冷的手指在他的掌心很快也暖和了起來。
守在門前的宮女為二人打開了蒼鸞殿的大門。
鐘離恒重振面貌,月歌也不再調皮搗蛋,重新端回了她王妃端莊嫻雅的儀態。
正殿里座無虛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這對新人。
鐘離恒牽引著月歌一同走了進去,還不時地看向身邊的月歌,眼睛里全是對妻子的寵愛,不知道的都以為這是真情流露呢。
想想那個臭不要臉的鐘離恒,再看看現在這張對妻子寵愛有加的模樣,月歌已經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可把她惡心上了,這男人裝模作樣起來還真行。
月歌此時也以嬌羞的目光回應著鐘離恒的愛慕。
蒼鑾殿的氣氛好是甜蜜,看的人實在牙酸。
月歌輕輕一掃在場的人,著實大開眼界,要擱在以前,穿著稍微好些的,在她眼里都是個做大生意的老板。
而眼前蒼鑾殿上坐著的,不是達官便是王室,個個錦衣華服,簪金帶銀,再配上殿內的金碧輝煌,豪氣紛飛,閃的月歌有些睜不開眼,一度認為活在夢里。
再仔細一瞧,好像并不是所有人對今天的酒宴都充滿了期待。
眾人間,有人和顏悅色眉開眼笑,有人事不關己輕蔑一撇,還有人苦澀著臉不愿多看,好像每個人的背后都有著與鐘離恒說不完的故事。
鐘離恒再次止住了腳步,月歌飄出去的意識也因鐘離恒的止步又回到了她的體內。
“兒臣給父王,母后請安。”
“兒臣給父王,母后請安。”
“平身。”岐王道。
“謝父王,母后。”鐘離恒牽起了月歌的手,與她一同起身。
仁王后則附和笑道:“先落座吧。”
傳聞仁王后不僅人美,音色更是空靈悠揚,就像山野中的清泉,晨曦中的鳥鳴,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只是南枝再三叮囑,絕不允許直視陛下與王后。就是在好奇,也決不能犯忌。
心癢癢的月歌只得借轉身之時,以余光掃過。
王后衣飾極為華麗,胸口是一朵綻開的金蓮,熠熠發光,墨色青衣,顏色花紋層次分明,猶如天界下凡的孔雀公主,頭飾更是絢麗多彩,但主要還是以金為主。
畢竟是富國的寵后,穿戴華貴自然是情理之中的。
只是有一樣東西,格外讓人矚目。
也許那是一種獨特的裝飾,月歌只是一撇,并不能看清全貌,它像一席珠簾遮擋在王后的眼前。
月歌只見過以珠簾遮面的,卻不曾見過以珠簾遮眼的,甚是有些奇怪。
鐘離恒將月歌扶在了懷里,直至安置妻子坐下,自己方才坐下。
岐容王身邊的服侍公公著意拍了拍手,早已備下的歌舞此時也逐漸登場。
岐王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這個與想象中有些差別的兒媳上,似有關懷的詢問道:“平岳王妃可是最近身體不大好?”
“回陛下的話,兒臣無礙。”
岐王側目看向了身旁的仁王后,“孤記得西域畢申進獻過一根蛛楠十樹的根心,很是滋補。”
“臣妾立即著人取來。”仁王后將身后的宮女召喚過來。
月歌起身再次跪拜,“兒臣謝父王賞賜。”
“那蛛楠十樹本就非尋常物,一棵千年蛛楠十樹才能生成一根根心,父王的用心,你可要記得。”鐘離恒乖巧的坐在位置上,逐一為無知的她解釋道。
月歌半起的身子,在聽了鐘離恒的一席解釋后,撲通一聲又跪了回去,“父王,這東西太過貴重,兒臣承受不起,還請父王收回成命。”
岐容王搖了搖頭,“孤一言九鼎,駟馬難追,既是送出去的東西,自然沒有收回的道理。”
這父子倆一唱一和的,簡直就像故意給她使絆子似的。
“兒臣惶恐,父親曾一直教導月歌無功不受祿,兒臣還沒能為王室添子加孫,盡綿薄之力,卻在此享受父王贈與的貴重之禮,實有不該。”
“月歌不必惶恐,這只是孤的一番心意,你可以承受此番殊榮。”
“父王的心意,兒臣心領了,待兒臣為王爺誕下子嗣,父王再賜不遲。”
坐在一旁的大公主,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敬向岐王,“父王,六弟妹說的不錯。若父王此時執意要賞賜些什么,依兒臣來看,有您與母后的賜福是最合適不過的,都知父王與母后情深意濃,能得到你們二人的賜福,勝過萬千寶貝所帶來的殊榮,相信六弟與弟妹也會如父王母后這般恩愛如初,待到那時弟妹誕下小世子再賞賜不遲。”
“笙兒這嘴是越來越能說會道了,好!就依你所言吧。”岐容王很是開心,笑呵呵的舉起了酒杯一飲而下。
大公主的出現,無疑是給月歌領了一條生路,否則跪在這里的她人微言輕,再僵持下去恐怕是騎虎難下,以她的能力再無以應變。
月歌膽戰心驚的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手心里因緊張而攥出了冷汗。
“這個好吃。”鐘離恒捻起了一片炙羊肉送到月歌嘴邊。
人說緊張的時候,吃點東西能平復心情。
但讓你緊張害怕的人,給你喂食,感覺就不太一樣了。
月歌不忘提袖遮擋住吃東西時的儀容,好好的肉愣是在她嘴里如同嚼那鐘離恒的爛肉似的,越恨越嚼的厲害。
不過....這…這羊肉也太好吃了吧!
外皮酥脆,肉汁鮮美,羊肉的精華全都鎖在了這小小的肉片里。
然而鐘離恒的肉是臭的!酸的!根本不能與之相提并論。
“好吃嗎?”
“好吃。”月歌雖然笑著,眼睛里卻滿是對鐘離恒的怨念。
鐘離恒只假裝不見,又夾上了一片,遞到月歌嘴邊,“小心燙。”
此刻,她原諒的只是炙羊肉,可不是他處心積慮的鐘離恒,月歌笑嘻嘻的又接過了一片含在嘴里咀嚼。
二人膩歪的樣子,大王爺早已看不過眼,酸醋道:“六弟與六弟妹恩愛,讓人艷羨,連我這個做王兄的也自嘆不如,這杯是王兄敬二位新人的。”
一口肉一杯酒下肚,真乃神仙生活。
月歌剛一放下酒杯,大王爺又道:“這杯,是王兄敬六弟妹的。”
喝酒可難不倒她。
月歌正欲端起酒杯,卻被鐘離恒攔下,“月歌是小輩,按輩分應該敬大王兄一杯。”
大王爺扯著臉皮,虛情假意的笑道:“王兄這一杯敬的不僅是六弟妹,更是敬兩國交好之誼,說到此處王兄竟有些羞愧,諸多兄弟都不如六弟這般好福氣啊,咱們娶的都是些小國公主不上臺面,六弟娶的乃是隸國這等大國的丞相千金,要知天下分五,隸國最大,岐國其二,能娶到隸國丞相的女兒,不形同于得到了隸國的支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