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一晃而過。這天剛蒙蒙亮,廣場上已然鐘聲悠揚,山腰處的云霧緩緩散開一處通道,而山腳的道路上人頭攢動,衣著光鮮,有的璀璨奪目,有的素雅出塵。而特殊的白一澤被王倫引到了磐石廣場上靜靜等待。
“大家稍安勿躁,我是浩然宗第六入室弟子趙國洪,你們參加測試之人手執入門令登上臺階來吧。”說罷便手中做法,在最后一級臺階處形成了一個漆黑的漩渦。
手執入門令之人一個挨著一個進到了其中,下一秒便出現在了與臺階相接的磐石廣場上。
“哈哈哈哈哈,我是第一個上來的...”一個裸著上身,身材高大,個性張狂的男子,第一個從漩渦中出來,還沒來得及高興許多,就發現廣場中央已經站了一個比他矮上兩個頭的少年。
不對啊,我剛剛明明是第一個進入到漩渦之中的人,怎么已經有人到了我前面去了。這張揚的少年有些摸不著頭腦。
將信將疑地走到了白一澤身邊。“請問,你是?”生怕這是浩然宗上考核人之一,言辭間頗為客氣禮貌。
“我叫白一澤,也是參與測試之人。”白一澤如實說道。
“嘿,嚇我一跳,我還道你是考官呢!”頓時松了一口氣。“我叫方石!身體比石頭還要硬。”說著捶打了幾下結實的胸肌。
不一會,磐石廣場上已經聚集了近五十多號年紀與白一澤相仿的年輕人。
原來,那漩渦不僅要手執入門令,還要年齡不能超過十四歲方能成功穿過,就在剛才,已經有好幾個手執入門令易容之后心存僥幸的人被漩渦推出了幾尺之外。而入門令在進入漩渦后也消失不見,想來已經被趙國洪收了去。
“肅靜!我就是你們這次測試的主考官,現在能站在這里的,都是年齡、機緣通過了的佼佼者,現在,你們還有兩道關卡需要去闖,如若失敗,你們還是得從哪來回哪去。”
說罷,讓幾個仆人從不遠處拉著一面寬大的鏡子放在了眾人的面前,口中默念咒語,手指為筆在虛空中畫落符咒,金燦的咒語落進了鏡子中消失不見。而眾人再望向鏡子時卻是不見自己的模樣,只是一片模糊。
“好了,你們的考核就在這鏡中,通過者自會從中走出,失敗者會出現在剛才的臺階處,各位都進去吧。”趙國洪撫了撫自己的山羊胡面帶微笑的看著這群年輕人。
眾人都猶豫不決,不敢做這出頭鳥。“真是孬種,沒人去就我倆兄弟上了”話音剛落就有兩個衣著華麗,手搖折扇的公子走了進去。
人影才剛剛消失,過了幾分鐘眾人期待的結果就已經從身后臺階下傳來了“大哥,你怎能如此待我!”想必是失敗了,只是不知其中緣由。
眾人的激動心情被潑了一盆冷水。正當另外三人準備結伴進入時,剛才進入的那位風度翩翩的公子從中跌落而出,身形狼狽,嘴中大喊我成功了,后面跟著一連串笑聲,哪還有大家子弟的氣量。
余人陸陸續續進入鏡中,而白一澤也隨著眾人進入其中。只見眼前一片模糊的光亮,繼續向前行去,只剩下了自己一人。周圍景色逐漸凝實,又回到了,白一澤小時候生活的那個小院子。
“白兒,快來啊,給你做了一頂草環。”一個小孩子聞聲從院子外快步跑來,手上還抓著泥巴。
“娘!”林婉蕓將手中的草環戴在了小澤頭上。
“娘,你看我像大俠嗎?”小澤撿起腳邊的小樹枝,在手中比劃,模樣嬌憨。
“白兒,你就這么想做大俠嗎?”
“那當然,做了大俠保護爹娘,趕跑惡人。”
林婉蕓開心的摸了摸小澤的頭,滿臉寵溺。
白一澤在一旁注視著,不禁濕了眼眶。
“娘!”
畫面一轉,一群蒙面黑衣人闖進院內,父親白虹與這群人斗在一起,小澤在母親的保護下,躲進了屋內。
林婉蕓脫下小澤一只鞋放在打開了的后窗旁,然后點了小澤的穴道令其不能動彈,最后把小澤藏到了床下。
做完這些,正要出去與白虹一會這群惡賊,只見院內的白虹被一個滿頭白發的黑衣人一掌擊入屋內,而白虹還未站起身來,后腦就被一棍子撂在地上,倒在了血泊之中。
平時白虹對小澤頗為嚴厲,教其識字練武,見父親如此,小澤感覺天都塌了。而母親在自己的眼前被擄走,自己卻什么都做不了,這樣的后悔在白一澤心中深深隱藏多年。
如今這樣的畫面真實的展現在自己眼前,更是讓白一澤懊悔不已。
白一澤握拳朝著擄走母親的惡賊揮去,卻是直接穿透而過,如鏡花水月,不知打了多少套拳法,汗如雨下,直至畫面消失,最終卻只能跪倒在地上,淚水不住的流淌。
深深地無力感蔓延,猶如當年一般,但想要變強的念頭卻也不斷發芽生長。
白一澤的身體在鏡中發出淡淡的黃色光芒,顏色愈見加深成了朱紅色,只是白一澤沒有任何察覺,只是身體微微有些發燙。
趙國洪在鏡外一一掃過各人鏡中之相,微微點頭,許是較為滿意,當看到白一澤時,卻是露出了震驚。
“當年師父通過這鏡之年輪時,鏡靈給出的評級也才是淡紅色,想不到這白一澤紅的卻如此鮮艷,昨天師父還囑咐讓我多留意這小兄弟,果然不一般啊。”趙國洪內心掀起波瀾,連撫摸胡須的手都停在了空中。
過了好一陣子,白一澤才緩過來。抬頭看到前方有一絲金色的光在閃爍,舉步朝著光走了過去。
周圍的場景扭曲起來,感覺身體穿過了一層水膜,又回到了廣場之上,而面前有二十多人都在注視著他,因為大家都等了許久,白一澤是最后一位出來的。
白一澤有些尷尬的看了看趙國洪,趙示意他回到隊伍中去,白一澤才快步走了回去。方石朝白一澤揮了揮手,示意來他身邊。
途徑一位女孩的身邊時,淡淡的香味讓白一澤有些一愣,轉過頭搜尋香味的來源。
只見一位身著白底百蝶穿花紋棉服,逶迤拖地的碧色云紋襦裙。光潔油亮的青絲,頭綰別致飛云簪的女孩剛好也轉過頭來,白里透紅的鵝蛋臉對著白一澤微微一笑。
白一澤也微笑回應之后,趕忙來到了方石身邊。方石把剛才的一幕盡收眼底,小聲打趣道:“你小子可以啊,這才剛來就成了眾美女的香餑餑。”
白一澤瞪了方石一眼。他也不知道為何會留意到那女孩,可能是香味讓他有些熟悉吧。
“好了,現在能夠留在這里的,在修道的信念上都是沒有問題的,而你們離進入浩然宗,還有最重要的一關,就是檢測你們有沒有修煉的基礎,大家跟我來吧。”趙國洪領著眾人來到了東苑練功房內一顆透明的錐形水晶面前。
“好了,你們把手掌附于其上。”趙國洪朝著那水晶一指。
第一個上去的,赫然就是第一個走入鏡中的翩翩公子,只見他把手掌往水晶一貼,水晶頓時發出奪目的紫色,只是紫色愈見加深,光芒也漸漸淡去,慢慢變得黝黑,就如一個無底黑洞噬人心神。
趙國洪眼神一凝,發出感嘆:“居然是噬玄體,天體排行榜第二十一位!吞噬外力化為己用,測試通過。”
“我叫上官月,各位在以后肯定也會聽到我的名字!”說罷便將手中的九天攬月扇“唰”的一聲打開,趾高氣揚的自顧自走到了一旁。
方石也小聲感嘆道:“哇靠,比我還囂張,學到了學到了。”
上官月之后的幾人無疑都失敗了,水晶沒有任何的反應,這讓大家的氣氛緊張了不少,而上官月一旁還是空無一人,大家都對那一側投去了羨慕的眼神,這讓上官月手中搖動的折扇加快了些速度。
這時一個女孩在觸碰到水晶之后,也發出了瑰麗的藍色光芒,如幽深大海的藍,讓整個練功房都有了一些深邃。
“水靈體,腎神宮先天圓滿,測試通過。”女孩開心不少,幾乎蹦跶起來,雙手按著胸脯有些激動地走到了上官月那一側。
方石道:“哥不能再低調了。”于是興沖沖的擠過前面一排人走了上去,雙手一按,恨不得把水晶給按碎了。
就在接觸的一剎那,一道屎黃色的光柱沖天而起,然后就沒有變化了,方石心有不甘,手中的力道又加大了許多,恨不得再捏出點其它顏色來。
“好了,土靈體,你的脾神宮先天圓滿,測試也通過了,別捏了。”
趙國洪有些無奈,不過也并不擔心這靈體水晶能被這小娃子給弄壞了,畢竟前幾年他還目睹了測試沒過心有不甘,手持黑火藥把這練功房給點了的人,結果人成了飛灰,水晶還依然完好無損。
方石的臉上就寫著不服,仰天大喝一聲,發泄了一下心中郁悶。
繼方石之后無一人能讓水晶發生一丁點反應,最后只剩下了那位幽香女孩和白一澤。
那女孩朝白一澤點了一下頭示意之后便走了出去,素手芊芊一按,頓時水晶迸發出綠光,隨后由綠變紅,由紅變黃,由黃變金,由金變藍,五色齊出,光彩奪目。
趙國洪的長胡子都被自己揪掉下來幾根:“五行體!天體排行榜第十位!五行靈體可幻化而出!”暗自心想,今年這招的都是些好苗子啊,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
女孩很平靜的走了下來,佇立在上官月那邊,上官月很是禮貌的打了聲招呼,作揖問道:“請問姑娘芳名?”舉止甚是風雅。
“小女子,端木蕓。”
“端莊屹立于蕓蕓眾生,好名字。”
“多謝公子夸獎。”行了一個萬福禮,舉止有度。
白一澤則沒有關心這么多,現在輪到他了,是繼續乞食流浪,還是成為世外高人,就在這一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手掌觸碰而上。
水晶卻沒有任何反應,白一澤一愣,激動地心情漸漸沉入谷底,正當要沮喪而歸時,水晶發出了白光,就如陽光灑落映照水晶,折射出七彩之芒,但漸漸光芒成為亮銀之色,又漸漸由銀變金,如日凌空。
白一澤愣住了,只剩指尖還貼附著水晶。趙洪國也愣住了,這是什么體質?自己所有體質特征都能記住,為何這樣表現的體質在自己腦中反復搜刮也沒找到相符合的。
沒有通過的眾人有的投去羨慕的眼神,有的已經低頭抽泣。而方石這邊,更是:“哇靠,你這小子果然有道道。”
白一澤緩過神來,放下了手,光芒瞬間消失無影,只剩下眼中光斑搖晃。眾人都在等著趙國洪的解釋,可是趙國洪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咳咳...測試通過。”
隨后趙找來幾個童子讓他們帶著這群小孩子下山去,突然,人群中鉆出一個小女孩“趙叔叔,趙叔叔,是我呀,會茹。”手上揮動著一個趙字木牌。
趙國洪伸手接過木牌,寵溺的摸了摸趙會茹的腦袋,“那你留下來做一個小童女吧。”
趙會茹開心的點了點頭,趙國洪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趙會茹便跟著一個童子一同退下了。
而其余未通過測試之人則被領下了山,山腰處的人群也幾家歡喜幾家愁,不一會便各自作魚鳥散去,而那條上山的通道也再一次被云霧彌漫,將浩然山分割成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你們五個小家伙隨我來吧,今年是宗主的三百大壽,而你們的天資都很不凡,宗主知道了肯定開心不已,以后的浩然宗可以讓飛仙閣也刮目相看了,哈哈哈。”趙國洪捋著胡須領著五個浩然宗的未來希望,向著浩然宗的太和殿走去。
一路上五人都相互認識了一下,水靈體的女孩叫汪靈,是五人中年紀最小的,只才十歲,而五人中年紀最大的便是白一澤,十三歲有余,而方石次之,十二歲又六月,端木蕓,十二歲又三月,上官月,十一歲又五月。
眾人進入殿中,只見殿內高二三十丈,高大寬闊,一進殿內便可見殿中屹立一個高達十余丈頭戴浩然巾,身著法衣,手執拂塵的巨大塑像。
塑像腳下,盤坐著一名老者,背對眾人,衣著與塑像極似。而大殿中還有五個人也分別站在道路兩旁,白一澤看到了趙凌峰也在其中。
“師父,今年通過測試的弟子我已帶到。”趙國洪抱拳對著老者一拜,然后轉身對白一澤一行人說道:“這就是我們浩然宗的宗主趙無極,也是你們的師公。”
“拜見師公。”五人齊聲道,并行大禮跪拜了下去。
“你們起來吧。”殿內蒼老的聲音莊嚴而浩蕩。師公盤坐著轉過身來,原來師公竟是懸空盤坐于蒲團之上。
“師父,今年五人中,有土靈體,水靈體,還有噬玄體、五行體。”
“什么,今年招收的弟子資質如此之高?”一旁七師弟趙平川有些難以置信。
“還有一個呢?”師公問道。
“稟師父,這...這最后一個的體質,弟子也不知道為何。”趙國洪不敢胡掐,如實說道。
眾師兄弟都有些詫異,這六師弟趙國洪雖然入門時間較晚,但是卻是七人中最為年長之人,見識之廣其余六人也鞭長莫及,聽聞如此,恐怕這第五人定有不同之處。
“讓那晚輩上來,貧道來看看。”趙無極也起了興趣。
趙國洪眼神示意,白一澤徑直走了上去。趙凌峰見居然是他帶回來的那個小兄弟,頓時出乎意料,于是朗聲道:“師父,這就是保我宗密信的那個小兄弟。”
“哦?有緣,有趣!”
白一澤站定在師公身旁,師公伸手抓住白一澤的右手,白一澤只覺一股熱氣順著右手蔓延而上直入丹田處后又擴散到全身。
白一澤的身體居然開始微微發光,顏色赫然就和觸碰水晶時的顏色一模一樣。這讓眾師兄弟都感震驚,卻又說不出這是何體質。
“原來是古靈體,哈哈哈哈。”師公欣慰地朗聲笑道。
眾師兄弟知道師父是真的開心,因為修為和年齡的緣故,越來越難讓師父在情緒上有所波動了,如今這笑聲久違而難得。而宗內近十年都沒有合適的弟子拜上山來,如今一來就來了五個,而且都個個不凡。
“原來這弟子的體質是放在遠古也難得一見,怪不得連六師弟也不得而知。”四師妹王瑛在一旁打趣道。
“好了,眾位師弟還是先選弟子吧,按照以往的規矩,今年輪到五師弟先選,然后到...”大師兄趙羿話還沒說完。
“大師兄,今年可是有五個好苗子,如按順序來,剩下兩個師弟卻無弟子恐怕會有怨言啊,既然五個弟子有緣而來,那拜師收徒咱們也由緣決定,不如抓鬮如何?”二師妹林語嫣插口道。
趙羿思索了一會同意了這個方法,立馬吩咐了童子做了七個鬮,五人上前抓起,白一澤抽到了趙凌峰,抬頭驚訝的望向了趙凌峰,趙凌峰也意會到,哈哈笑了起來。
說來也巧的很,汪靈抽到了四師姐王瑛,端木蕓抽到了二師姐林語嫣,上官月抽到了大師兄趙羿,方石抽到了因事外出的三師兄李肅。抓到鬮的眾人紛紛行禮拜師,唯有方石只能干瞪眼,無師可拜。
待眾弟子行禮完畢,師公揮動了一下拂塵道:“你們要記住,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德為先,能為上,行為善。”然后轉過了身,繼續打坐。
眾弟子:“謹聽師父/公教誨。”
而五人也只能跟著一拜,聽得似懂非懂。隨后眾人退出了大殿,殿內又回歸到了平靜之中。
而五人跟隨著趙平川師叔,被安排到了西苑的幾處屋內,每人單獨一間雅舍。
門前小湖楊柳,八角亭佇,九曲橋立,假山奇石,盆栽綠竹;遠處浩然山巍然矗立,云霧飄渺,松柏奇異,江南園林之景與之相稱,自然與人為的雕琢無不盡顯。令得五人無不為之一嘆。
“巧奪天工,孰能想象高山之上還有水鄉之風采。”上官月贊嘆道。
“俺也覺得!”方石附聲道。